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
    “本大将军要凉州城安然无恙,本大将军要西域万里之,诸国各族在本大将军的马蹄之下颤抖服从”!
    陈应的话说得掷地有声,而众将领则听得热血沸腾。一天一夜十二时辰,飞师六百里,克敌制胜,放眼天下,舍我其谁?
    陈应率先跨上战马,开始缓缓走马。事实上走马与跑马,一字之差,却相差万里。换句通俗的话讲,走马的原理,就像在竞走,无论何时,人的一只脚,总落在地面上,竟走的世界纪录是三个半小时,平均下来时速相当于十四点五公里。这个速度,事实上比正常上跑步还要快。走马也是一样,战马四条腿,分别在地上行走,虽然速度不如战马奔跑的最早速度,不过却胜在持久。
    陈应一边命令部队以走马的方式前进,一边心中默默念叨着,千万要坚持住,除了自己梦想,陈应给还要保护好儿子,让他平安长大,让他出人头地。
    走马行军对将士的体力和耐力是一种极大的考验,别说吃饭睡觉,就连撒尿和拉屎,都要在马背上解决。因为时间容不得耽搁。
    为了避免自己在马背上撒尿和拉屎,陈应只得像其他士兵一样,不到饿得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绝对多吃一口干粮,也不多喝一口水。
    从午时,到达子时,整整六个时辰,陈应期间只喝了不到半升水,只吃了不过几口干粮,哪怕是走马,这些战马和将士的体力已经耗尽得差不多了。
    闭着眼睛睡着的将士,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掉下来,摔得七荤八素。突然一匹驮运着行军帐篷的战马,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上。周围的将士看也不看一眼,直接卸下来帐篷,将帐篷点燃,而那匹瘫倒在地上的战马,也被士兵,一刀捅进心脏,结束了它的痛苦。
    罗士信沉默的走到陈应的身后,他的嘴上已经起满了水泡,不知道因为是缺水,还是上火形成的。罗士信喃喃的道:“战马大都到了极限,人更不用说了,陈兄弟,兄弟们都尽力了,坚持不下去了!”
    “不……能坚持下去!”陈应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猛灌几口水,扯着嗓子吼道:“弟兄们,凉州城有我们的同胞,现在凉州城随时都有可能被西突厥人攻破,一旦凉州城破,城内的袍泽,肯定会遭受屠戮,咱们爷们不怕,不不起就是脑袋掉了,碗大的疤,可是最惨的却是我们的姐妹,在那样暴乱中,她们才会生不如死!不想我们的同胞再遭受这样摧残,就努力向前!抢在西突厥人破城之前抵达凉州,用我们手中的钩镰枪、陌刀、和横刀,教教突厥人怎么做人。”
    “用钩镰枪和陌刀教教突厥人怎么做人!”
    骁骑军与陌刀军的将士,有气无力的附和着。
    陈应听着这话,怒道:“都他娘的没吃饭?本大将军不管你们怎么做,明天午时之前,必须抵达凉州城下,老子的麾下不要孬种,明天午时还到不了凉州,以后他娘的,出去别说是我陈应的兵。”
    陈应的声音,在整个行军的队列中,不时的响起。这些将士们,仿佛被陈应的声音催眠了一样,只要听到陈应的声音响起,这些将士的身上,就散发了无尽的力量。
    事实上,见过陈应的将士都非常清楚,陈应长得既不如罗士信高大,也不如张士贵、张怀威强壮,但是,这个男人,却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主心骨,是他们的神。
    马蹄声阵阵,队形歪歪斜斜。
    苏定方望着陈应虚幻的身影,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六个时辰,六个时辰的时间,他们这支大军居然抵达了寿鹿山,如果他所记忆不差的话,现在他们事实上已经进入了汉时武威郡境内,距离凉州城不足三百里了。
    从鸣沙县到寿鹿山差不多相当于三百四十里,六个时辰行军三百四十里,简直就和飞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陈应说出十二个时辰抵达凉州城,苏定方以为陈应在吹牛,他下达了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然而不知不觉中,骁骑军居然做到了,按照这个行军速度,明天午时之前,抵达凉州城似乎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当苏定方望着那些在马背上已经摇摇欲坠的将士,心中又迟疑起来。现在将士们已经到了极点,他们还能坚持下去吗?
    苏定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可是这些将士,就是这样一路摇摇晃晃,看着快要掉下来的时候,一个鞭花在空中炸响。
    那些原本快要掉下来的士兵们,马上恢复了精神,继续赶路。
    ……
    事实上,和苏定方的心境一样的还有统叶护可汗,每一次他以为可以攻进凉州城的时候,可是凉州城内的守军都爆发了顽强的抵抗力,把蜂拥而入的西突厥军队,给挤出来。
    如今好了,凉州城的四面都挖开了城门洞,他可以利用人数优势,同时在四个城门洞展开进攻。
    然而,这只不过杯水车薪。
    因为每一个城门洞了不起可以涌入数十上百人,即使四面城门,一次性投入的兵力也不足一千。可同样,因为只需要防守四座城门洞,尽管安息死兵给普通唐军造成了很大的伤亡,然而因为城门洞能派上用场的军队,同样不足一千之数。
    李道宗也可以从容布置防守力量,甚至可以有节奏,有秩序的将部队替换下来,让精锐部队恢复体力。
    事实上,李道宗手中的精锐部队并不算多,只有四个折冲府六千余人马,是以陈应原来定远军的老底子,这些将士不仅装备精良,而且打仗秉承着陈应的风格,他们排成密集的钩镰枪阵枪,安息死士在局部打斗中,往往是一名安息死士,同时面对数名唐军士兵,钩镰枪虽然刺不透安息死兵的重甲,却可以利用钩镰枪的钩的优势,将安息死兵钩倒在地上,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拖回自家阵营,被拖到唐军阵营中的安息死兵,马上面对无数横刀或枪矛,再坚固的甲胄,事实上脖子、面部以及腋下,都是弱点,而这些唐军士兵,却偏偏朝安息死兵的弱点招呼,横刀、钩镰枪、甚至棒槌,带着安息死兵就没头没脑的砸。
    那些安息死兵,不是被活活砸得肉泥,就是只要倒地,马上举手投降。
    死兵毕竟是人,是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与欲望,他们为了活下去,可以给西突厥人当狗,当炮灰,遇到绝望之时,他们对于投降唐人,也没有什么心里抵触。
    不过,这种小规模的战斗却异常惨烈,短短一天时间,人数超过八千的安息死兵,已经阵亡过半,相应的,唐军也付出了五六千人的伤亡。
    李道宗一身血污,靠在床子弩弩车上,哈哈大笑道:“统叶护这个贼酋,不会用兵,他若是四面攻城,本总管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无法招架,早知道如此,本总管就把凉州城四门打开,专守四门,也不用折损这么多士兵!”
    别看如今凉州四座城门战斗激烈异常,杀喊声震天。每时每刻,都有将士阵亡或受伤,可是这样以来,伤亡却大为减少。
    在以前防守凉州城墙的时候,凉州城外的突厥大军,动不动就数万骑兵,同时对凉州城进行压制性覆盖式射箭,箭如雨下,那样的情况,凉州城守军的伤亡数字逞直线上升,特别是统叶护在使用希腊火的时候,一旦在城墙上形成火海,那都是数百上千名的唐军士兵,被席卷在火海中。
    可以说自凉州被西突厥包围以来,唐军守军伤亡的七成都是由西突厥的弓箭或希腊火造成的。
    可是在进攻城门洞的时候,西突厥军队的箭雨压制没有了,希腊火也没有办法使用了,这样以来,唐军的伤亡反而降低不少。
    在这样的情况下,安息死兵迟迟不能突破,统叶护顿时急了。他终于派出了西突厥最精锐的附离军。
    随着一阵阵骚动,李道宗依稀可以看到,身穿银色甲胄的西突厥附离军将士,挥舞着铁蒺藜,缓缓前进。这些西突厥附离军,同样身披重甲,可是他们由于身材高大,手中的武器也不是刀枪,而是精钢打造的铁蒺藜,这种外形如同狼牙棒一般的重大四五十斤重铁蒺藜,在附离军将士手中,简直如同灯草一般。
    附离军进攻,非常霸气。他们手中的那些铁蒺藜,将那些挡在他们前面的人,也不管是安息士兵还是唐军士兵,都被他们一蒺藜一个,重重的砸碎脑袋。
    随着这种黝黑的铁蒺藜在空中翻飞,安息死士也好,唐军士兵也罢,一层层被砸翻,城门甬道处尸体叠起了好几层,鲜血直浸到脚踝。
    安息死兵已经胆寒,不管不顾的逃跑,大空争相夺路而逃的结果就是谁也跑不掉,只能挤在那里让人家砸。
    唐军士兵也是欲哭无泪,这些附离军打仗实在凶猛,哪怕被钩镰枪钩倒在地上,他们手中的铁蒺藜抡圆了一计横扫,七八名唐军士兵就被扫翻在地上。
    噗嗤噗嗤……
    咔嚓咔嚓……
    铁蒺藜砸中脑袋或砸断腿脚的声音不时的响起。
    唐军将士被打得接接败退,一名惊慌失措的唐军将领跑到李道宗面前,惶恐的道:“李大总管,咱们现在怎么办?”
    “当然要打!如果不挡住这帮突厥人,让他们冲进城里,凉州城就算完了!”李道宗吼道:“亲卫队,跟我上……”
    那名将领,望着远方那些凉州百姓,瑟瑟发抖的凉州百姓道:“还怎么打!都乱成这样了,还怎么打!为这帮废物拼命,值得吗?”
    “如果我们不拼命,那我们也是废物!”李道宗道:“大唐儿郎们,跟我上……”
    “噗嗤……”
    一股带着温热的鲜血和脑降的混合物,喷了李道宗一脸。他看着在西突厥附离军的进攻下,附离军已经杀到他跟前了。而在这个时候,无数凉州百姓,背着包裹,居然随着准备趁着敌人破城的时候逃跑。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了李道宗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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