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汛行色匆匆离开张氏邬堡,昼夜兼程直抵平城县。
    当张汛看到张辽时,猛拍着张辽双肩大笑道:“数月不见,吾家二弟已然身形渐长。”
    张辽心中极其欢喜,同兄长好一阵拥抱拍打。
    热络过后,张辽急忙恭贺道:“恭喜兄长喜得贵子。”
    “哈哈哈,同喜同喜,你也是我家旻儿的叔父,岂有不喜的道理。”张汛谈起自己的儿子,脸上的音容笑貌极其浓郁。
    张辽自然理解,兄嫂为了子嗣之事经常吵架,如今愿望得以实现,兄长对祖先终于有了交代不至于为了香火延续一事而优心,嫂子也对张氏先祖有了交代,不再遭受言语非议。
    “我家侄儿已经取名?”张辽快速询问。
    他从往来书信已经知道吴倩娘生子一事,并不知道已经取名之事,看来取名不久并且兄长没有向他传讯。
    “单名一个旻字,小名旻儿。”
    张汛笑着道:“张旻这个名字,还是郭泽县尊亲自所取,对我张氏来说也算是一种恩宠,要是放在以前我都不敢去郭泽府上求取名字,如今大不相同,郭泽见我张氏家大业大,这才没有拒绝我的请求很给面子。”
    “郭泽县尊乃是品德高雅之辈,不可能因为张氏势大就给面子,他连刺史和郡守的面子都不给,遑论我张氏之家了。”
    张辽自认对郭泽还是有些了解,所以对兄长的话并不相信,好奇的问道:“郭县尊取名时可曾说过什么?”
    “旻者乃是旻天苍旻之意,正所谓春为苍天,夏为昊天,秋为旻天,冬为上天,因此旻特指秋天,那时谷麦入仓万物守藏,旻儿正好在秋九月末降生,倒也符合旻的寓意,是个能享福的孩子。”
    张汛根据自己的记忆将郭泽的话,夹杂着自己的理解倾吐而出。
    张辽忍不住思忖,他笃信郭泽对张家不会另眼相看,那么如此好意给张家子取名到底还有什么深意呢?
    放眼马邑县,郭泽那就是高高在上的饱学之士,又是介休郭氏名士,这样的人无论是声望还是身份地位都不可指摘,能够屈身给一个地主豪门家的子弟取名,这是莫大的荣耀和重视,要是其中没有什么另类的猫腻张辽决不相信。
    他忍不住再问道:“郭县尊还说过什么?”
    张汛将郭泽的话吟诵而出,道:“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这段直抒胸臆和郁闷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这浩瀚无际的长天上苍,从不肯普照你的恩惠之光。只管降下遍地丧亡和饥荒,残害四方诸侯让百姓遭秧。苍天裹挟着秋风施展暴虐,肆无忌惮不管不顾也不想。放任那些有罪的逃之夭夭,让他们的罪行全得以隐藏。相反像这些无罪的老百姓,一个挨一个相继沦落丧亡。
    张辽顿时明白,郭泽口中的上苍和苍天,自然指的是大汉社稷,将灾难的源头按在宦官集团身上的原因居多,像满朝的士大夫纷纷隐居闭门读书不仕于朝堂,不正是平白无故的贤达之士有志难伸吗?
    反倒是罪行昭昭的奸佞之臣的罪责都被苍天隐藏,逃之夭夭,沦丧遭殃的都是无辜之人。
    张辽忍不住畅想,张角马上将会喊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若是到了那个时候,不知道郭泽是何等的心情。
    他对饱学诗书之人极其的敬佩,显然给张家子取名为旻,并不是看重张氏的意思,正好是抒发胸中郁闷之情的由头。
    苍旻昏聩无度,借助着张家子在苍旻之际出生,不仅顺手而为给张家子取了一个名字,还将自己心中的苦闷和憋屈表达无遗,更加体现了自己的无助和茫然。
    这是一个有学问的愤青,将借古讽今的思想通过引经据典吐露而出。
    张汛打断二弟的沉思,神色古怪的道:“郭县尊有礼物送于我们张家。”
    “是何礼物?”张辽莞尔。
    “一条驴腿,两颗驴心。”
    张汛阴阳怪气的道:“一颗驴心上面用布条写着狼心两字,另外一颗驴心上面用布条写着虎胆两字。”
    “虎胆食肉这是夸赞,狼心怕是指摘我们张家居心不良。”
    张辽苦笑不跌的道:“这位郭县尊,可真是不管不顾,什么也不怕什么也敢说啊。”
    张氏的家业在快速壮大,郭县尊作为父母官自然瞧得一清二楚,张氏怀里的心思肯定不纯。
    作为一县之尊,他无能为力,心中期盼着张氏能够具备虎胆,又在暗示张氏的狼心志向,就在这样的矛盾心理当中稍加警示张氏,发泄自己的不满,表达自己还忠于汉室的心事。
    结合为张氏子取名为旻,更加能够说明,张氏这样的地主豪门在他眼中同样是为祸苍天的罪魁祸首。
    张辽希望这样的声音越浓越好,对于郭泽的指责声他不闻不顾,这只能说明,张氏在高歌猛进,这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所幸的是,郭县尊对我张氏的不满只是在嘴上说说,并没有忘加指责之词。”张汛极其欣慰的开口。
    “就算郭泽想说我张氏居心叵测,可也得有人信啊,有人听他说啊,现如今世族门阀和地方豪族都在积蓄各自的家族力量,对这个事实郭泽一清二楚,犯不着刻意为难我张家。”
    张辽对于郭泽这样的道德君子甚是敬佩,道:“郭泽之所以牢骚满腹,那是有感于大汉社稷已经趋于日薄西山。
    以他介休郭氏世食汉禄的身份,又加上忠于汉室的修养和品行,不允许他眼看着局势逐渐颓败下去而无动于衷,自己孱弱的力量又无法挽狂澜于既倒,只能将无限的苦闷通过激愤的言语发泄出来。”
    张汛话音一转,急忙道:“听从你的安排,在你出塞的这段时间,我已经购进毛驴三千余匹,现在正是出售的大好时机。”
    “出售毛驴一事,兄长做主即可。”
    张辽说话间目露微笑道:“张懿刺史和郭泽县尊都在宰杀毛驴为食,对天子刘宏发出了无声的抗争,我们家也要这样做,跟随天下士族反抗天子的潮流来为我张氏积蓄声望。”
    “如此甚好,暗中我张氏以毛驴大发横财,明面上宰杀几匹毛驴以壮张刺史和郭县尊的声势。”张汛狂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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