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洪就这样在张六少身边待了一段时间。
    日本人真的很想剌杀他,可这态势,得手与失手,都会引起大规模的报复,实在得不偿失。
    让王洪在眼前晃悠,还得假装他不是凶手的样子,也实在是太让人气愤。这种心态实在是无以表达,日本人只能一天天的生闷气,却不敢付出行动。
    王洪却也不敢在外面闲逛,只能天天躲在饭店里,除了偶尔也会陪张六少参加下次活动,极少出门。
    不管怎么说,个人时间多了,可以专心致志的练拳练剑,倒也是乐在其中。
    随着与张六少身边这些秘书副官的熟悉了些,他也会被叫去点下卯,每隔一天,到张六少的住处值班半天,倒也对得起给自己的薪水。
    八月里的一天,河上连续出现了出现浮尸,有老百姓打捞出来,发出死者一身的刀伤,立刻上报警察。等警察仔细查看时,发现这些人都是本地人,没钱,偏偏还视大烟如命的几个穷鬼,身上的伤都是剌刀捅的,前后几乎就没一块好肉。
    土匪流氓横行的年代,普通老百姓偶有失踪,几乎没人理睬。平时天津卫的几条河道之中,时不时就有倒霉蛋儿横死在河面之上。
    可死的这样凄惨,让天津的老百姓有些毛骨悚然,满城的谣言和恐慌,使得天津政府和租界各家巡捕,都全力去查找背后的原因,连张六少都派人前去查看。
    不料,第二天夜里,有人在饭店的接待台留了封信给王洪。
    信中说,天津的一伙混混儿,在海边拷打几个输光了,又还不上钱的大烟鬼时,遇到了日本人,两下不怎么怎么说的,这几个大烟鬼就弄到了日本人军营那里,最后被捅成烂泥一样,丢到了海河里。
    而送信的人称,天津的老百姓已经被这些混混逼的无路可走,希望王洪能替老百姓出口气。
    王洪和赵婧之想了半天,知道这可能是有人借手杀王士海这伙混混,可信中的事情倒有可能是真的。
    为了核实这信说的内容,他又从张六少这边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天津的大混混有四霸:袁文会、刘广海、佟海山和王士海,个个无恶不作。
    这四大混混不但祸害老百姓,还有奶便是娘,日本人在闹过几次事情,给浪人们说明情况带路的,就是这些人,给钱就去,心狠手辣,行事恶毒,极遭普通老百姓的痛恨。
    且不说后来他们认贼作父当汉奸的事情,就是现在,日本人想要几个活靶子,他们顺手就给了。
    有人说,天津的混混最大特色是讲义气,守规矩,敢豁出身家性命,这是刻意美化这些混混。
    前文说过流氓控制的‘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天津的流氓就叫混混,干的事情就是控制脚行、牙行、鱼行、码头这些商业兴盛之地,敲诈勒索、巧取豪夺、欺行霸市、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从清末到民初,就被政府大规模的打击取缔过三次。
    何德何能去讲义气?守规矩?是非不分了。
    这些混混倒是喜欢求名声。为争地盘,常在人多热闹的码头处,以自残的方式斗狠,达到扬名立万的目的。
    比如抽红签,抽到了的人就上去表演“功夫”。
    油锅里捞铜钱的、滚铁钉的、赤脚走火烧铁板的、生吞石灰的、用手攥烧红了的煤球儿、在自己身上刻字、削自己的手指头肉、用铁签子比着穿、把脸钉门框上吓人,不要命的,就直接跳到了油锅里,人称炸果子。
    看似勇敢,实则是,人命比草贱的时代背景下,四处招收流民的结果。
    混混倒是有自己的规矩,以示与他人不同。比如站相,吊儿郎当、依里歪斜的造型叫摆谱儿。走路也要摆英雄谱,衣襟敞开,横甩手,前脚掌拖着地,外翻膝盖加外八字走路。入门要先抗揍,摆个叫叠了的造型,两手抱着后脑,胳臂肘护住太阳穴,两条腿护住命根子,侧身倒下,任人挨揍做嘴硬状,方可入门。
    他们自称团队叫锅伙,指的是大锅吃饭结伙而行。在胡同中的找几间土房子,一铺大炕,一群男女混居其中,中间架一口大锅,无论搞到什么吃的,往锅里一扔一煮,大家一起吃。
    信里面提供的这些混混的活动场所和规律,也都在张六少这边印证得到。
    王洪便不再犹豫,不觉得这些人有什么可留的,狼要吃一次人,就会吃第二次。
    更不觉得这会是日本人的圈套,要是日本人用这种计谋剌杀他,还不如派杀手上门哪。
    于是,在等了一白天后,上半夜,他提着枪和剌刀去堵这伙混混的码头。杀这些混混也不为别的,只希望普通老百姓能安分的生活。
    这几天的涨潮时间是上半夜,混混收渔港码头的保护费,需要在船打鱼归来,靠岸的时候,才能拿到实在的东西。
    岸边一盏盏风灯亮着,已经有一大群的混混们夹在渔民中,挑肥捡瘦的,很好辩认。
    王洪等他们拿完渔民们的收获,抬着往回走的时候,就跟了过去。他也不忌讳用自己的手法,从后面一刀刀,不等这些混混反应过来,便全放倒在地上。
    这些混混也就是自残斗狠的厉害,面对一人一剌刀,全无还手之力,剌刀之下,无一活口。
    王洪杀完这些人后,就转去日本人的军营。
    怎么进日本人的军营里杀,王洪也头痛,这手枪吧,不能用,用了给张六少添麻烦。剌刀吧,也不能用,用了也是麻烦。干脆,打晕了丢水里好了,他就在路边留意着,看到一家商铺的门口有根一臂长的短粗木棍,就拔了下来,提在手上。
    日本人的军营在日租界的西南方,军营也不小,三面环水。里面的驻军时多时少,多的时候有两三千人,因为王洪扫了几梭子,日本人开始往里面增兵中。
    军营的营门朝北,小河和湖水夹着一条通道,与日租界相连。
    在晕暗的灯光下,王洪看到军营是一门岗哨一哨楼哨,里面还有巡逻队。
    哨楼上日本兵站在上面,偶尔四处张望一下,站立的方向和视线却是东面的湖水。
    门岗的这个就背靠在墙上,明显在那里打瞌睡。
    而巡逻的人,只在军营外圈行走,注意的是水边和营房内部,并不检查门口的岗哨。
    王洪看清了情况,从正门方面,贴着水边慢慢的潜了过去,在院子里巡逻的日军走远时,潜到正门的哨兵面前,一棍子敲倒,然后躲着岗楼上的视线,把这哨兵连人带枪都推进了小河里。
    每章一句:空手入白刃,古人的意思是空手迎马避槊、夺槊,以练身法为主。今人所说空手夺刀,主体是擒拿技法。二者的共同点,都是胆大心细,技术上的差异却非常大,一个是军阵手段,一个是捕头手法,不能混为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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