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口仓,地处巩县河洛镇的黄土岭上,这里地处丘陵,形势险要,土层坚硬、干燥,又有水路运输之便。自洛河逆水而上可达当时的首都东都洛阳,逆黄河而上可达陕西潼关和当时的西京长安,顺水而下可达山东至海口。
    刘统利用特种战法,出奇不意,成功占领了洛口仓,这就等于是在王世充的腰眼上顶上了一把刀,早在大业十三年的时候,李密攻占洛口仓,并且随后兴建兴洛城,城池周长四十里,成为超级大城之一。
    刘统占领洛口仓之后,立即清点缴获粮食,只是非常可惜,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原本在隋朝时期储存粮食多达两千四百万石的洛口仓,此时粮食早已告馨。昔日三千口可容纳八千石粮食的粮窖,基本上没有粮食了,不过不少粮窖内的地面上散落着零散的粮食,几乎没有一口粮窖内都可以清出三五石。动用了五千余人清理了一百多个粮窖,刘统总得才得到了五百余石粮食。
    这些粮食虽然有些霉变,有点苦涩,影响口感,可是对于已经穷得要想吃土充饥的贫苦百姓来说,这也是救命之粮,没有什么好挑剔的。然而,得到刘统打下洛口仓之后,有李密开仓放粮的前车之鉴,巩县周边活不下去的流民和揭不开锅的庶民宗族,纷纷拖家带口的前来投奔,短短一天时间就多达三千余人前来投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数量肯定大成倍增加。
    可是,洛口仓已经没有了粮食,即使是去清理粮窖里的犄角旮旯,得到的粮食还不够塞牙缝的。刘统一边命所部老弱病残清理粮窖,一边打造兵刃,同时也向身在偃师的陈应求援。
    不过洛口仓距离偃师不过五十余里,对于背嵬军信使来说,这点距离最多三个时辰就可以打了一个来回。
    陈应是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收到了背嵬军的急信,然而,看到刘统求援的信息,陈应却大喜过望。
    就连郭洛和周青也感觉莫名奇妙。陈应对郭洛道:“看来你今夜是睡不成了!”
    郭洛拱手道:“请主上吩咐!”
    陈应问道:“你去通知孙敬初,告诉他,我现在要用他,让他把他能征集的漕船全部给开到佛滩头待命!”
    郭洛诧异的道:“卑下倒是对孙敬初有些印象,他本是猛虎义从的帅都督,他带着一帮兄弟通济渠上讨生活,好像他还在陈留的西姜寨立了一个寨子。”
    帅都督是北周军制中的领军军官,听上去应该不小事实上,这官非常小为正七命,就是唐朝的旅帅。当然北周是中国历史上的一个奇葩,虽然创立了府兵制的雏形,不过名称让人感觉莫名奇妙。北周的宇文泰总领军队大权,领兵官是六柱国,各领一军,是为六军。六柱国下,每柱国又各设两大将军,共十二位大将军。每大将军下,又各设两开府,共二十四开府,是为二十四个军。每开府下,又各设两仪同,共四十八个仪同。仪同差不多就是千人长,也相当于隋朝时候的鹰扬郎将、折冲都尉。每一个仪同下辖五个大都督(相当于校尉)、每个大都督下辖两名帅都督,每名帅都督下辖两名都督。
    陈应掌握了猛虎义从之后,立既补发了以前侯莫陈氏拖欠的粮饷,这个孙敬初共计支取了七百六十贯钱以及五百五十石粮食,这样算下来他麾下应该不会低于一百人,有可能更多。
    当发现王世恽陈兵在偃师城的时候,陈应就想到了以水路迂回进攻。当然,这个策略唯一的弊端就是洛口仓扼守着漕运河道,区区四十丈宽的河道,不足百米,洛口仓城的守军完全有机会可以在岸边扼守住河道。
    孙敬初虽然有几十条漕运船,不过却都是百石小船,哪怕仅仅运输士兵,也不过数十上百人。要想突破洛口仓,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陈应当初命令刘统与寻相,目的就是伺机潜入洛阳,制造混乱,一旦洛阳乱了,王世充的这个一字长蛇阵必然动摇,如果王世充调王仁则麾下回洛阳平定刘统所部,那么罗士信与张士贵所趁,便可趁机猛攻王仁则所部,侧应李元吉与屈突通麾下的大军,打破王仁则的包围。到时候,不仅可以打破王世充对李元吉等人的包围,还可以给洛阳制造更大的压力,说不定还有夺下洛阳的希望。
    如果王世充抽调王世恽所部回援洛阳,陈应都可以借机一举突破王世恽的防线,兵临洛阳城下。然而计划虽然美妙,不过却赶不上变化。陈应下令刘统与寻相伺机潜入洛阳,谁能想到他们却在巩县嵩山山区遇到被压迫的矿工,陈应更没有想到的是刘统居然率领矿工一举拿下洛口仓。
    这样以来,挡在陈应面前的河路阻碍就消失了,陈应完全可以借助孙敬初所部的漕运船只,将兵马从水路运输到洛口仓,那样以来,王世恽守在偃师就没有半点意义了。
    陈应道:“在佛滩头有一个孙敬初的据点,你抵达佛滩头,拿着我的凭信去给他们接头,他们自然会把消息传递给孙敬初。”
    郭洛点点头道:“佛滩头不远,卑下这就去!”
    陈应望着雨幕,淡淡的笑道:“周青,你去通知冯将军与魏将军,让他们率领各自的部曲,随时准备拔营出发!”
    ……
    磁涧唐军大营中,秦琼骑在马背上,远远的望向郑军大营,勒紧缰绳,朝长孙顺德抱怨道:“长孙大将军,秦王殿下许我带着人上阵,保管将郑军前垒突破,你日后补我损失的兵马即可,人我要挨个亲自挑,不许你拿瞎眼断脚的糊弄我!”
    长孙顺德还真苦笑不得,秦琼的担心好没有道理,现在这个情况下,他绝对不敢做手脚。果然,随着秦琼进入准备的敢死队阵前,两千余名关中精锐早已严阵以待。为了抽调这些死士,长孙顺德可是煞费苦心,这个时候不同以往,想让将士们拼命,代价可不算小。足足发出去了两千余个云骑尉。
    云骑尉是唐朝正七品勋官,虽然无权无势,却代表着俸禄,每年不算多约合八十五贯,而且可以世袭。
    秦琼非常满意调给他的部曲,这些将士装备一看都是武器监出产的好货色,将士们也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不是弱鸡。
    长孙顺德道:“秦将军,你当年也是跟过王世充,他熟悉你的战法。你一露脸,王世充能不防你?”
    秦琼不像程知节长得虎背雄腰,一脸精瘦,要是将甲衣脱掉,整个人跟两淮最寻常的老农没什么两样,但是一双眸子精亮有神,神采奕奕,颇为不凡。
    秦琼望着雨幕中的郑军大营方向,喃喃的道:“本将军在王世充眼中,可入不得眼,他不见得还记得我,他们仗着人多势众,现在雨下得这么大,他们肯定没有防备,有心算无备,若是攻不破郑军大营,老秦以后的秦字就倒着写。”
    长孙顺德皮笑肉不笑的道:“那就祝秦将军好运了!”
    雨越下越大,雨蓑不大管用,秦琼便将雨蓑解去,任大雨浇在甲衣上,将里衬浇得透湿。甲衬湿衣缚在身上,很不舒服,行走都不便,秦琼让随扈去找长孙顺德要两千套皮甲,让偷营的甲卒将组甲与里衬都换下来,贴身穿两层皮甲。
    遮雨棚有雨滴漏下来,落在熊熊大火上,转瞬间就化为水汽蒸没,秦琼走进死士营帐,闻着肉香,说道:“给我舀一碗肉来,”
    他也不拿筷子,更不怕烫手用手指拈了两块丢嘴里,油脂溢口,当真是好享受,才与帐中的死士甲卒说道,“破了敌营,你们跟紧我,我带你们摸营,也要带你们回来,一个云骑尉,也不足以让爷们把命丢在那里。等这一仗打完,本将军已经请下恩令,许你们卸甲归田,拿着云骑尉的勋官,回到乡里找婆娘成家,专挑水灵的,腰粗皮糙的,不拿来委屈你们。”
    众将士哄然大笑。
    这些关中汉子多豪爽,也不觉得雨停去偷营是多大的事情。一名络腮胡子笑道:“这时候有个嫌腰粗皮糙的老货给乐一乐,偷营更他娘的得劲!”
    秦琼道:“你他娘的想的倒美,咱们大营里又没有营妓,要是真有,俺老秦说啥也舍出这张老脸成全兄弟们。”
    时间不长,长孙顺德让人把皮甲全部送到死士营中,而且随着皮甲而来的还有两千多把崭新的横刀,这些横刀与制式横刀稍微不同,普通死士手中的横刀都是泛着湛蓝色光芒,这是高碳钢打造而成的横刀,而这一批新送来的横刀却泛着乌光,哪怕拿到火光底下,这也不见得可以反光。
    秦琼笑道:“这刀好啊,简直就是为偷营量身打造的!”
    秦琼并不知道这批横刀,其实并不是武器监打造的,而是陈应的工坊出产的高锰钢横刀,这种刀从高碳钢打造而成的横刀更坚硬,更加锋利。
    然而,天公真是不作美,这一场豪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破晓时分也没有见停下来的意思,秦琼直到天色大亮,郑军大营却反而传来阵阵集合的鼓号。
    秦琼也非常诧异,李世民赶紧下令秦琼稍安勿躁,派出斥侯仔细侦察郑军大营的异动。
    事实上,王世充思来想去,王世恽抵抗陈应的压力太大,根本不敢动,一旦让陈应攻破偃师,王世恽只好缓缓撤退,向巩县撤离,节节抵抗,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回援巩县,去平定刘统之乱。
    至于王仁则麾下将士,已经摇摇欲坠,更不可能抽出兵力,为今之计,只要抽调五千军卒,由王世伟率领,去平定巩县之乱。
    在王世充想来,有五千兵马,平定五六千乱民应该绰绰有余,王世充心中已经做好了打算,只要王世伟平定了巩县之乱,就将这五千兵马,与俘虏的乱兵,全部交给王世恽,加强偃师防线的力量。
    只是王世充并不知道,事实上他已经没有机会可以逆天了。
    ……
    中国古代对于商业的打压是非常严重,当然除了商人背信弃义,眼中只有利益之外,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工人阶级,远比农民阶级更彪悍,特别是前来投奔刘统、寻相所部的矿工、嵩山山区不仅有高岭土,还有铁矿和铜矿,虽然数量不大,不过靠山吃山的矿工多达数万人,虽然大部分人依旧不敢跟着刘统造反,却有一部分前来投奔。
    武器装备,虽然有一部分缴获,不过缺口非常大。刘统让矿工中会炼钢的工匠,将缴获的郑军甲胄融化掉,全部锻造成枪头,把拓木杆装上枪头,就是一名长枪兵。至于弓箭手和戈矛、骑兵等兵种,几乎没有。
    刘统也非常省事,带着一百人前来投奔的直接委任旅帅,超过三百人委任校尉,超过五百人像杨大壮这样的人,也只是委任检校果毅副尉,果毅副尉之上,以背嵬军将领充任。此时刘统全军已经超过七千人马了,然而骑兵却不足五百,弓箭手也不足一千人,其他超过四千人都是廉价的长枪兵。
    这些矿工因为平时在开采矿山时需要集体劳作,所以早已在日常生活中培养了一定的默契,经过一半天简单训练,居然比训练农民十数天的效果还要好,至少他们可以听着各自军官的命令,前进或后退,有点似模似样了。
    胡逵在造反的路上,已经越走越远,原本显得非常苍老的胡逵,事实上年龄还不到四十岁,看着这些拿着长枪,杀气腾腾刺训练的矿工,感叹道:“有如此强军在手,攻打洛阳都可以了!”
    “哼!”寻相摇摇头道:“就他们,差得太远,他们也就勉强有点勇气和纪律,论作战技能和血性,不是看不起他们,我用一个团一个冲锋就可以冲溃他们。”
    “老寻,他们不是大将军麾下的精锐,你不能用那个标准来衡量他们!”刘统苦笑道:“放眼天下,除了大将军麾下部曲,还有精锐部队吗?”
    寻相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这倒也是!”
    胡逵好奇的问道:“刘将军,寻将军,你们口中的大将军是……”
    “冠军大将军陈应!”刘统与寻相几乎异口同声的说道。
    刘统还以为胡逵并没有听过陈应的名声,却看着胡逵恍然大悟道:“二位将军原来是陈大将军的部曲,怪不得,怪不得……”
    寻相好奇的问道:“老胡,你也听过陈大将军的名号?”
    “何止是听过,那简直就是如雷贯耳!”胡逵道:“你们问问他们,有谁不没有听过陈大将军的名号?”
    陈应是什么人,要说起来,还真没有人不知道。
    陈应的真正扬名并不是在利州和始州之战,而是在灵州,四败突厥。早在突厥如同流行一般崛起,就成了华夏的生死大敌,由于华夏饱受北方恶邻的荼毒,对于北方游牧民族,非常警惕,特别是隋朝末年,突厥骑兵在河东、河北、河西、西河甚至幽州肆虐,事实上只要是北方人,还真没有谁不知道突厥人的凶名。
    然而就两年突厥人居然一下子消停了,这让大家都感觉不适应。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唐国有一个大将军叫陈应的,四战突厥,把突厥给打怕了。
    就连刘统也没有想到,当刘统公开宣扬背嵬军是陈大将军麾下的一支部队时,不仅将士们训练的热情更加高涨,不少宗族与流民,蜂拥朝着洛口仓涌来,哪怕刘统放出消息,洛口仓没有粮食了,这些流民还是依旧向洛口仓涌来,对于他们而言,陈应这个名字有着莫名的魔力,可以让他们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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