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马里,还能继续战斗么?”
    “将军,属下还能继续战斗!”
    “好,那就跟着我,咱们再次对秦那人发动进攻!”侯梅德仍然骑在马上,闻言再次举起弯刀,大声喊道:“冲!”然后率先冲过去。
    “冲!”克马里等人也纷纷叫了一声,向前冲去。但声音已比起初要小了许多。
    这已是侯梅德带领众人第三次冲锋了。跟随他一起逃走的除三十多个护卫外,还有二十多将士,总计约六十人。经过两次冲锋,多数人战死,此时只剩下十几人,嗓子因为连续叫喊也变得哑了,力气更是大不如前。
    反观安西军,除最初三面包围的四百将士外,又有二百余人赶来。虽战死数十人,仍有五百多人,是侯梅德的几十倍,力气也比大食人更加充足。杀死所有大食人应当是轻而易举之事。
    但见到大食人向他们冲锋,领兵的几位将领脸上却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们当然不是担心无法杀死敌兵,恰恰相反,他们在琢磨怎么让侯梅德不被杀死。
    李珙虽然没对侯梅德发出追杀令,但安西军上上下下没几个不恨他的,甚至超过对阿费夫的恨。毕竟阿费夫当初只是祸害了碎叶镇一地,侯梅德则带兵去过很多地方,杀死过许多将士、百姓。在安西将士、百姓心中,侯梅德仅次于并波悉林,是众人第二恨的大食人。
    既然如此,众将领当然想要生擒侯梅德,呈送李珙面前,再由李珙下令凌迟处死。
    但侯梅德本人大约也知道自己如果投降或被俘的结局会是怎样,所以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投降的想法,对于安西将领出言劝降完全不理睬,而且三次冲锋每一次都身先士卒,好像故意送死似的。
    但这反而让众将领束手束脚。前两次冲锋,他们都有机会杀死侯梅德,就是因为想要生擒,一旦与侯梅德接战都不敢下死手,使得数名将士受了本不该受的伤,也使得前次冲锋就能被斩杀殆尽的大食兵还能活下来十几个。
    “不能继续这样了。将士们也知道生擒侯梅德的好处,但谁也不想为了生擒侯梅德战死。刚才已有六个人受伤,而且其中一人伤势挺重。不能让一个侯梅德束缚住将士手脚。”为首的将领说道。
    “果毅的意思是?”一队正问道。
    “全军压上,将面前所有大食人格杀勿论!”莫元叫道。
    “是!”众将领答应一声,就要带兵向前冲去。
    两军很快战在一处。因安西军将士不再顾及侯梅德,出手变得凌厉,人数又极占优势,很快将克里马等人斩杀殆尽,只剩下侯梅德一人还活着;但他身上也到处都是伤口,左手被削下两根手指,只是勉力支撑,很快就会战死。
    见此情形,众将领又起了生擒他的心思。莫元对自己两个护卫吩咐几句,他们拿出一张网,将网完全张开向侯梅德跑去。
    侯梅德挥刀将网一劈两半,却不料这两人拿着半张网仍然向他冲来,将网扔到他身上。侯梅德忽然被网遮住半个身子,武器挥动不便,只能先将网掀开。就在这时几匹马靠到他身旁一尺内,士卒伸手抓住他双臂,将他从马背上掀下来,夺下弯刀扔到地上。
    侯梅德猝然摔到地上,脑袋感觉阵阵眩晕。几个士卒拿出另一张完整的网走过来,将他彻底绑住。
    “好歹生擒了他。”莫元见状吐了口气,笑着说道。
    “总算不枉费这一番辛苦,将他生擒了!”
    “将侯梅德生擒了,真是太好了!”
    “一定让他尝尝凌迟之刑,为死在他手上的安西人报仇雪恨!”众人纷纷叫道,带着高兴的语气。
    “你们快将他嘴堵住,不能让他咬舌自尽。另外,瞧瞧他身上缺了啥部件,从地上捡起来带回去。”莫元又下令道。
    “果毅,他身上缺的部件还带回去做啥?”
    “侯梅德一定会被凌迟,而凌迟时候身体最好是完整的,刘中尉见到身体完整无缺的侯梅德也会更高兴。所以我吩咐把他被削去的部件带回去,打算派人给他再缝上。反正过几日就会被凌迟,死肉也不至于烂了,远远的看不出来。”
    “哈哈,果毅说的对。”一队正笑着说了一句,又大声对士卒吩咐道:“你们赶快从地上把两根手指捡起来,谁能捡到我必向中尉请求多奖赏钱财。”
    众人齐声答应,纷纷下马寻找起来。
    队正下达过这个命令,转过头又要对莫元说话。可在他的话说出前,从身后传来声音:“原来你们都是这样向士卒分派赏赐的。”
    “属下见过刘中尉。”众人纷纷下马行礼。
    “属下向刘中尉请罪。”刚才下令的队正又说道:“属下因觉得莫果毅的话说的有道理,所以下此命令;但细细想来确实不合军规,请刘中尉责罚。”
    “属下向刘中尉请罪。”莫元也说道:“是属下最先说的,苏队正只是执行属下的命令。刘中尉若要责罚,请责罚属下。”
    “谁说我要责罚你们了?”刘琦却笑着回应:“若侯梅德被凌迟时身体完整,确实更好些。你们做的没错。
    所有将士,继续寻找侯梅德的手指,找到一根多赏赐绸缎一匹!”
    “是!”众将士心里正惴惴不安,闻言放下心来,继续寻找。
    “中尉怎么来了此处?”这时莫元问道。
    “听说你们把侯梅德围住了,我就过来瞧瞧,顺手带了几样更容易俘虏不愿降的敌军将士的东西。不过现下用不着了。”
    莫元闻言向刘琦身后看去。刘琦此来带了数十护卫与一队骑兵,在护卫中有一匹马背上没有骑人,装着几样奇形怪状的东西,他也不知怎么使用。
    “中尉,虽说其他大食人都不如侯梅德要紧,但也不能完全不管。中尉还是早些回去。”莫元也不在意那些东西怎么使用,而是又说起这个。
    “营中诸事自有兴权处置,我回去也是看着他办事,不如出来兜兜风。”刘琦不在意地又说了一句,见五六个士卒将被网紧紧捆住的侯梅德抬过来。侯梅德看见刘琦,本来已经放弃抵抗的他忽然变得十分激动,奋力挣扎起来。
    “看样子,他大约是想与我说话?拔出塞在他嘴里的布,我听听他想说啥。”刘琦又吩咐道。
    “中尉,万一侯梅德咬舌自尽……”
    “咬舌想死没那么容易,舌头也不是能够轻易咬断的。着两个士卒站在他身边,一旦发现他有咬舌的意思立刻掐住下颌,足以防止他自尽。”刘琦说道。
    “既然中尉这样说,你们把侯梅德抬到中尉身前,拔出嘴里的布。”莫元下令道。
    “是。”五六个士卒又把这人抬过来,放到马背上,一人牵着缰绳,另一人拔出布匹。
    “侯梅德,你现在可以说话了,想对我说啥,尽快说吧。不过我先说一事:你定然会被凌迟处死,就算你愿意投降、供出所有,我国君主也不可能赦免你。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我也不想再欺瞒。你若想求情,就不必再说了。”
    “我知道自己会被凌迟,这一点我早就确定了。阿费夫的两个属下都被你凌迟了,听说阿迪勒想投降都被拒绝,我怎么可能觉得自己可以免于这种残酷的刑罚?
    实际上,如果不是天方教禁止信徒自杀,我早就自杀了。刚才我亲自带头冲锋,与你们的士兵交战,也是想被士兵杀死。但最终还是被生擒了。”
    “你知道就好。那你想与我说啥?”
    “杀死我之后,你们会继续做什么?是就此收兵返回河中,还是继续进攻木鹿城?”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担心自己的家人会不会被我军杀死吧?”刘琦猜测一句,也不管侯梅德有没有反应,继续说道:“我当然会带领全军继续攻打木鹿城。”
    “可我当初得到的消息,是此次你国之所以出兵呼罗珊,是为了屠戮我国平民,为被我国屠戮的你国平民报仇。虽然呼罗珊的许多平民进入木鹿城,但多数人还在城外,你若是想报仇,根本不必攻打木鹿。现下呼罗珊的骑兵也损失殆尽,完全无法再干扰你的任何动作。”
    “你说的不错,但我就想进攻木鹿城。”刘琦笑道。
    “你在撒谎!”侯梅德断然说道:“你或许真的想要任性一把,但你不是你国君主,攻打木鹿城这么大的事情需要你国君主答应,你不给出充足理由,他岂会同意?”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刘琦笑道:“我自有理由劝说殿下答应。”
    “甚理由?”侯梅德追问。
    “也罢,我就说与你听。”刘琦想了想说道:“我进攻木鹿城,并非定要将这座城夺下,或许听闻你这统领的骑兵全军覆没之后,城中守军动摇,主动投降呢。”
    “不可能,他们绝对不可能投降。”侯梅德叫道:“你一定还有其他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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