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告一个即将帮你的妹妹找到杀害她的真凶的人?你可真是一个好哥哥。”
    人群在天狼的身后拥挤着,烈熊和纳墨尔等人用身体组成了一道人墙,忒弥斯的目光像是刀锋一样,钉在天狼的脸上。
    “我妹妹是自杀的,而害她自杀的人,今天就会在战神山被宣判。你没有看到这么多的人都在前往战神山吗?他们都是去那里观看那个凶手被审判的。”忒弥斯冷冷地道,“而你,亵渎死者的恶棍,很快就要和那个家伙作伴了。”
    天狼冷笑了一声,看了眼手推车。尸体防腐师正在匆匆重新包裹死者,涂抹香膏,撒上玫瑰花瓣,年轻女孩大理石般的身体被裹尸布层层掩盖。烈日下,死亡的气息再次蒸腾起来。
    “可怜的忒娅,维纳斯一样美丽的女孩,却像刚刚绽放的鲜花,被恶魔摧残。这是怎样的人间悲剧啊,”天狼用朗诵诗歌一样的口吻,叹息地摇头。
    即兴作诗?
    雅典市民们惊讶了。
    诗人当街即兴作诗这种事,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尤其当这个诗人还是一个英俊的少年郎,而所作的诗歌又是对一个死去的年轻女孩的挽词时,雅典市民们便对这难得的浪漫场景起了极大的兴趣。
    人群盯着天狼,屏息静听。
    忒弥斯看看四周的人群,有些犹豫。按照礼仪,在出殡的路上,任何人都可以对着死者表达追思之情,哪怕是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恶棍。然而这个恶棍刚刚亵渎了妹妹的遗体,要不是他顾忌着今天是妹妹出殡的日子,不想多生事端,他早就动手将这个少年打个半死了。
    也罢,他就姑且让这恶棍念完挽词,回头再收拾这家伙。
    忒弥斯一脸隐忍地垂下了手。
    天狼嘴角浮起一丝淡笑,又很快隐去。他扫视了一下人群,提高了声音:“你像折枝的玫瑰般躺在那里,即将被扔进燃烧的火堆。你可听到恶魔欢庆的声音?他们用烈酒蘸着你的骨灰写下:哈迪斯,收下我的礼物。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人群露出困惑的神情。华丽的希腊修辞和恰到好处的韵脚,因着少年充满激情的声音而感人肺腑。只是那诗歌里,除了惋惜外,似乎还有些令人费解的东西。恶魔为什么要欢庆?欢庆什么?为什么这个恶魔写给地狱之主的信息上说,这女孩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忒弥斯皱起眉头,盯着天狼。
    “你说完了?”
    天狼淡淡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洪亮地大喝:“忒弥斯!你想全雅典的公民都为你妹妹陪葬吗?!”
    天狼这一声是运足了中气喊出来的,那声音在街道两侧的墙璧上回荡,让周遭的人群耳朵嗡嗡作响。
    西塞罗在一旁盯着天狼,眼睛闪闪发亮:“这就是老师说的,公共演讲的技巧之一,用洪亮的声音获得关注吧......”
    什么陪葬?人群的心中都升起了疑问。这事和全雅典的公民有什么关系?这女孩到底是什么人?这里面是不是隐藏着什么阴谋?
    “公共演讲技巧之二,用和听众切身相关的话题来引起注意。”西塞罗的两眼继续发光。他急急地翻出自己的笔记,摸出金属笔,蘸了墨水记了下来。
    烈熊无语地看了西塞罗一眼,嘴唇无声地蠕动:疯子。
    人群中响起了低低的议论声,声波像是嗡嗡作响的涟漪在街道上荡开。众人的目光在忒弥斯和死者的遗体间来回打量,猜测的,疑惑的,不善的,彷佛忒弥斯隐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忒弥斯不安地后退了一步,他撞到了身后的平板车,妹妹的遗体颤动了一下。她的头歪着,朝着他的方向,带着她一贯的轻蔑和不驯。她透过层层的裹尸布盯着他,仿佛那一日,她从父亲的房间里出来时的样子,脸色灰败,眼神里却像是燃着火焰,她盯着他冷笑:“窝囊废!”
    不,他不是!
    忒弥斯挣扎着扶着平板车直起了腰。
    “你这个家伙,说什么疯话!”他厉声呵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对面少年的眼睛如炬,让他恐慌,那眼神,仿佛能轻易看透他的灵魂。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少年的嘴唇像是在念诵着某种魔咒,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的疑惑:
    那一日,神采飞扬的妹妹突然变得疯疯癫癫,时哭时笑。他冲进父亲的账房,质问父亲。
    “父亲,忒娅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关你的事!出去!”父亲从未如此严厉地将他赶了出去。
    妹妹死的那天,尸体被从房中抬出,颈项上一道可怕的伤口,鲜血淋漓。父亲说她是自杀,可是怎么可能?
    “父亲!忒娅根本不可能自杀!她那样的个性,就算所有的人都死了,她也会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
    “住口!忒弥斯,你妹妹是不堪受辱,才自杀的。如果你还顾念点兄妹之情,就好好操办她的丧事。自杀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也不必停尸三日了。你明天就送她出城举行火葬仪式吧,至于其他的事情,不用你管!”
    忒弥斯的脑子乱成一团。不必停尸?父亲为何急急地要将忒娅烧掉?连给亲人缅怀的时间都不留?
    “受辱?那个混蛋是谁?”
    “就是那个招摇撞骗的朱利安。”
    “可是,妹妹明明说过,朱利安是难得......”
    “你妹妹上当了,忒弥斯,”父亲的脸冷酷得像墙上的雕像,“我自会为你的妹妹讨回公道,你现在去筹办她的丧事吧。早日办完,也算让她早日安息。”
    “可是父亲!”
    父亲绝然的背影让他困惑。为什么?为什么一向受父亲宠爱的忒娅死得不明不白,父亲却不肯多花一点时间调查,而要早早地就将忒娅烧掉?而朱利安?那个一脸傲气的没落皇族?他游学多年,刚刚回了雅典,听说最近一直在忙着联络各个部落的首领,召开公民大会。他又哪有时间和机会,认识妹妹?
    然而父亲什么都不肯听。
    “你不想知道谁才是杀死忒娅的真正凶手吗?”对面的少年的话像是剖开了他的胸膛,直刺进他的心里。
    他想啊,可是......
    “凶手不但杀了你妹妹,还要用你妹妹的死,去杀害另一个无辜的人。你忍心让你妹妹惨死后,还要背上更多的罪孽吗?”
    不......
    “可怜的忒娅,这一去,怕是要在炼狱里永受煎熬了。”
    “不!!”忒弥斯不知不觉地嘶喊出声。
    “公开演讲技巧之三,用情绪来左右听众的观点。”西塞罗继续刷刷狂记。
    忒弥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等他回过神来时,他看到那个罗马少年正在和另一个全身都裹在斗篷中的人,在妹妹的房间里指指点点。看身形,那穿斗篷的竟然是女人?那女人从哪冒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
    “他们在干什么?”忒弥斯想上前,但是站在门口的一个熊一样强壮的大块头拦住了他:
    “少爷在查案,任何人不得打扰。”
    “查案?”忒弥斯看了看房中那少年单薄的背影,困惑自己怎么会让一个少年人几句话就蛊惑,中断了送殡的仪式。
    他心中难抑地升起恐慌,眼前似乎已经看到暴怒的父亲责骂他的情景。
    “蠢货!没用的东西!”
    然而这一次,没有聪明狡黠的妹妹来拯救他。
    妹妹死了,脖子上被割了一个大洞,被抬出来时,血都几乎已经流干了......
    忒弥斯的眼神坚定了下来。
    他看到那罗马少年转过身来,他的脸上有着让人心安的东西,也许是坚定,又或许是沉着,忒弥斯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想信任这个少年,他也只能新人这个少年。
    “找到线索了吗?”他急切地问。
    “现在我可以很肯定,不是自杀。”少年声音平稳地道,“我已经找到了歹徒进入房间的线索,还有他遗落在房中的东西。”
    忒弥斯松了口气,自杀者不能被葬入家族的墓地,能证明忒娅不是自杀,真是太好了。
    “那么可以确认凶手是谁了吗?”
    “已经有眉目了,不过还需要更多的证据。”
    忒弥斯突然发现刚才还在少年身边的,那个裹着斗篷的女人不见了。她刚才明明就在这里。
    忒弥斯指着少年身边的空位发呆。
    “忒弥斯,我问你,在你妹妹行为反常前后几天,可有什么人来拜访过你家?我要你列一个名单出来。”
    忒弥斯定了定神:“好。”
    在忒弥斯的客厅里,天狼拿到了一份名单,那名单很短,只有五个人。其中四个人都是忒弥斯父亲经常来往的生意上的朋友,只有一个人比较特别:弗兰西斯,雅典的首席城市执政官。
    “弗兰西斯和你父亲是朋友?”天狼指着这个名字问道,“他们很熟吗?”
    “并不,只是在执政官大人上任之后,才开始往来的。父亲经常宴请执政官大人,不过执政官大人并不经常赏脸。他总是夜里前来,来去匆匆。”
    “哦?你可知弗兰西斯和你父亲见面时,都会谈些什么?”
    “不知道。会面是机密的,他们会面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你还知道些什么?”
    忒弥斯缓缓地摇了摇头。少年的眼睛盯在自己的脸上,又是那种仿佛能窥探灵魂的感觉。
    他该说出来吗?他犹豫着。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这根本不可能......
    “你还知道些什么?”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
    “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可你为什么帮我?”
    “现在被押在神庙中的朱利安,是我的朋友,这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是,我想拯救雅典。”
    “什么?”
    少年直视着忒弥斯的眼睛,郑重地点头:“雅典正在危难之中,这就是朱利安要召开公民大会的原因。可是有人想要阻止朱利安召开公民大会。其实你心里也在怀疑吧?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忒弥斯,为了你的妹妹,也为了雅典。”“忒弥斯,我问你,在你妹妹行为反常前后几天,可有什么人来拜访过你家?我要你列一个名单出来。”
    忒弥斯定了定神:“好。”
    在忒弥斯的客厅里,天狼拿到了一份名单,那名单很短,只有五个人。其中四个人都是忒弥斯父亲经常来往的生意上的朋友,只有一个人比较特别:弗兰西斯,雅典的首席城市执政官。
    “弗兰西斯和你父亲是朋友?”天狼指着这个名字问道,“他们很熟吗?”
    “并不,只是在执政官大人上任之后,才开始往来的。父亲经常宴请执政官大人,不过执政官大人并不经常赏脸。他总是夜里前来,来去匆匆。”
    “哦?你可知弗兰西斯和你父亲见面时,都会谈些什么?”
    “不知道。会面是机密的,他们会面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
    “你还知道些什么?”
    忒弥斯缓缓地摇了摇头。少年的眼睛盯在自己的脸上,又是那种仿佛能窥探灵魂的感觉。
    他该说出来吗?他犹豫着。说出来又有什么用?这根本不可能......
    “你还知道些什么?”少年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沉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上。
    “你说出来,我才能帮你。”
    “可你为什么帮我?”
    “现在被押在神庙中的朱利安,是我的朋友,这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是,我想拯救雅典。”
    “什么?”
    少年直视着忒弥斯的眼睛,郑重地点头:“雅典正在危难之中,这就是朱利安要召开公民大会的原因。可是有人想要阻止朱利安召开公民大会。其实你心里也在怀疑吧?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忒弥斯,为了你的妹妹,也为了雅典。”少年直视着忒弥斯的眼睛,郑重地点头:“雅典正在危难之中,这就是朱利安要召开公民大会的原因。可是有人想要阻止朱利安召开公民大会。其实你心里也在怀疑吧?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忒弥斯,为了你的妹妹,也为了雅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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