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李都护,见过刘副都护。”苏教官与杨队正行礼道。
    “见过李都护,见过刘副都护。”众人听到他二人的话,也赶忙行礼;夏传涛和雷诺、米特也松开丹夫行礼。
    只有丹夫吃醉了,在地上歪歪扭扭地踱几步,似乎才因众人叫声清醒些,断断续续地说道:“见,过,李,都护,见过,刘,副,都护。”
    “宴饮才开始多久就已经吃醉了。”李珙挥挥手让他们起来,又指着丹夫笑道:“他平日里定然十分喜欢吃酒,才会这样快就吃醉。”
    但他虽笑着,心里却对丹夫生起厌恶之情。他也吃酒,可觉得吃酒应当有节制,对动辄吃的烂醉的人十分不喜。
    “都护说得是,他平日里就爱吃酒,还会私藏在河北大营买的酒偷偷带来城中地道,想方设法多吃酒;今日酒可以随意吃、又很长时间没畅快吃过酒了,一不小心吃多了。”李珙这话说出后,一时无人应答,过了一会儿刘琦才出言解释道。
    与女子不同,李珙时常巡视伤兵营,虽不是每次都会将整座营巡视一遍,可由于次数多每个护士都见过李珙甚至说过话;丹妮娅也被接见过;卓桠之前虽没见过李珙,但她天生胆大,完全不怵。所以那些女子见到李珙虽紧张,却还能顺畅说话。
    一般将士却完全不一样。能亲眼见到李珙的将领至少是校尉一级,甚至校尉都极少能见到他;喔鹿州之战李珙又并未亲自指挥、更不会见低品武将,所以众人对他都十分陌生。
    在陌生的情况下,众人对品级高的人都会十分畏惧、不敢轻易说话,而且李珙还出身宗室、是先帝之子、大唐亲王,他们更加畏惧、也更加不敢说话了。刘琦因这一队中有熟人,起初还没意识到,见众人都战战兢兢、无人说话才回过神来,出言解释。
    “这人是你熟人?”李珙侧头问一句,见他点头又笑道:“吾记得你那几个熟人都立下不少功劳,这人立功不少吧。”
    “诚如殿下所言,立功不少。”刘琦介绍起来。“他为喔鹿州本地人,家中世代为兵,在大食军包围洁山城时入伍,之后不久参与谷口之战,随孟飞军击破大食先锋军营寨、击杀数个大食兵。
    之后参加守城头之战,城头丢失后又在城中与大食兵打巷战,杀死数十敌兵,与同队一道夺取上百座宅院,直到大食兵狼狈逃走。”
    “立功确实不少!”李珙重又转过头看向醉酒的丹夫,目光也从厌恶变成欣赏。他虽厌恶动辄吃醉的人,但更欣赏能多多杀敌士卒,现下丹夫立功这样多,欣赏自然冲抵了厌恶。
    “如此壮士,吾当敬一杯!”李珙举起酒杯,对丹夫略微示意,然后一口饮下。
    “都护严重了。”待他将酒都吃进肚里后,刘琦劝说,又对丹夫道:“快谢都护!”
    “多,谢,都,都护。”也不知丹夫清醒多少,再次断断续续地说道,还想拿起酒杯再吃,被刘琦劝阻。
    “如此壮士,值得吾敬一杯。”李珙命人再给自己满上,又道:“队中还有哪位如同这位军士的壮士?”
    “都护,这人名叫米特,同为喔鹿州本地人,家中世代为兵,入伍后与丹夫同火,也与丹夫一般经历谷口之战、守城头战、巷战,先后杀死数十大食兵。”刘琦见李珙坚持敬酒,而且他也想让熟人在都护棉签露脸,将米特叫过来出声介绍。
    “壮士!”李珙说一句,一饮而尽。米特不知所措,期期艾艾也说不出话来,干脆以酒代话,吃光杯中之酒。
    “都护,此人名叫雷诺,碎叶城人,家人具被大食兵所杀,逃到喔鹿州后入伍,与丹夫、米特同火,经历谷口之战、守城头战、巷战,杀死数十大食兵。他与丹妮娅家关系亲近,丹妮娅就是在他保护下逃到喔鹿州。”刘琦最后小声说道。
    “壮士!”李珙再次吃光杯酒。
    “多谢都护!若能打败大食军,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雷诺躬身说了一句,站直身体也吃光。
    “都护,此人名叫曹方豪,中原府兵,……”
    刘琦介绍了数名这队中立功多的士卒。因他在喔鹿州两个熟人丹夫与米特都在这一队,曹方豪等几人也不陌生,他对这一队更关切些;又因这一队之人确实立下许多功劳,他记下许多人的名字与功劳,这时一一对李珙道来。
    “可是我听错了,丹夫、米特、雷诺、夏传涛、宋五,五位立功多的士卒为同火?”听了一会儿,李珙忽然问道。
    “都护并未听错,就是如此。不仅如此,巷战初曹方豪、曹方峰兄弟二人、史鼐也曾与他们五人同火,因另一火死伤太多这三人才调到他火。”
    “从谷口之战开始,一火八人都能完好无损参加庆贺宴饮,仅有两人战死?”李珙更加惊讶:“这一火是被道祖保佑了么?运气这样好!”
    前文说过,巷战前全军总兵力三万三千,但巷战中战死超过三万五千,几乎换过一茬,最初那三万三千人只有五千多人活下来,不到六分之一。一火有八人活下来真的很像被道祖保佑了。
    “都护,准确的说,这一火在巷战中无人战死。谷口之战前这一火并不满编只有九人,其中一人在谷口战死,巷战初并未补充。”刘琦见李珙这样惊讶,决定再添一把火。
    他这把火显然添的很成功。李珙让八人在他面前站好(丹夫被米特和雷诺左右扶住),认真瞧一会儿,似乎想看出他们有甚神奇之处。但他看了好一会儿没看出来,想起战死那人:‘莫非其他八人都不死与那人之死有关?战死那人恰好是火长。’
    “战死那人姓甚名谁?”他不由得出言问道。
    “其人名叫刘荣(三为排行),喔鹿州本地人,家中世代为兵。”
    “过两日你们须得去刘荣墓前祭拜一番。”李珙郑重对丹夫等八人说道。
    “属下必定去祭拜。”八人中最冷静地雷诺首先答应一声,另外七人包括丹夫也纷纷答应。
    “杨队正,苏教官,这一队能立下这许多功劳,出现许多壮士,你们二人也居功至伟。”李珙又将这二人叫来,夸赞他们。
    “都护称赞过了,这都是士卒用命,并非属下等的功劳。”苏教官回道。与杨队正相比,他身为大义教官,见到高品将领的次数多些,见过几次别将张兴权,甚至见过一次刘琦,也就更冷静些,杨队正还愣着他已经回过神来,出言回应。
    “你们都是实打实拿命和大食兵搏杀,还推辞甚!来人,”李珙招呼侍卫,从一人背包中拿出两个银元宝,分别递给二人:“这是额外赏你们的。功劳另有赏赐。”
    “多谢都护。”杨队正与苏教官推辞一番后接受。
    “还有你们,”李珙又掏出八个小的,对丹夫等八人道:“你们八人立功这样多,运气又这样好,吾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多谢都护。”他们八人也没推辞,出言感谢。
    “诸位将士,”李珙又对这一队人大声说道:“安西大都护府对任何有功之人都不吝惜金银财货。这只是吾额外之赏,你们的功劳也会依照章程,按例赏赐。”
    “谢都护!”一队人大声说道,都十分激动。
    见众人都很激动,李珙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之所以在军中巡视,就是为激励士气,使将士们在与大食军交战中人人争先立功。现在看来,效果不错。
    他又对众人说几句话,接受全队将士敬一杯酒,带着刘琦与侍卫离开此处。
    但全队人才松口气,刘琦忽然又折返回来。他并未对众人说话,只是将米特叫到一旁,问他道:“丹夫到底怎回事?为何会吃的大醉?夏传涛、雷诺为何又要架住他?”
    向这边走的时候,他就瞧见丹夫似乎与米特、夏传涛和雷诺发生争执。其实李珙也瞧见了,但他没心思管,而且说不定单纯只是丹夫吃多了耍酒疯,也不用管。
    可刘琦不同,他了解丹夫:虽然喜欢吃酒,但极少吃醉,就算吃醉也不会这样快醉酒,觉得不对劲,所以此时折返回来询问米特。
    “这,”米特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这算甚。”听到理由,刘琦哭笑不得。刘琦也知晓丹夫喜欢唐妩,但又不是老婆出轨,一晚上见不到值得吃多了耍酒疯?巷战时丹夫也不可能每日都见到唐妩。
    “明日丹夫醒了,你让他去我帐篷一次。”因这不仅关系到丹夫,也关系到唐妩;而且少年人易冲动,他担心酿成严重后果,决定亲自教育丹夫一番。
    “是。”米特立刻答应,语带惊喜。丹夫公开表示喜欢唐妩后变得不大正常;而且虽不敢确定,但直觉告诉他唐妩更偏向史鼐,丹夫不能迎娶唐妩的可能很大;以丹夫现下状态,到时指不定会发生啥事,有人愿意教导丹夫真是太好了。
    ‘刘大哥的教导一定要有用处啊!’他在心里呐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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