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简说了半晌,意思无非是拉拢松梅站在青羊宫一方,共同对抗天师道。
    松梅半生不得志,现在突然被人礼重,态度不由动摇。
    跟天师道同盟,就算赢了,风头也全让李青观出了,而且还会跟青羊宫乃至剑南节度使府产生矛盾,他在剑南道很难混下去。
    杨云看出松梅态度松动,笑着道:“阁下说得不对吧?之前说好谁在此次斗法中获胜,就由谁来分配利益,怎么……节度使府要改变规则吗?”
    公孙简怒目而视,怪责杨云多嘴多舌。
    松梅幽幽叹了口气,他始终要听杨云的,杨云让他跟谁同盟他只能照办,不然以他的本事很难在此次法会中出头。
    “容贫道再考虑考虑。”
    松梅并未直接否定,而是保留了转圜余地。
    ……
    ……
    公孙简恨恨地瞪了杨云一眼,便跟法凌等人往三清殿去了。
    此番青羊宫方面没有再邀请杨云师徒闭门协商,倒是之前在台上大出风头的鲜于向被他们请了过去,当成上宾礼待。
    松梅不解地问道:“好徒儿,跟青羊宫作对没有任何好处……现在不是天师道一家独大的年代,这一代的天师境况如何没人知晓,我们没必要占他们的边吧?更何况现在剑南节度使府为青羊宫撑腰,我们与之作对,殊为不智。”
    杨云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王籍去看望过李青观等人过来,凑上前问道:“尊者下午是否要上台?”
    “视情况而定。”
    松梅又摆起谱来,“就算上台,小徒一人即可,何须贫道亲自出马?”一脸傲娇的模样,浑然忘了刚才还为加入哪个阵营焦虑不已。
    进入摆满席桌的院子,还没等他们找个地方坐下,远处过来一人,却是吴元。
    吴元先跟松梅见礼,随即借口说有事相商,把杨云叫到一边,不想让别人听到他们的谈话。
    来到隔壁院子,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站定,杨云笑着问道:“吴道长把我单独请出来谈话,不怕被人看到?特殊时期需要避嫌啊。”
    吴元皱眉:“我察觉到,天师道的李青观根本没什么本事,他在台上之所以屹立不倒,乃是有高人暗中帮忙。”
    对方居然能够看出台上的门道,杨云稍感意外,不过想到这位师出名门,肩负重大使命而来,旋即释然。
    杨云故作惊讶地问道:“李道长击败那么多挑战者,我还说他道法高深莫测……居然是高人暗中出手相帮?吴道长不是言笑吧?谁这么大的能耐,众目睽睽下搞鬼?”
    吴元目光灼灼地打量杨云,似要将之看透,杨云却是一脸茫然,丝毫也不露破绽。
    最后吴元选择放弃,摇头道:“我还没弄清楚究竟是谁动的手脚……虽然我的修为不够,但能确定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搞事情。”
    “吴道长如此判断,想来是实情……不知是何人所为,如此做又有何目的……”杨云抚摸着下巴,蹙眉作沉思状。
    吴元继续摇头:“若知道便不会过来请教了,难道武尊前辈没看出端倪?或者……此事根本就跟武尊前辈有关?”
    杨云闻言笑了起来。
    吴元怀疑事情跟松梅有关,却不能贸然相问,只能先找他这个武尊真人的徒弟询问情况,不至于一来就弄得很僵。
    “我没发现家师有何异常啊……或许是吴道长多心了吧。”杨云摇头。
    吴元瞪了眼杨云,对这番说辞很不满,但因二人处于对立的立场,试探未果后便告辞往三清殿去了……她到底是青羊宫请来压阵的贵宾,那边肯定会商议下午斗法的策略,作为杀手锏不可能缺席。
    杨云回到用餐的院子,还没走拢松梅已然问道:“吴师侄找你何事啊?”
    王籍支棱起耳朵倾听,杨云摇头道:“只是过去问两句话,没大事。”
    他不想跟解释太多,毕竟他才是所有一切的主导者。
    ……
    ……
    中午,节度使府。
    王昱正在案桌前处理公务,首席幕僚白启元急冲冲走进门,带来公孙简从青羊宫发回的最新情报。
    “……天师道的张高没来,只有李青观撑场面,以为他们在此次法会上无所作为,不想却在斗法中接连获胜,好在出了个鲜于向,据说是洞庭仙人的徒弟,勉强跟李青观打了个平手,下午斗法还会继续。”
    白启元总结了一下上午的情况。
    王昱黑着脸问道:“武尊师徒呢?”
    白启元摇头:“没说,估摸没冒头……之前军帅对他师徒多有礼重,他们似乎不用借此机会树立威望。”
    王昱一拍案桌:“天师道的人不识好歹,本帅之前多番派人招揽,他们都以天师不在蜀地为由拒绝,现在本帅正值用人之际,攻取会野城急需奇人异事辅助……再者,圣上对修道者分外看重,我在剑南道一天,蜀地道门就不能乱!”
    “不知军帅的意思是……?”白启元请示。
    王昱道:“传话过去,若天师道的人继续胡搅蛮缠,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压制下去,必要时甚至可以叫武尊师徒出马……总归天师道必须按照本帅制定的规则行事!”
    ……
    ……
    午时过去,法会继续。
    天师道连战连胜,仍旧是守擂的一方,法凌代表青羊宫出场,此时他身边除了吴元和鲜于向外,还有几张生面孔,均穿着崭新的道袍,神采奕奕,应该是青羊宫用来应付当下场面的精英。
    杨云远远看一眼,他没有从这几人身上感到能量波动,但这些人龙精虎猛,肌肉很结实,应该从小练武,有一身不俗的拳脚功夫。
    等人差不多到齐,法凌示意安静,朗声道:“上午法会尚未结束,用过午饭稍事休息这便继续,不知天师道方面是否要换人?”
    李青观道:“老道一人便可,作何换人?”说完便缓缓登上高台。
    法凌四处望了一下,大声道:“张道友既已到场,为何不现身?”
    他的话音落下,在场道士议论纷纷,不解他话中之意。
    杨云心想:“他怎么断定天师道第十五代天师张高在场……应是吴元把她的看法告诉青羊宫,青羊宫以为上午是张高在幕后操纵一切。”
    李青观老脸横皱,跟着四处望了一下,然后问道:“阁下何出此言?你口中的张道友,莫不是我山门之主,本代天师?”
    法凌一脸阴测测的笑容:“来了却不肯现身,藏头露尾,那接下来贵派的人若有损伤,怪不得我青羊宫!你们几个,上吧!”
    法凌话音落下,便见他身边六名道士一起启动身形,向着步梯冲去,几个箭步已到高台上。
    四男两女,俱英姿飒飒,年岁不过二十到三十期间,各自占住高台一角,手持法剑,正对孤零零的李青观。
    以六人对付法凌一人,还结成阵法,足见青羊宫方面的重视程度。
    “我靠,六个打一个,不公平啊。”
    台下有倾向于天师道的道士发出抗议。
    有人出言反驳:“上午李老头不是有言在先,要么一个个来,要么一起上?现在上六个就怕了?”
    又有人道:“对啊,天师道若不服,也可以多上几个!”
    王籍神色激动:“这下热闹了,看这架势,青羊宫精英尽出,怕是要跟正一道拼个鱼死网破……这一战必定精彩!”
    松梅则非常着急,看着别人在台上比试,急于获得功名利禄的他,心痒难耐,一时间竟抓耳挠腮,好不滑稽。
    ……
    ……
    高台上几乎没有前奏,双方很快便激烈交锋。
    六名道士结成法阵,时而剑尖挑起符箓,在空中左晃右晃,迸射出一团火光;时而撒出一把白沙,空中传来一阵爆响,旋即白烟蒸腾,没过多久台上便烟雾缭绕。
    六名道士“剑法”规整,配合无间,几乎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
    李青观年老体衰,看到青羊宫来真的,立即打算认输。
    奈何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体就像鬼附身,如同牵线木偶一般,在台上左右摇摆,躲过从四面八方攻来的剑招,由于连续翻滚腾挪,发髻散开,头发散落蓬头盖脸,如同鬼魅,招式非常难看,偏偏六名道士伤不到他分毫。
    李青观心中无比震惊,此时只能认为是张高暗中相助,除此外他实在想不到旁人有如此神通。
    台下的吴元脸上疑惑的神色越发加深,她四下打量,注意力完全不在高台上,一心找出是谁主导了这出大戏。
    奈何杨云只是笑着用意念操控李青观的身体,还可以分神四下看看,碰到吴元的视线,还报以亲切友好的微笑。
    相较而言,松梅则神情紧张,看到精彩处身体还稍微抽动,好像高台上一切都是他的“杰作”。
    吴元盯着松梅看了好久,最后终于确定什么,凑过去在法凌耳边低语几句,法凌听了大吃一惊,将目光落到松梅身上。
    杨云为了让松梅表现得更逼真一些,分出一部分精神力,给松梅添加了少许动作,跟高台上李青观的一举一动保持高度一致,如此一来就更像了。
    差不多一刻钟过去,李青观全身被汗水浸透,六名青羊宫道士也气喘吁吁,动作慢了下来,斗法已然临近尾声。
    杨云不想再耗费精神,操纵李青观直接飞上半空,单掌向下,一股强大的力道喷涌而出,围攻李青观的六名道士被震飞出去,直接摔下高台。
    不过现场的情况很诡异,六名青羊宫道士就像被云朵托着一样,异常平稳地落到台下,丝毫未伤。李青观也缓缓地落到高台上,长身玉立,配合一身白毛,如同仙人在世。
    “好!”
    一场比试下来,全场叫好声此起彼伏,到最后都为李青观神乎其神的表现叫好。
    斗法结束,杨云将施加在李青观身上的精神力抽走,李青观支撑不住,身体一个踉跄,半跪在地。
    他及时伸出手撑住地面,身体才未倒下。
    天师道的弟子赶紧上台,扶起李青观,嘴里焦急地喊道:“师叔祖……”
    李青观勉强稳住身体,下意识地四下打量,也想把张高的身影找出来。
    法凌跟公孙简等人一齐往松梅身边走来,杀气腾腾。
    法凌冲着松梅大喝道:“武尊道友之前一直不肯出手,却暗中相助天师道的李道友,莫非是要跟青羊宫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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