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没法提出心中疑问,他来是为履行约定。
    以那游侠交待的方式求见木牌主人,未得见,事情也算完成。
    杨云道:“木牌之主既不在,改日再来拜访。”
    就在杨云准备带何五六离开时,妇人突然问道:“请问郎君是从夷陵来的客人?”
    杨云打量妇人,道:“这跟我从何处来有何关系?”
    妇人道:“主人将走时,的确曾说过,若有夷陵来的客人,好生款待,不曾想竟然是公子您。”
    杨云笑了笑,道:“我不算夷陵来的,只是北上途中路过夷陵……我要见的人不在,无须款待,只要告诉她我曾来过便可。”
    “公子的话,奴家记下了。”妇人娉婷施礼。
    杨云不再停留,带何五六下了楼。
    何五六却不想走,小声提醒:“主人家既然说了好生款待,杨小官人为何不多逗留一会儿?这里可是全洛阳城男人流连忘返之所,她们的款待想必也会很惊艳……”
    杨云笑道:“怎么,你想开开眼?”
    何五六面带惭愧之色:“小的哪里有此资格?小的只是对这里的一切很好奇……或许是小官人不解风情,才会置若罔闻吧。”
    接连被人说成不解风情,杨云自己也很迷惑……真的是自己不解风情,还是这些人无中生有?
    难道只有客随主便,终日沉迷于桃色之事,才算解风情?
    就算我解风情,奈何以这小身板也是有心无力,以后难道功成名就后会少接触女人的机会?
    ……
    ……
    杨云没有如愿见到木牌主人,心中对于昨日献舞女子的身份更加好奇。
    但他不着急一探究竟。
    该来的总归会来,既然已照会过,打了交道,以后总有见面的机会。
    姓洪的是否会威胁到木牌主人的安全,杨云不太担心。
    杨云心想:“这是人家自己的事,以我传话的速度,就算说了也是于事无补,还不如安心当个旁观者,本就是北上途中的无意会面,尽到心意便可。”
    他没有将更多心思放在木牌主人上,当前他最重要的任务便是跟杨玉环建立起深厚的姐弟感情。
    午间杨云带了精美的食盒去敦厚坊找杨玉环。
    杨玉环从道舍出来后一直闷闷不乐,似有心事。
    “九姐可是有烦心事?点心凉了就不好吃了。”杨云道。
    杨玉环坐在花坛石砌的沿上,拿起杨云做的胡饼,吃了两口,放下后,眼泪突然唰唰往下掉落。
    杨云未料到会有这一出,当即关切地问道:“有人欺负九姐?是那些跟姐姐一同上课的同窗?”
    杨玉环拿出手帕,擦擦眼泪,脑袋微微摇了摇,道:“四郎别说了,都怪九姐,怨不得别人。”
    见杨玉环如此伤心难过,杨云实在看不下去,一再追问。
    杨玉环撅嘴沉默半晌,然后道:“是家里的事。”
    杨云道:“三叔家人欺负九姐了?”
    杨玉环眼泪又往下掉落,道:“也不算欺负吧,是九姐自作多情,本以为三叔把我当亲生女儿看,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向着自己的女儿,根本没把我当回事,答应的事也不兑现。”
    杨云一听就知杨玉环在杨玄璬家受了委屈。
    杨云连连催促,杨玉环才把缘由说出。
    “圣上驾临洛阳,听说一位得宠的公主也会随驾前来……洛阳官府举行盛大的宴会,邀请世家大族和名门的公子、千金前往,本来三叔说让我和七姐同去,毕竟我们年岁差不多,又都没出阁,谁知昨日因为一点小事,婶婶骂了我小半个时辰不说,还让十妹跟七姐一同前去赴宴……十妹才十二岁,那么小去了有何用?”
    杨玉环几近崩溃的情绪终于找到宣泄口,泪水如同决堤一般涌出。
    杨云皱了皱眉,问道:“这次盛会上,圣上亦或者是公主会亲临?”
    杨玉环摇头:“陛下和公主都不会莅临……这次盛会只是为挑选洛阳城大户人家的少男少女前往迎接。”
    杨玉环毕竟是笼中的金丝雀,对外界消息了解不多。
    杨云则从杨玉环的说辞中分析出来,这位随驾东来的公主很可能就是改变杨玉环命运的咸宜公主。
    历史上杨玉环正是作为伴娘,参加了咸宜公主的婚礼,遇到她生命中的“白马王子”——寿王李瑁,从而改变她一生。
    杨云抱怨道:“三叔也是,宁可让个小丫头片子前去,也不让九姐去,好歹九姐已到婚配年龄。”
    杨玉环虚岁十五,在这年代已是及笄之年,意思是能出嫁。
    这种贵族年轻男女济济一堂的聚会,在杨玉环看来正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良机,更何况此番聚会还关乎是否能参与迎接公主大驾,那又是一次结识达官显贵公子从而改变命运的机会。
    “四郎,我不想在三叔家住了,他们平时对我就很刻薄,不如我搬出来跟你一起住吧。”杨玉环突然望向杨云说道。
    杨云可没觉得这是多值得欣然之事。
    一切便在于他手头暂且没有政治资源,杨玄璬再不宠杨玉环,好歹有官职在身,有门路能让杨玉环接触到权贵阶层。
    更重要的是,杨云不想改变历史。
    杨云装出一副欢喜的样子,道:“九姐要跟我住,我当然高兴,但这么得罪三叔的话,以后九姐再想出席这样高规格的宴会,怕是难上加难了。”
    杨玉环嘟着嘴不说话,显然她自己也觉得跟着杨云并无太大前途,刚才的话更多是气话。
    杨云道:“要参加这次宴会,不知有何条件?不知小弟有机会帮到九姐你吗?”
    杨玉环苦着脸道:“只有获得邀请才能去,三叔家只有两份请柬。”
    杨云皱眉:“若只是请柬的话,那我这边还是有门路的……如果我能从外面找来请柬,就能让九姐前往赴会?”
    “你……”
    杨玉环望着杨云,本来黯淡无神的眼睛顿时有了神采,“真有办法吗?”
    杨云给了杨玉环一个坚定的眼神,笑道:“九姐你忘了我的本事?有件事还没跟你说呢,前两天我遇到洛州刺史,也就是洛阳太守,他对我很欣赏,提出让我以道士的身份参与迎接圣驾。”
    “啊?四郎,你……你可真有本事。”杨玉环道。
    杨云道:“所以我会想办法得到请柬。”
    杨玉环急道:“就怕时间来不及啊……宴会将在明天晚上举行,圣驾再有个三四天就会到洛阳。”
    杨云点头道:“时间紧迫,我就不跟九姐你多说了,我去为九姐你想办法弄来请柬。”
    杨玉环终于找到希望,紧紧地抓住杨云的手臂,目光殷切:“这件事就拜托四郎了,若事成,九姐会好好报答你。”
    ……
    ……
    杨云跟杨玉环的会面并未持续多久,随即杨玉环便要赶回杨家,而杨云则准备去弄请柬。
    回去的路上,杨云开始琢磨杨玄璬为何不让杨玉环出席盛会。
    “既然杨玄璬想利用杨玉环做政治筹码,就不该遮遮掩掩,再好的美玉藏起来没人知道,那也体现不出应有的价值啊!”
    杨云突然感觉到其中问题很大。
    “杨玄璬到底官场浸淫多年,应该深知其中奥妙才是……杨玉环的美貌会让很多人趋之若鹜,但凡是男子见到她可能都会魂不守舍,但若是提前被一些无关紧要的男子追求,那些狂蜂浪蝶怕没那么容易打发。”
    “杨玄璬是准备把好钢用在刀刃上,等到真正重量级人物出场,再派杨玉环出马,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杨玉环跟李瑁的相识相恋再到成婚,那么地水到渠成。”
    “可惜杨玉环少女心性,不懂隐忍,更不懂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只顾眼前利益,急于出风头,吸引世家子弟的注意力……刚才我被她的眼泪蒙蔽,竟未想到这一层。”
    “若让她出现在宴会中,成为焦点人物,那在她遇到李瑁和李隆基之前,就会被一群人追求,以她的定性未必能拒绝,而且其中还会有很多高官子弟,若成群结队上杨府求亲,以杨玄璬的官位,怎么拒绝呢?”
    杨云顿时一阵头大。
    为一时义气,莫非要改变历史?
    “不过现在已答应我这个九姐找来请柬,回头说办不到,可能会让她失去对我的信任,但如何能保证带她去参加宴会,还可以做到‘全身而退’呢?”
    杨云已不筹划如何让杨玉环在盛会上一鸣惊人,而是想如何让杨玉环低调渡过这次盛会。
    既满足杨玉环的虚荣心,又按照历史进程让杨玉环循序渐进达成目的。
    杨云回到醉仙楼,此时已是下午未时,大堂里只剩下两三桌客人,他来到后院,找了张逍遥椅躺下,静静想事情。
    “师父,酒送来了。”
    乙丹出现在杨云面前。
    乙丹力气大,一个人能顶几个人用,即便杨云平时不让乙丹出力,乙丹还是积极表现自己。
    杨云回过神来,看了眼乙丹,问道:“怎不留在家里,跟安伦她们一起练功?”
    乙丹笑道:“闲着没意思,出来透口气……师父有心事吗?”
    杨云摇头道:“没什么,我在琢磨件事情,权衡利弊……哦对了,你叫我有事吗?”
    乙丹一怔,随即低下头:“师父,我是有件事想告诉您,是关于雅清的。”
    “哦?雅清怎么了?”
    杨云实在想不出雅清能有什么事。
    雅清只是作为雅柔的附属品被他带在身边,由于年纪太小,什么都不知道,懵懵懂懂,平日只是作为萌物存在。
    杨云最近太忙,根本就没有留意雅清的情况。
    乙丹道:“雅清平时喜欢一个人蹲在家里天井的大树下,对着一些虫子嘟囔,我发现那些虫子好像能听懂她的话,真是奇怪。”
    杨云神色冷峻:“有这种事?你确定没看错?”
    “真的,师父,雅清年纪小,本来有些奇怪的举动很正常,可她让我挪动巨石,救被压在下面的虫子……我也是如此才知道她能跟虫子说话。”
    乙丹一脸惊奇地说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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