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门前的闹剧很快就收场了,不过,在赶往何进府中的路上,霍海却不免多想。
    像袁术这样的货色,为什么还会屡屡升官,甚至躺着什么都不做,就能家大业大的成为一方诸侯?
    出了他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旧遍天下,底子厚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天子想要看到这样的士族子弟。
    所以,哪怕袁术今天是真的在拦路抢劫霍海,话传到刘宏的耳边,他也只会一笑了之。
    刘宏现在是希望各个世家都出这样的货色的,他专门给这些货色升官,就是为了鼓励各家出这样的货色。
    因为,不升他,刘宏就要升一些有能力的士族子弟,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至于袁术,他真的就那么傻么?
    或许不是,他可能就是抓到了刘宏这样的心理,所以才故意做这些不靠谱的事情来搏出位。
    君不见,战功赫赫的皇甫嵩,卢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袁绍,曹操等人现在什么是什么官位?
    而待在洛阳,没事抢抢劫,调戏调戏民女的袁术,现在又是什么官位?
    他几个月前还是虎贲中郎将呢!强娶了两个姑娘做小妾,就升了镇军将军了,这样的发展套路,让霍海都羡慕不已,而且,没处说理。
    这场小冲突的消息,几乎是与霍海同时到达大将军府的,所以,当霍海获得准进资格的时候,何进早就已经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因为,每天早上在大将军府门前排队等候他召见的人,能排到隔壁街去,而且级别都不比霍海低。
    直到了正午时分,霍海几人才获准进府? 在侍者的带领下穿过前院? 一进正厅。
    嚯,已经吃上了? 而且人数还不少? 左右各三列,每列至少十二人。
    不用说? 这些人都是千石以上的高官,否则? 根本没有在何进府中坐席吃饭的资格。
    “平难中南将霍海? 拜见大将军。”霍海几人腰杆挺的笔直的走入正厅之后,插手向何进见礼道。
    “嗯!~”
    正抓着一根羊腿啃食的满嘴油花子的何进都没拿正眼瞧霍海一眼,只是鼻子稍微哼了哼,示意自己知道了。
    霍海可不会一直插着手在下面等着他? 将手放下之后? 眼睛朝左右两侧扫了扫,发现除了袁绍手中握着酒杯在打量自己。
    其它人,都是该吃吃,该喝喝,只要何进不说话? 他们都懒得抬头往中间看一眼。
    这就是大汉的武将班子?
    自己一个刚刚归降朝廷的头号反贼,都引不起他们重视么?
    这些人里? 只怕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靠着何进的裙带做的官? 吃朝廷的干饭的吧!
    毕竟,何进卖官便宜啊!一千万钱就可以买个两千石的官位? 十常侍那边? 要价可是两千万钱呢!
    当然? 人家给的官也不同,一般都是郡太守,比何进这边虚挂的将军职务要好的多。
    “现在是午食时间,霍平难可以先入坐吃喝,用过饭之后,咱们再谈事情。”袁绍指了指末坐的一个小案几道。
    霍海往那墙角边一看,总共不到一米宽的案几,还在门边,冷风嗖嗖的,关键是案几下面还没有坐垫,只有光光的草席。
    “案几太小,我等五人无法入坐,还是等大将军吃过之后,我们再来。”
    霍海说着,就要往外面走,袁绍表情一愣,却是又道,“此间案几,只供当值的官员就食,你是两千石的武官,自是有你一席座位,旁的无关人等,你可以让他们先出去等候嘛!”
    “我霍海身边只有手足兄弟,没有无关人等,诸位慢用,我就先出去等等再来。”
    霍海丝毫不给袁绍面子,摆了摆手,示意褚燕和赵云等人跟着自己出去。
    这个时候何进却是开口说话了,道,“怎么?霍平难是嫌我将军府的饭不好吃么?”
    霍海看了看众人案几上的大块肉,大碗酒,转过身道,“不瞒大将军说,确实吃的不咋地,连酒肉的香味我都闻不着,勉强坐下来,也吃不下去。”
    霍海说到这个,厅内众人顿时就想到了洛阳城内那家醉仙楼的菜式,貌似,那些美味就是黑山寨出品的。
    只可惜,那边的菜贵的很,即便他们是朝廷的两千石大员,也不能天天去哪里吃。
    “竖子好生无礼,此乃天子体恤我等办公辛苦,特赐下的公餐,你怎能嫌弃。”厅中有人喊道。
    “哦,原来是朝廷出钱的公费午餐,难怪你们大碗酒,大口肉,使劲的造,却不知道,你们多吃一斤肉,多喝一角酒,就会有多少百姓因为没有粮食吃而饿死。”霍海朝那人大声回道。
    他这话说的别人没知觉,田丰听着却特别解气。
    朝廷为什么会没有钱来养兵,没有钱来赈济百姓?
    还不是这些官员造的,当初他在洛阳为官时提出过这个问题,然后,就得罪了所有的官员,最后,被排挤的不得不主动离职。
    现在,自己的新老大似乎和自己的看法一样,顿时,看霍海的眼神舒服了不少。
    “百姓食不果腹,那是天灾闹的,我等官员尽心做事,就是对天子的报答,况且这一日三餐该如何用度,都是有规矩的,我等并无奢靡浪费,自无不妥。
    倒是霍平难你,做着许多营生,日进斗金,赚取他人血汗钱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还有多少百姓在饿着肚子?”又有一个嘴皮子利索的接过话去道。
    “我黑山寨养了三百多万人,你知道三百多万人吃一顿饭,花销几何么?恐怕你是不知道的,因为你从来没有考虑过养活三百多万人事情,你只知道找朝廷要酒肉俸禄,却不知道,朝廷的酒肉俸禄都是民脂民膏,眼红我赚钱的话,那你可就眼红错了,我的赚钱的钱,都拿去养活治下的百姓了。”霍海再度怼回去道。
    见到那人没有话再怼回来,何进开口道,“好了,这里是大将军府,是议论军机要务的地方,不是议论政事的地方,霍平难你初来洛阳,不懂规矩,本将暂且恕你无罪。
    不过,来日在陛下面前,你且不可言语如此无状。”
    见属下吵不过来,出来喊停了?
    可没那么容易。
    朝廷招安了黑山寨,将养活三百多万人口的重担丢给了霍海,分文不出,粒米未有,这可是说不过去的事情。
    所以,霍海又开口道,“末将之所以口出无状,也是有原因的,黑山寨有兵十万,有民三百余万,维系着河北诸多地方的治安和防务,可朝廷一不拨军饷,二不拨军粮,是想让咱们这些人自行其事,还是饿的没办法,再举旗造反?
    末将此来,一是为了瞻仰天子圣颜。二嘛!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特报给大将军知晓。”
    这个‘再’字,霍海咬的很重,众人听到了这个字,这才想起来,几个月前,这个家伙还是一个朝廷根本奈何不得的反贼。
    好嘛,本来想找霍海要钱的何进还没有开口呢!霍海这家伙还先找何进要起了钱,张口闭口就举旗造反,这是在威胁朝廷么?
    也正是他这句威胁的话,让何进想起了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个带甲十万的山大王,自己虽然贵为朝廷的大将军,但未必能调的出他这么多的兵马,自己在他面前,貌似没有任何优越感可言。
    他当然不知道,霍海所说的十万,是吹牛啵依的,黑山寨总共也就三万多兵马,他夸大了数字说,一是为了吓唬何进,二,当然是为了要钱要粮的时候狮子大开口。
    而等霍海说完,左上首坐的袁绍给了何进一个你瞧瞧,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然之后开口道,“去年各地受灾,又有黄巾作乱,朝廷的钱粮早就被掏空了,各州郡目前都是自筹粮饷养活治下,霍平难日进斗金,自筹起来应该是没有难度吧!
    倒是大将军这里,需要养活数万禁军,还要拨粮草到边郡供戍边将士抵御外敌,钱粮用度早就捉襟见肘,如果霍平难手头宽裕,还请务必帮衬一二。”
    “对,得帮衬一二,不然,戍边的将士没有吃的,外敌寇边,咱们不知道又要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众人附和袁绍道。
    “不知哪边的外敌想要寇边,我黑山寨十万将士手痒的很呐,不若请朝廷派我去收拾他们,只消朝廷拨给我一些粮草,人手和武器装备,我们都自己出。”霍海顺水推舟道。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霍海说完之后,整个大厅里,就只有煮酒的缸子里,酒水翻滚的声音了,何进的脸上略显尴尬,却堵的慌,不知道说什么好。
    敢侵犯大汉的,目前只有北方草原上的鲜卑和匈奴了,而霍海本就在北方,那边如果有战事,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呃,戍边之事,咱们稍后再谈,今日着你过来,是因为陛下决定在下月朝会的时候在大殿上接见你,你未有做官的经历,需得先学习觐见时的礼仪,既然你用不惯将军府的饭,来人呐,带霍平难下去,学习觐见礼仪,务必要教的仔细一些。”袁绍见场面尬住,开口打圆场道。
    他的心情现在是最复杂的,即想挑动何进与宦官的关系,借助何进得刀,诛杀宦官。
    又不想现在立即将霍海逼反,因为,他消灭霍海的时机还不成熟。
    毕竟,他的目标是成为天选之子,而现在整个天下除去霍海那边阵营的,只有他知道霍海是天外之人,只有他知道杀死霍海能成为天选之子,所以,霍海他只想自己杀。
    待他说完之后,立即就有将军府的两个侍者过来请霍海下去,倒是搞的霍海有些懵。
    不是说好召集了五百禁军到将军府准备搞事情的么?
    怎么不上菜了?
    这搞的我都没办法找借口高调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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