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果毅当为首功。”听了刘琦的话,跪在地上的李全说道。
    “李校尉不必这样说,”莫元赶忙插话道:“断定阿费夫必定向河边跑,想出内松外紧最后在河边生擒阿费夫这个法子的人是你,功劳当然都是你的。”
    “若不是莫果毅领兵将阿费夫追到河边,下官就算想出这个法子,也不可能生擒阿费夫。”李全又道。
    “你不必推辞了。”莫元又笑道:“我已是果毅,就算得了这个功劳,也只是锦上添花,没甚用处;你得了这个功劳,升为别将就会容易许多,应当归你。
    我也不是故意让给你。若你没生擒阿费夫,我才不会认为你是首功呢!”
    “李全,这个功劳是你与莫果毅一同立下的,你的功劳比莫果毅大,所以你为首功。并不是因为你官品较低。”刘琦也说道。
    “属下惶恐。”李全又道。不过这次就没有‘当不得首功’五个字了。
    “李全听封,吾加你下折冲府长史衔,赏赐黄金一百两。”刘琦笑了笑,随后正式宣布对他的封赏。
    “谢中尉。”李全行礼,心里十分高兴。折冲府长史与别将品级相当,这等于他成为后备别将,只待有缺就可以升官,当然会高兴。
    “莫元,这回轮到你了。”刘琦对莫元笑道:“你当为次功。”
    “属下就不推辞了。”莫元也笑着回应。
    “哈哈,你这性子。”刘琦笑了两声,又道:“不过你的封赏就不是我说了算的,得奏报殿下,请殿下斟酌。
    不过零碎东西我可以赐给你。若你想要俘虏的大食女子,我都可以给你。”
    “还是不必了。”莫元道:“大食男人对女人美丑的想法大概和咱们不一样,年纪轻的没一个我觉得好看的,还是算了。真想要大食女人,我可以去木鹿城抢,木鹿城年纪不算大的女人得有几万,我就不信一个我觉得美的都没有。”
    “哈哈!你这话可别传出去,我还想把这些大食女人分给其他立功将士呢!你这一说,他们都不会要了。”
    “中尉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说出去。”
    “属下也不会说出去。”李全赶忙表态;另外两人见李全说话,也忙不迭地承诺。
    “你们不必这样说,我信得过你们,不会随意泄露的。”刘琦在几人都说完后露出笑容,温言说道。
    “迪马什,你的功劳当列为第三。”说完那番话,他又对剩下一人说道。
    “多谢中尉。”迪马什同样没有推辞。他并不觉得自己被列为功劳第三是夸大了功劳;正相反,他觉得自己应该列为功劳第一。
    若不是他发现阿费夫一行人不对劲,及时向莫元禀报,阿费夫的逃亡计策多半真的会成功,夺走十几匹马成功逃走;而且他还生擒了阿迪勒,两功合在一块,被列为首功一点都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但他也知道自己为啥会被列为第三。无他,阿费夫太遭军中将士恨了。不仅出身碎叶城的人,其他将士在追杀令影响下也深恨阿费夫。所以互相配合生擒阿费夫的李全和莫元被列为首功、次功他也无法反驳,只能接受第三。
    “迪马什听封。我加你亲事府执仗亲事衔,至于其他赏赐,这次就不赏了。”刘琦说道。
    “多谢中尉。”迪马什再次行礼,但心里冒出疑问:‘亲事府执仗亲事是啥官?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官职?回头得找人打听打听。’不仅是他,莫元等人也不知道这个官职。
    但李全脸色发生变化。李全官位不高,但毕竟出身大家族,又一直为官,对朝廷官职了如指掌。‘亲事府执仗亲事,这可是殿下的属官,类似于御前侍卫。这种官职极其容易简在君心,是低品官职中一等一的好职位!
    中尉怎么这般偏心,将这样的好职位给迪马什!不对,亲事府执仗亲事需殿下亲自任命,难道中尉就这么有把握这个任命一定能得到殿下答应?还是……’
    ‘丹妮娅,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殿下那边,我也会帮你疏通。’刘琦心里想着。
    是的,刘琦任命迪马什做这个差事,是因为丹妮娅的恳求。丹妮娅自从与迪马什重聚后,见兄长也成为校尉,就想让兄长升为大官;但又不愿他通过冒大风险立军功的法子,冥思苦想就想到这个差事,向刘琦和他妻子恳求。
    一个执仗亲事还不会被刘琦夫妻放在眼里,就答应了。但若不立下功劳,贸然任命也不妥当,刘琦就一直等着他立功;可不想丹妮娅向他们请求后迪马什一直没立过功劳,直到今日。
    “多谢中尉。”迪马什无意中看到李全表情变化,虽仍不知执仗亲事是啥官职,但显然是要紧职位,顿时觉得自己刚才致谢有些敷衍,再次说道。
    “你起来吧。”刘琦笑着说道:“将来定要好好为殿下效力。”
    “是。”
    之后刘琦封赏了功劳第四的人,就是随同莫元追击的那个队正。因昨夜失火,有些将领应对失当会被贬官,校尉旅帅有了空位,刘琦这次没加衔,任命这人为旅帅。让当然欣喜不已。
    封赏过新鲜出炉的旅帅,莫元等人要告辞离开。这时已近天亮,虽然生擒阿费夫等三人是十分令人高兴之事,但因昨夜阿费夫之计策酿成的失火,中尉应当有许多事要做,他们自觉不能打扰。
    可刘琦却没有答应他们告辞。
    “重整军营之事我交给张都尉去办了。”刘琦道:“他才擢升都尉不久,缺乏统领大军的经验,正好现下不必担心有敌军攻打,让他历练历练。
    我想问问你们,觉得阿迪勒的供词是真是假?”
    “中尉指的是?”
    “我指的是,他说‘大食军败退回呼罗珊后并波悉林只下达过一个命令’这句话。”
    刘琦对这句话很是疑惑。并波悉林无论如何,都能算得上一位乱世枭雄,这种枭雄岂会不对他进攻呼罗珊做出准备?除非是打算牺牲阿费夫与他麾下将士。
    但阿费夫是并波悉林比较器重的将领,若不器重,就凭他曾在战场曲解上级命令,就值得被剥夺兵权永不任用了。既然还在任用,说明仍然器重,不会抛弃。
    退一步说,就算并波悉林抛弃阿费夫,但阿费夫麾下还有两千久经战阵的将士;而此时呼罗珊的老兵已经不多了,只要并波悉林没有失心疯就不会放弃这两千老兵。
    所以刘琦适才封赏他们时就在琢磨,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遂询问这几人。
    “属下觉得,阿迪勒在说谎。”莫元道。“我记得有人说过,最不容易被人怀疑的说谎法子就是九真一假,说九句真话夹杂一句假话。阿迪勒虽然想活命,但也不愿意向我军完全透露大食军的内情,所以其他话都是真的,故意夹杂这么一句假话,让我军将士大意,从而让击败我军的可能更大些。
    当然,大食人的阴谋一定不会成功的!”
    “你们的想法呢?”刘琦听了莫元的话没有反应,又问其他人。
    “中尉,属下觉得,或许是阿迪勒不知内情。”李全想了想说道:
    “从阿迪勒的供词,与阿拉义在帐外怒斥阿费夫的话可以看出,阿费夫此人极度自私。他虽表面上将阿迪勒与阿拉义作为亲信,但实际上心里未必真的这样想,或许只是做出一个假象,许多真正要紧的事不与他们二人说。所以阿迪勒不知并波悉林是否向阿费夫穿过命令。”
    “这话有道理。”刘琦轻声嘀咕一句。他身居高位已经有些年头了,阿迪勒除非是天生的大骗子,不然一个统领兵马少于安西别将的官员,不可能瞒过自己。
    “你们是如何想的?”不过他没有公开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继续询问。
    “属下赞同莫果毅的话。”那队正说道。他心里其实觉得李全更有道理,可直属上级的上级的上级就在一旁,当然要赞同上级。
    “迪马什,你是如何想的?”
    “中尉,属下觉得,是不是并波悉林除了那个命令外,真的没有下达过其他命令?”迪马什又沉思一会儿,抬起头说道。
    “这,恐怕不大可能吧。”见刘琦没有说话的意思,李全出言道:“并波悉林能从一介平民成为大食国摄政之臣,几乎就要谋朝篡位,岂会不对诸将领下达防备我军的命令?
    就好比曹操,其人即使与东吴罢兵休战,也会常年在淮南驻守大军,而且命统兵将领时时注意防备。以并波悉林的过往,差不多可以比肩曹操,岂会不下命令?
    迪校尉若是没有充足理由,只是猜想,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他最后说道。
    可听到他最后这句话,刘琦却眉头一皱。李全时刻注意中尉的反应,见他皱眉立刻回想自己说的话,顿时醒悟过来,懊悔地想着:‘我真是被执仗亲事这个官职冲昏了脑袋,竟然当着中尉的面讽刺迪马什!
    再怎么说,迪马什也是依照中尉吩咐说出自己的想法,是遵从了中尉命令,即使想法非常幼稚,自己也我也不应该出言讽刺。这下子在中尉眼中的印象恐怕会大坏了。以后得想方设法弥补。
    而且迪马什也不是毫无跟脚之人。他妹妹极得公主喜欢,殿下也有些欣赏,我的分量多半还比不过他,怎能招惹!哎,还得想方设法弥补与迪马什的关系。’
    “中尉,”李全正想着,也不知迪马什是否听出了讽刺,他并未理会李全,而是对刘琦行了一礼后说道:“属下并无怀疑并波悉林才能的意思。但现在的证据,似乎都指向他并未下达其他防备命令。
    首先,阿费夫此人虽极度自私,但也十分惜命,接到并波悉林的命令,即使为了自己小命着想也多半会执行;而如果执行,就要调动将士,麾下两名千夫长岂会不知晓?
    其次,若他觉得并波悉林的命令有疏漏,不能执行,在得知我军跨过乌浒河前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排兵布阵,同样会调动麾下将士,两个千夫长也会知晓。
    而阿迪勒说阿费夫从未接到过并波悉林的其他命令,李校尉又认为他并未说谎。这样推导下来,只能得出并波悉林并未下达其他命令这个结论。”
    “或许,阿费夫从撤回呼罗珊后的第一日就想着一旦我军跨河进攻就撤走,而不是抵抗。”李全提出异议。
    “若他从一开始就做这般打算,应当把将士们的家眷提前送走,即使不送木鹿城,也应该送到其他离着近些的城池。那些城池的守将也不会拒绝接手才对。”迪马什道。
    “这,”李全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不仅是他,刘琦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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