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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重活一世,要问别人最重要的是什么事情,陈白起不清楚,但她私以为定是蛞展鸿图大业此等上层阶面的事情……或者,考虑一下“前一世”报仇雪恨之事。
    但事实上,当她复活在这个叫“陈焕仙”的少年身上后,她觉得眼下什么都比不得能够顺利活下去更重要。
    陈白起仍在昏迷当中,她感觉身体被摇晃得厉害,她耳边听得唏唏索索得得的响声,像麻绳摩擦的声音,又好像是在马车,或者是驴车牛车移动在运输途中的声音,她身上麻麻木木的,能听见身旁有人在说话,时重时轻,伴随着悲悲切切的抽噎哭泣声,但至于这究竟说了些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如同被灌了水泥一样沉甸甸,根本听不清楚。
    只是她心底担忧复活后的处境,便拼着打起十二分精神,艰难地掀开眼皮,想看一看,但将眼眯成一条细缝后,便实在睁不开了,她只能够放弃,她张了张嘴,迷迷噔噔地问一句什么话,这时,怕是旁边的人听到了,这一直碎碎叨的人一下便尖叫起来。
    这尖叫声有惊吓的成份,亦有惊喜,不过声音一下拔拉得太高太亢尖利锐,刺激得陈白起感觉脑袋一炸,直接便再次晕了过去。
    她郁卒,不是重病便是重伤,为何每次复活都得遭受一次活罪?
    答案是,她复活的皮囊,都不是好好生地白白赠送给她的。
    再次恢复意识时,陈白起感觉到她嘴唇干得几乎都快张不开了,这估计是这具身体曾高烧缺水的征兆,她虚弱慢吞地睁开眼,怔神了好一会儿,只觉四周都是一片暗蒙蒙的,估计近黄昏后了,除了门边缝隙位置还挤进来一片金色的光晖。
    她想撑着手臂慢慢坐起来,但却发觉手脚着实无力酸软得很,就跟泡发的面团似的,所以,她只好半背靠着身后木板,低低喘息停歇一会儿。
    “兄长,您醒了?!”
    哐当,那半阖半开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门边一道童稚惊喜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陈白起顺声望去,却见一个脏兮兮乱遭遭的黑影像受了委屈的幼兽一下子便扎进了她的怀中,那两条跟枯枝般细弱的瘦小手,将她的腰抱得紧紧地,黑黝黝的小脑袋埋进她的腿间,就跟生怕她会在下一秒羽化飞升似的。
    谁?
    刚才那一眼,因这小萝卜头脸太脏,头发又乱糟糟地蓬成一团咸菜干似的,因此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
    兄长?他唤她兄长,莫非这是陈焕仙的弟弟?
    陈白起蹙眉,奇怪了,这次醒来,她为什么完全没有继承“陈焕仙”的记忆呢?
    系统:人物皮囊3207号陈娇娘积攒下的“名望值”与“功勋值”不足以兑换s8890陈焕仙皮囊的生平记忆。
    “……”这市刽的系统!
    不过,那她为什么第一次附身皮囊3207陈娇娘时醒来,很快便拥有了她的记忆?
    系统:新手优惠大赠送。
    陈白起呵笑一声,也就是说,她死的次数越多便越不值钱了是吧?
    这一“死”,可谓是一朝便回到了解放前啊。
    一想到“陈娇娘”之死,便不可避免联想到费尽心思谋杀她的孙鞅与……楚沧月。
    陈白起心中倏地一紧,眸色忽黯忽明,掩下的睫毛投下两片阴影。
    “兄长,你……可怎生不说话了?”那个灰扑扑的小弟悲喜交加地哭了许久,却久久等不到陈白起开口劝慰,心中一跳,连忙抬起头来,紧张兮兮地问道。
    那一双乌黑乌黑的大眼流露着最纯稚的濡慕之情,充斥着害怕与担忧,还有浓浓的……不安。
    陈白起回过神来,低下头凝注着他,一张不知多久没洗的小脸如今这一哭,竖竖条条地冲刷下来,倒更像一只被遗弃的可怜小花猫了,她忍不住,伸手擦拭着他脸上的泪,抿唇轻笑了一下。
    “咳,可……可有水?”
    她的声音一出,便完全哑住了,吐出的字眼干干地,跟垂垂老矣的声音一样十分难听。
    陈白起下意识皱眉,这陈焕仙的声音原不该是这样的吧,应当是生病所导致的才对。
    “哦哦,牧儿立即去给兄长舀水。”
    “小花猫”从不曾见过自家兄长有如此温柔亲和的神色,一时被她温柔亲昵的动作给弄羞红了脸,他不自在地避了避,连忙自己抡着袖子擦眼泪,那被泪水冲刷过的乌黑大眼一亮,像泡在水中的宝珠一样,明亮而清澈。
    不待陈白起反应,他抡着小短腿一溜烟地朝外跑去了。
    陈白起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陈白起仍旧是维持着原姿势靠在床头,在“小花猫”去打水期间,她趁机将她未来要生活的环境看了一遍,顿时只觉,英雄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家徒四壁”形容的是什么样,这家里便是怎么样的。
    看得出来,这个叫陈焕仙的一家,当真是穷得叮当响。
    这不过七八坪的小房子内,只有一张床,床上有一张蹂躏得皱巴巴的脏臭薄被,什么家具摆设都没有,床是两块木板搭成的,上面铺着干燥的茅草,墙角边有七八个破破烂烂的大小罐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些什么。
    这破裂土墙的房(土墙是用粘土和稻草或稻草、石灰和泥土的混合料夯实而成的简陋墙),稀疏的茅草顶,怕是下雨刮风这屋人便要遭罪了。
    “这舀水怎么这么久?”陈白起在床上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却久不见“小花猫”回来,心中纳闷。
    她一看这窄小的屋内并无装水的大缸或盛水器皿,他怕是去屋外舀水,但这小孩儿这一走,怕是走了有十几分钟了吧,这舀个水,不至于费这么多时间吧。
    陈白起压下眉眼,莫不是遇上麻烦了?
    想到这里,陈白起坐不住,她勉强地让自己起身,可这一动,便觉得右腿一阵痉挛的痛。
    她痛得脸色发白,嘴唇泛乌,额上布满冷汗,这一看,才发现自己的右腿……至脚裸处朝上整个小腿都包裹着一层黑糊糊的东西,然后外面用着麻布线绳裹得实实的,这布里面透着黑汁与大片干褐色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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