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局。
    挨了五十板子的烟儿,卧床将养了几天,身体已经有很大好转,能够下床缓慢行走。
    在皇宫,挨板子是家常便饭,打得半死不活也是常有的,但是皇宫里面御医的水平也高,配制的创伤药膏效果也好,只要不被打死,在御医手里很快就会活蹦乱跳,除非犯了大罪,杖责之后不准医治,任其自生自灭的。
    烟儿是上官婉儿的侍儿,只要上官婉儿不倒,她挨打后自然能得到御医的救治,且上官婉儿宫里本来就有不少奇药,因此她好起来甚快。
    见上官婉儿整日愁眉苦脸,长吁短叹,烟儿能够猜到她的心思,想去探望张麟,却无缘出去,因为慕羽霄如同跟屁虫一样,形影不离。
    于是,烟儿不知从哪里弄来迷魂散,将慕羽霄迷倒,把她摆放在床榻上,盖上被子,做成熟睡的样子。这迷魂散的药力非常强劲,一旦迷倒,不睡个一天一夜是醒不来的。
    烟儿独自一人做好了一切,然后喜眉笑眼地告知上官婉儿,现在她想去哪儿就可以去哪儿。
    “烟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这要是被皇上知道,就不是打板子那么简单了。”上官婉儿知晓始末之后,摇头叹气,温声责怪。皇上被小梅所刺,中毒昏迷之事,连慕羽霄都不知情,被禁足在尚工局的上官婉儿和烟儿更是毫无耳闻。
    “你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只要你在慕羽霄醒来之前回来,谁会知道你出去过?”烟儿得意地笑道,挨过板子之后,她的胆子似乎大了许多。
    没有慕羽霄的监视,上官婉儿还是不能轻易出去,因为尚宫局外面有禁卫严密看守,禁足可不是让你自觉不出门,而是以禁为主。
    什么东西能挡得住思春之人如飞蛾扑火之勇气和决心?等到天黑,上官婉儿换了一身黑色紧身夜行衣,从墙外飞了出去,然后从偏僻小径,避开值岗和巡逻的羽林禁卫,一路向兰苑潜行而去。
    皇宫的地形和布防以及漏洞,对于曾经行刺过皇上的上官婉儿来说,早已熟念于心,可谓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前行而不被人所发觉。
    没多时,便到了兰苑附近。
    兰苑的守卫比上宫局严密得多,在围墙外面驻守着十名禁卫,一个个站姿直挺,手持利刃,犀利的目光扫视四周,似乎永不疲倦。
    兰苑里面的庭院里,一片昏暗,在廊檐下一盏风中摇曳的气死风灯的照耀之下,只见高力士正坐在木凳上,双脚飞快地蹬踏轴辘,轴辘飞速转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从墙外翻了进来,在墙角竹丛里隐伏了一会儿,然后兔行蛇伏,转过墙角,穿过廊庑,倏然之间进入了寝宫之内,隐匿在门后黑暗之处,一双犀利的眼睛游动着,向寝宫里面张望。
    寝宫里面,张麟斜斜地躺在床上,头靠在床头,下巴前伸,眼睛空洞地凝视着有些破漏的顶棚,一只手吊在脖颈上,另外一只随意地放在被子边,这种造型他已经保持了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动,似乎变成了一尊凝固的雕塑。
    他的身体静静地躺着,没有任何动作,脑子里也相当宁静,似乎什么念头都没有,整个处于一种空或者空幻的境界。
    在床头竖着两根四尺高的青铜灯柱,柱子上有托盘,托盘上点着红色的蜡烛,在黑衣人进来时,烛光激烈地摇曳了几下,很快恢复了平缓摇动。
    黑衣人轻手轻脚向床榻边走去,缓缓摇曳的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映在墙壁上的阴影越来越大,很快从墙角转弯延伸到顶棚上。
    张麟依然痴痴呆呆地望着顶棚,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浑然不觉有人侵入到了他的床榻之侧,
    一股杀气从黑衣人的目光之中射出,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宝剑,正要向床上的张麟刺去,取他性命,突然,他耳中敏锐地听到门外廊庑上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且脑后感知到一阵凉风从门口吹来,有人要进门了!
    黑衣人皱了皱眉,身形倏然一晃,就从原地消失,闪进了寝宫隔壁的一间空房里。
    他离开的速度奇快无比,掀起一阵阴风,吹拂得烛光左右摇曳,使得房间里胡七八遭的黑影纵横乱摇。
    “谁?”张麟猛然惊觉,手持七星神棒,骇然问道。经历过蒙面刺客的残酷刺杀,现在他连睡觉时七星神棒都不离手,没有七星神棒在手,他都不敢合眼。
    “是我。”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身材玲珑的女子从门外一闪而入,反手将门带拢了。她心里很诧异,她身形快捷,走路悄无声息,连刚刚擦身经过的高力士的都一无所觉,张麟竟然会如此警觉,实在是值得夸奖。
    这声音如此耳熟,张麟霍然坐了起来,凝目审视,来者全身黑色,头上包着黑色纱巾,两条大腿修长婀娜,腰肢曼妙,前面两座小山高耸,可谓曲线玲珑,身材惹火,整个如同一条美人鱼。
    “婉儿,怎么是你?”张麟又惊又喜,眼中冒光,兴奋地叫了起来,并且坐直了身子。
    “轻声。”上官婉儿伸出手指竖在唇边,压低声音说。
    “哦。”张麟顿时明白了,上官婉儿这身女侠一般的装束,肯定不是正大光明来的,她被禁足,不能自由出入,定然是偷偷摸摸过来的。她肯定是知晓我被刺客所伤,所以偷摸过来探索,看来她是关心我的。他的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上下翻腾,其中有各种滋味,最主要是喜悦。
    “让我看看,你伤得怎么样。”上官婉儿轻声细语,轻步走近张麟的,一双明眸在张麟的脸上和身上的绷带上来回巡视,带着满满的关切和温柔。
    “被刺客伤到手臂,前两天很疼,现在好多了。”张麟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对于中毒之事,则绝口未提。
    上官婉儿冒着忤逆皇上的危险,偷逃出来探视自己,这一份勇气,这一份真情,这一份切意,让张麟感动泪目。但他觉得这个时候谈什么感谢感恩都是多余的,唯一能做的,反而是安慰上官婉儿,免得她心生挂念,再次做出什么出格的行为。
    “请坐。”张麟用手拍了拍床缘,热情大方地请上官婉儿坐在他床塌旁边。
    “哎,都是我害了你。”上官婉儿很听话地侧身坐在床缘,伸手在张麟受伤的手臂上轻轻抚慰,眸子闪过晶莹泪光,喃喃低语,带着深深的自责和愧疚。她还不知道张麟身中剧毒之事,要不然,她心里的内疚感会更深,而且,必然会带些化毒丹过来。
    “这怎么能怪你?”张麟马上柔声说,“都是我太轻率了,做事不周全,顾头不顾尾。才导致现在这样的狼狈结果,说起来,是我害了你,使得你被皇上禁足,而且影响你的清誉。”
    “现在怪谁都没有用,要怪只能怪我们的命不好。”上官婉儿幽幽叹息道,眸光之中带着自怨自艾。
    “命这东西。。。确实不好。”张麟慨叹道,本来他想说命在自己手中人定胜天之类的话,不过转念一想,他被穿越成身份尴尬而卑劣之秀男,又被关在这寂寞深宫,这命哪里能够掌控分毫,跟好字沾不是任何边。
    “我带了紫药膏,让我帮你涂上。”上官婉儿从身上贴进肚子的地方摸出一个小包,打开,里面是一种紫色的泥状药膏,奇香扑鼻。
    “那就麻烦你了。”张麟本来想说不用,因为他的伤患之处,不久之前刚刚涂过太平公主送的黑药膏,但是上官婉儿冒险前来,情深意重,委实难以推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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