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阳宫,某个僻静的所在。
    “你说安乐郡主和三王子为张麟配乐?还有宴会上有刺客要刺杀张麟,被婉儿发觉了?”
    春香急声问道,作为内务总管,虽说属于武则天的近信之婢,但并没有资格出席在两仪殿举行的宴会,因此对于宴会上的大小情况,只能从杏儿口中得知,而杏儿当然是从其他宫女那里打听来的。
    “是的。
    郡主扮成一个波斯女戏子,三王子则扮成一个小侏儒,在宴会上为张麟配乐伴奏,若不是三王子太过兴奋,摇头晃脑地把假发晃掉了,恐怕连皇上都瞒过了。
    “张麟唱歌正唱到起劲之时,突然一枚暗器从天而降,迅捷无比地飞向他的要害。在千钧一发之际,给他伴奏的上官婉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挺身从斜刺里杀出,果断地伸出琵琶,于半路上将暗器挡住,张麟一点事没有,不过那琵琶估计已经毁了。”杏儿绘声绘色讲道,脸上带有一种惋惜之意。
    “真的?”春香听了眸光大亮,心中兴奋不已,来回踱步,不停地搓手,在萃阳宫没有查获上官婉儿之手帕的遗憾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琵琶乃是当年月氏国进贡的贡品,价值连城,皇上因婉儿善弹琵琶,因此赐予婉儿,她一向视如珍宝,今日为了救张麟,她竟然连心爱的琵琶都不顾了?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凭借琵琶之事就可以一举扳倒上官婉儿,看来真是天助我也,哈哈。。。”想到高兴之处,春香忍不住狂笑起来。。。
    “不是发生了刺客事件,我还不知道上官婉儿会武功呢。”杏儿自言自语道,目中流露出一种对上官婉儿的崇拜之色。
    从其他宫女转述的上官婉儿出手之架势判断,她可不仅仅是会武功那么简单,她的武功可以说属于高超,不过这一点,杏儿不会说出来。
    “会武功算什么,你不是也会吗?”春香嗤笑道。她心里明白,她手下那些婢女都暗中崇拜上官婉儿,这一点无可厚非,她也崇拜,不过,她想替代后者的野心盖过了崇拜。
    “春香姐,下一步你打算让婢子做什么?”杏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在脸上恢复了对上官婉儿的同仇敌忾之色,主动请缨。
    “让我想想。。。”春香来回踱步,皱眉思考,想要决定下一步的计策。
    春香与上官婉儿同属后宫高级女官,但后者的地位高于她,在风头方面更是远超于她,所以,春香对于后者的嫉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恨不得早日将扳倒后者,坐上后宫女官之首的位置,奈何一直找不到机会。
    张麟的出现,以及他与上官婉儿之间的纠缠,让春香觉得机会来了。。。然而却发生了刺客事件。
    思忖了一刻钟,春香遗憾地叹了一口气,“本来这是绝好的机会。然而客事件是针对张麟的,皇上一定会就此展开调查,咱们若是拿琵琶做文章,恐会引起陛下之猜疑,遭遇无妄之牵连。看来咱们只能暂时偃旗息鼓,等过了风头再说。”
    春香姐莫不是气糊涂了?刺客事件若不是跟张麟相关,上官婉儿会出手相救吗?上官婉儿若不出手相救,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吗?
    虽然杏儿心里是这样想的,表面上还是露出诧异的表情:“春香姐打算放过上官婉儿?”
    “那倒不是。”春香嘴角一撇,露出一个狡黠的笑,道,“收敛只是暂时的。在此期间,还是要暗中查找手帕,那才是上官婉儿私通张麟的铁证。。。”
    。。。
    当武则天处于焦头烂额的境地之时,在宴会盛典上发生的事情不胫而走,传播于皇宫内外以及神都洛阳的大街小巷。
    人们喜闻乐道的不是张易之的幻术如何高超,也不是张昌宗的箫吹得如何身躯,更不是张麟的歌唱得如何新奇,而是二位武姓王爷如何当众谄媚两位后宫面首,以及郡主郡王两人如何甘愿为面首张麟所驱使。
    在津津有味地谈论这件事情时,人们所关注的重点不是二位武姓王爷巴结二张的目的,也不是二郡甘愿为张麟所驱使的原因,而是。。。三张的相貌。
    三张之所以能够获得如此殊荣,那是因为他们在皇上面前得宠而他们之所以能在能得宠,最核心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有超群脱俗的俊俏相貌。
    有些善于思考的人总结出一条重要结论,并且奉为圭臬:
    “面首面首,面相为首!生儿一定要把面相生好!面相好胜过一切!”
    。。。
    萃阳宫。
    宴会上所发生的状况,早已传进萃阳宫。听闻为校书郎伴奏的宫女裹儿和小太监三郎居然是郡主和三王子,萃阳宫的一班奴婢一个个震惊无比,此刻,在他们眼里,校书郎张麟如同天人一般神秘而高贵,他们看张麟的眼光都带着膜拜之色。
    而获知裹儿和三郎的真实身份后,张麟本人倒一点都不吃惊。
    在第一次见到裹儿时,他就感觉此女绝非普通宫女,她的长相比太平公主更像武则天,只是当时他没有深思也没有往这方面联想而已。
    知晓击腰鼓的三郎是临淄王李隆基,也就是日后的唐玄宗后,张麟心里有所喜悦,但也没有到欣喜若狂的境地。因为现在他所处的位置,见到的都是皇族,比如太平公主,比如庐陵王李显,多一个李隆基也不算什么。
    在发现小六子就是高力士的时,他心里就曾经遐想过,或许日后能碰到未来的唐玄宗,没承想,果真给他碰到了,而且是以这种方式。
    看来,只有熬过一段时间,等三郎当了皇帝,等高力士当了御前太监,那么我在这神都就算有了靠山。
    欣喜过后,就是深深的焦虑,因为想到自己当众遇刺的事情。
    当时太惊险了,若不是上官婉儿及时出手,恐怕自己就交代了。想到这里,张麟心里一阵后怕。
    在防守严密的皇宫大内,在皇上和王公大臣济济一堂的现场,刺客怎么会以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人为标靶呢,这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倘若刺客仅仅是因为曾恨面首而出手行刺,为什么不准对在后宫地位权势最高的二张呢,或者其他人,为什么只针对无权无势的我?莫非刺客也是势利眼?
    很明显,刺客只针对我一个人。
    我初来乍到,到底得罪谁了,竟然要我的命?
    张麟眼睛一亮,脑海中浮现了在皇宫南门口与张柬之发生冲突的情景。
    莫非要刺杀我的人张柬之?
    不至于吧,就那么一点点冲突,就会使得身为宰相的张柬之以阴险毒辣的暗杀方式取我性命?说不通。?
    再说,张柬之是一个白发苍苍的文官,哪有于众目睽睽之下面前发射暗器而不为人觉察的功力?
    如果不是张柬之,那又是谁呢?其他人我都不认识啊,无冤无仇,谁会刺杀我?
    张麟用食指点着太阳穴,在殿内来回踱步。
    他转了无数个圈,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要刺杀他,脸上愁云密布,太阳穴都被戳得发红。
    “校书郎,春香大人求见。”小梅从殿外来到张麟身旁,娇声禀道。
    “春香是谁?”张麟诧异道。他的声音嘶哑,唱歌时太卖力了,声带受到很大的损伤,没有三四天是恢复不过来的。
    “春香是皇上身边的女官,跟上官大人是一样的。”小梅面带怡人微笑回禀。
    “她来干什么?”张麟不解,他跟春香既不认识,也没有什么来往。
    “说是奉皇上之命来探望你的。”
    “那请吧。”张麟无可奈何地说,既然身在宫中,对于皇上身边的女官就不能得罪。
    “是。”小梅答应一声,迈着轻盈的步子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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