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装模作样的时而看看窗外,时而低头沉思,不过沉思倒是真的,他在想抄哪首诗好,不要以为抄诗是个简单活,这可是相当复杂的,既不能一不小心抄袭了一首早就出现的,也不能抄得不符合身份年龄阅历的,你可以天才但不能妖孽,至少理由必须能自圆其说。
    本来倒是有一首能脱口而出的《咏鹅》最适合他这年龄了,偏偏前几年那个神童的诗早就传遍了,连李二都知道,初高中的诗歌里大多都是各种抒发壮志难酬以及思乡之情的,这一下子让他挑出个合适的还真费脑子。
    而学堂里众人看梁王这表现交头接耳低声的议论,心想:牛皮吹大了,收不住了吧?向来和李愔不对付的李泰李承乾等人更是心灾乐祸,就连孔颖达也暗自摇了摇头
    李愔忽然看到窗外树枝间叽叽喳喳飞来飞去的小鸟,眼前一亮,道:“有了,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李愔诗一出,整个学堂落针可闻,当然除了几个自身才识比较好的面露惊讶之色,其他同学确实不大懂的,只是觉得听着似乎有某种韵味在里面却判断不出好坏,所以都纷纷看着孔颖达看夫子怎么评论。
    别看孔颖达神色没怎么变化,其实心中早已泛起巨浪,一个被他评了几年的朽木不可雕的纨绔,突然之间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孔颖达除了震惊还有些感觉脸发烫,一下子就把以前的事都想明白了。
    梁王不可能短短养病十几日就从废材变成了天才,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在藏拙,可是自己却总是当面批评他朽木不可雕,想必当初自己的批评在梁王心里就是个笑话吧,否则怎么就没看他为批评伤心过,只是自己以前去陛下那告状害其挨过不少板子,难怪这家伙之前晕倒痛呼要虐我孔某子孙万代,这怨气还真不小,罢了以后好好弥补一下。
    “不知梁王这首诗可有诗名?”
    “春晓。”
    “春晓?”孔颖达缕着胡须点点头,评论道:“梁王这首小诗,初读似觉平淡无奇,反复读之,便觉诗中别有天地。它的艺术魅力不在于华丽的辞藻,不在于奇绝的艺术手法,而在于它的韵味,整首诗的风格就像行云流水一样平易自然,然而悠远深厚,独臻妙境。”
    “自然而无韵致,则流于浅薄;若无起伏,便失之平直。《春晓》既有悠美的韵致,行文又起伏跌宕,所以诗味醇永,表现出梁王喜爱春天的感情,却又不说尽,不说透,让读者去捉摸、去猜想,处处表现得隐秀曲折,梁王之才远胜于骆神童啊。”
    众人一片哗然,骆神童之名自《咏鹅》起就广为流传,甚至一度成为他们父亲责骂他们的理由,天天耳边都是“你看看人家骆神童,再看看你......”,现在又出了一个更厉害的天才吗?而且还是臭名传长安的长安四恶之一的梁王,他们已经能想象到之后悲惨的生活了。
    李恪转过头来一脸目瞪口呆的看着往日里不学无术的弟弟,难以置信,虽然他最近也才了解到自己弟弟其实学业是很不错的,但是没想到会是不错到这个地步,这哪是不错这是要上天啊!
    李承乾和小胖子李泰看着李愔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愔的那些兄弟们虽然听着孔颖达的赏析不是很明白,但再傻看大家反应也知道自己好哥们牛逼了,因此各个挺直腰杆与有荣焉。
    那些原本以为能再看到梁王挨罚,没想到就这样消失了,不仅没挨罚反而得到夸赞,不得不说有些学子还是有点失望。
    孔颖达走后,一下课,那些好哥们瞬间都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仿佛打了胜仗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孔颖达下了课堂后就碰到了好友王孝通,王孝通看着自己好友道:“孔兄,今天众学子表现如何?听说梁王今日来国子监了,你这次没有再和梁王发生冲突吧?”
    “不仅发生冲突了,还是很大的冲突。”
    “那你不会又罚了梁王吧?他会乖乖认罚?”
    孔颖达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倒是想罚他来着,但是和他打赌输了,自然就不能罚了。”
    “打赌?”在王孝通好奇的追问下,孔颖达就告知了这个事情的经过,听得王孝通一愣一愣的。
    “这么说,梁王并不是个蠢笨的?”
    孔颖达点点头:“我也觉得梁王以前可能是韬光养晦,只是不知道他以前为何要藏拙,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诗词歌赋好,其他方面还未可知。”
    “放心,待会算学课,我再帮孔兄试探试探,若不是有大智慧那孔兄还是早点撇清关系的好。”然后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凑到孔颖达耳边偷偷道:“毕竟那位本来就不是嫡系,希望不高,你可别把自己坑进去了。”
    孔颖达对此没说什么,他也知道梁王想当太子的可能性太小了,现在太子李承乾聪慧能干,又没犯过什么错,更何况梁王还是前隋血脉,他虽然察觉到梁王有这个野心,但是他不认为对方真能有什么大本事撼动太子之位,他答应成为梁王之师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若是四皇子李泰,他就绝不会答应当其夫子,李泰与太子之间才是夺嫡之争危险的很。
    “若是梁王还不错,到时候王兄和我一起去梁王府上如何?这样咱们也不至于以后会站在敌对面。”
    “好你个孔颖达,这还没上任就打算拉我入水了?只要你能把虞世南那个家伙也叫上,那我没问题。”
    三人是至交好友,虽然对于众皇子夺嫡之争一向不感兴趣,不论是哪个皇子赢了都离不开读书人的支持,而他三人都在各自擅长的领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尤其是孔颖达这个孔子后人,但若真的有人想站队,最好还是一起,免得至友之间却要拔刀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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