“嘶——小祖宗!”苏逍在苏玉的耳边咬牙切齿的低声道,“你的手莫要抖的那么厉害,都要撞到我的伤口了!”
    苏玉松了松紧紧揪住苏逍衣角的那只手,锦衣虽然只脱了一半,但从苏逍腰部露出的那道伤口的走向来看,这倒伤口必然十分得长。此时伤口已然血肉模糊,看不出伤口有多深,却完全看不出血水有凝结的迹象。
    “你这伤是何时受的?”苏玉站起身来,扫视了一下自己满是苏逍鲜血的双手,抬起衣袖想要蹭蹭自己额头的汗水,却发现袖口也全沾满了血水,一大片一大片的洇开在她鹅黄色的衣服上,直教人怵目惊心。
    苏逍将苏玉拉过来,用自己还未褪下来的另一边衣袖帮她擦了擦额头,只是他自己衣服上的血又怎会比苏玉的少,衣袖离开时,苏玉原本白皙的脸上便也被蹭出一道猩红色的血痕。
    苏逍有些尴尬地垂了头收回了手,余光瞥见苏玉已然眯起了眼睛,连忙作出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道:“痛痛痛,幺妹你怎么帮忙到一半便停手了,这衣服如此挂在身上,黏糊糊的真渗人。”
    “黏糊糊的不也是你的血?”苏玉没好气道,口中虽然这么抱怨着,脚下却加快了速度,熟练地从秦砚的医箱中翻出一把剪刀出来,解释道,“你右肩上的伤口看起来便很深,我怕硬扯的话会将已经结痂的伤口重新撕裂,便拿个剪刀过来先将周边的衣服剪下来。”
    苏逍面上表情一滞,疑惑问道:“我的伤口有结痂的地方?”
    “这血肉模糊的,又怎能看到?”苏玉说完,心头一跳,反问道,“你这伤到底是何时受的?为何不该结痂?”
    苏逍顿了顿:“我也记不清了,不是昨日傍晚,便是深夜,当时我已杀红了眼,哪里还注意得到时间?”
    如此重的伤口,结痂慢一些倒也正常。苏玉松了一口气,一面将苏逍伤口周围的衣服先剪了去,一面道:“你走之后我在伤兵军帐中见到了那个叫做张奇的小兵,他与我说你这一战打起来百无禁忌,有时甚至不顾自身安危地以硬碰硬。”
    “哪有他说的那般夸张。”苏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肩头微微一动,便被苏玉一把按住,口中斥道,“莫要乱动,小心我剪刀戳到你的伤口。”
    苏逍吓得背脊一僵,便听苏玉继续道:“那你倒是说说,你后背上这伤究竟是如何来的?”
    苏逍眸中寒光一闪:“我以背上一道伤换睢阳老贼一条右臂,无论如何也算是我赚了。”
    身后半晌没有动静,苏逍诧异回头看向苏玉,便见到她手中拿着剪刀如定住了一般,眸中一片波涛汹涌,面上却表情怔怔看着自己。
    苏玉深吸了一口气,不确定问道:“睢阳老贼?你此战遇见了他?”
    苏逍点了点头,遗憾道:“只可惜没留下他的首级。”
    “他既然断了一臂,此番连日里奔波逃窜,若是没有及时医治,也离死不远了。”苏玉眸光微动,温声劝说道,“大哥你莫要多想了,这些日子安心养伤便是。即便那老贼不死,下次兵戈相见也必定是他命尽之时。”
    “你看我身上的这道伤,哪还有什么下次?”苏逍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却突然笑着摇了摇头道,“当初答应了父亲一定将二弟带回来,我便食言了。我如今只盼着可以在黎山山路畅通之后活着回到凌安城,如此这般,莫要再对父亲食言第二次。”
    第一百〇七章
    苏玉的目光一滞,只觉得苏逍的话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当拼在一起时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眨了眨眼,苏玉垂了眸避开了苏逍的视线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苏逍转过身来,动作十分温柔地用手揉了揉苏玉额前碎发,无奈笑道:“你这丫头,我分明鼓起勇气将这话与你说了,你却偏要我再说第二遍。”
    苏玉一把攥住了苏逍的手腕,用的手劲十分大,就连皓月一般白皙的腕上都绷起了青筋。
    “哎哎哎!”苏逍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却并没有将手撤回去,反而保持着手轻放在苏玉额上的动作不变,慢慢倾下了身,直直对上苏玉的视线道,“幺妹你素来聪慧,怎会连这都没有看出来,我背上这伤到了现在都没有结痂,不是因为时间太短,而是因为它根本无法结痂……”
    “不可能!”苏玉阖了眼眸摇了摇头,声音十分镇定道,“你自己方才也说了,这伤本就是昨夜才受的,如此长的伤口,这么短的时间仍在流血本就正常。”
    苏逍轻叹了一口气:“想必你也知道寒铁罢?”
    苏玉的嘴唇张张合合了几次,却觉得喉咙似是被什么卡住了似的,发不出声来。
    “昨夜我与萧将军深入睢阳王军营腹地,终是在他的老巢中将他围堵住。当时睢阳王已然被斩断了右臂,我本以为此番必能将他斩于剑下,却未料到却被人从背后狠狠偷袭了一剑。若非萧将军帮我挡下那人的后招,只怕我亦不能活着回来见你。”苏逍说到此处顿了顿,继续道,“因为那剑伤并不致命,当时我确实没有多想,直到战事结束,才感觉到伤口在隐隐发寒,而血到了现在还未止住。”
    苏玉的手从苏逍的腕间缓缓移动到他的手背,紧紧地将它握住,声音干巴巴道:“你看你的手不也是冰凉的,伤口发寒也许是失血过多导致,未必……未必是寒铁所伤不是么?”
    苏逍凝视着苏玉,眸中神色复杂,最终却皆化为一滩柔水,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伤与我往常受的伤比起来……不一样的。”
    苏玉深吸一口气,目光定定看着苏逍道:“即便是寒铁之伤,秦砚医术出神入化,必然会有办法的!”
    当秦砚与萧致彦一同赶至军帐时,便看到苏逍与苏玉席地坐在毛毡之上。苏玉手中拿着纱布,正在动作轻柔地为苏逍将伤口周围的血迹一点点拭去。
    途中苏逍似是想起了什么,把侧过头来对着苏玉低语了几句,换来她嘴角微微的一勾。
    秦砚已然听萧致彦说了苏逍身上的上有可能是寒铁所致,是以这一路走来步履甚是焦急,生怕来晚了一步突发什么状况,却未料到掀开帐帘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平和温馨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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