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蔡瑁,张允彼辈终究不是什么才智之士,也不是关平这种穿越者。此刻曹孟德在北方犁庭扫穴,清除袁绍残余势力,终究是至乌桓而止于公孙康。
    关平兴兵讨伐张鲁,据汉中,号称杨武将军。群臣上尊称为“明将军”。
    在他们看来,这荆州还是这荆州。外边的风雨,并没有影响到荆州。所以他们盘算的,便只是各自的利益而已。
    刘表死了,谁继承荆州对他们更有利。
    当然是刘琮。
    一来刘琮取了蔡瑁的侄女为妻,双方乃是联姻。二来,刘琦与蔡帽,张允龃龉,若其人上位,这二人必将失去权势,乃至于有性命之虞。
    是以蔡帽,张允便要在这荆州,行次子伐长之事。此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
    所以蔡帽做的第一步便是维持刘表不死,控制府内,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软禁刘琦,扶持刘琮继位。
    而这些事情,便需要在刘表仅存的几个月的寿命内完成。
    有些仓促,但也不慌。毕竟蔡军师在荆州树大根深。
    但人算不如天算,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却说关平据有汉中的消息已经传回,襄阳上下震动,但偏偏刘表不知,刚才蔡瑁又交代蔡夫人,不得让刘表知道此事,以免刘表大喜大怒,从而一命呜呼。
    这天算,便出在这里。
    此刻蔡夫人与蔡帽在小厅内谈话,刘表便由一队女婢照顾。而彼时刘表已经骨瘦如柴,油尽灯枯。
    昔年八俊之一,名闻天下的美男子,终于也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这段时间,刘表都在似睡非睡之间,似梦非梦之时,便是吃喝拉撒,已经没有知觉。如此严重,那镇南将军府的医者,却还可保刘表三五月的性命,已经是医术超凡了。
    而就在此刻,刘表神奇的清醒了过来,他睁开了眼睛,想要呼喊,但又没有力气,加上喉咙仿佛火烧一般,干燥的厉害,便只能干瞪眼。
    刘表的双眸之中露出了绝望之色,心想。想不到我刘表,竟然有今日。而就在这时,床前的一队女婢,竟没有发现刘表已经醒来。反而因为蔡夫人不在,便碎语闲言。
    “听闻关平自称杨武将军,汉中太守,已经据有汉中。你们说若是等他整备兵马,是否回军荆州????”
    “那可真是凶人,连年征战,先入房陵,再战汉中,所到之处尸骨便也,鲜血铺地。我看他迟早会打回荆州的。”
    “哎,这要是不打仗就好了。”
    几个女婢闲言碎语,却是让刘表吐出了一口鲜血。是真吐出来了,一道血箭喷出,落在了被褥上,绽放出了一朵血花。
    “此必为我患!!!”刘表回光返照,猛的掀开被褥坐起,然后右手并指指向前方,露出忧惧之色,然后气绝。
    刘表生病,本就是心病。
    他容易忧惧。
    昔日刘备屯扎在新野,结交荆州豪骏,刘表便为此忧心,经常卧病在床。后来刘备死了,刘表病情立刻好了,精神奕奕面泛红光。
    然后关家与刘家的短暂联盟,一切噩梦便要从关平杀入房陵开始了,刘表的身体便在那时每况愈下。
    关平出兵汉中,刘表笑曰,不自量力。然后派遣刘琰打算贿赂廖化,占据房陵,让关平死无葬身之地。
    哪知道赔了夫人又折兵,被廖化那厮耍的团团转,消息传来刘表差点晕厥,随即便浑浑噩噩起来。
    一切皆是心病,病在关平啊。
    而现在关平杀入汉中,自号杨武,刘表闻之既是暴怒,又是忧惧,一口鲜血吐出,便带着无尽的忧惧,与世长辞。
    此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当蔡瑁,蔡夫人来到刘表卧房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冷了下来。蔡夫人伏在床上,嘤嘤哭泣不知所措。
    倒是蔡帽虽然脸色铁青,但毕竟经过大风大浪的人,还算沉稳。他对卧房外的一位小吏招招手,说道:“下令封锁镇南将军府,只许进,不许出。”
    “诺。”这小吏应诺了一声,连忙下去了。
    而后,蔡帽又连续做了许多事情,第一件事情就是着急召张允来镇南将军府,第二件事情便是封锁襄阳四座城门,第三件事情便是排入去抓刘琦。
    至于刘表病故的消息,需得这三件事情办妥,这才好宣布。到时候,直接不管刘琦,让刘琮在群臣面前,受荆州刺史,镇南将军的印信,袭位。
    反正襄阳内外兵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官员,将军都是他的亲信,先将生米煮成熟饭,然后便可以号令荆州了。
    刘表意外病死,这打乱了蔡瑁的布置。但蔡军师仍然从容,不愧是荆州最有权势的人。
    而这个时候第二个天算也出现了。
    却说蔡瑁与张允在外,蔡夫人在府中联合排挤刘琦,刘琦犯了小过错,必定夸大其词。
    而刘琮犯了大错,也被三人隐瞒。
    刘琦已经很不得刘表欢心了,一个月也见不了刘表几次。最近刘表病重,他更是不得见父颜。
    因而心中郁郁,便时常带着骑从往来山中狩猎。刘琦虽然儒弱,但为人慈孝宽和,虽然目前岌岌可危,但跟在他身边的随从,去不曾背叛,出入常有数十人。
    刘琦虽然不容于蔡瑁,张允,却意外的与荆州的不少士人相处融洽,其中便有隆中的诸葛亮。
    今日刘琦在山中打了一些猎物,便来到隆中见诸葛亮。黄月英下去厨房取了糜氏酒,做了一些小菜招待刘琦。
    席间刘琦性郁郁,不时请教诸葛亮,想要得个帮扶。却是刘琦也知道诸葛亮有谋,乃是大才。
    但诸葛亮却是不言语。
    历史上诸葛亮倒也是给刘琦出了一个计谋,乃是孙权攻杀了黄祖,占了江夏部分土地。而江夏北部还在。
    诸葛亮就给刘琦出了个计,让刘琦去江夏做太守,以暂避锋芒。但历史上刘表还活着,还清醒。
    此刻刘琦连刘表的面都见不上,再则江夏也无事。
    历史发生了变化,诸葛亮自然是没有给刘琦出什么主意。
    刘琦见诸葛亮没有计谋授予,便喝了一会儿闷酒,打算离开。便在此刻,有一位骑士匆匆而来,禀报刘琦道:“大公子。传闻主公病薨。目前蔡帽已经封锁将军府,襄阳城,并派人搜捕大公子。小人见机的快,逃脱出城禀报大公子。”
    刘琦闻言杯盏落地,而黄月英目瞪口呆,诸葛亮也是一时惊愕。
    刘琦性慈孝,所以还算得人心。这骑士乃是刘琦一位门客,叫王建。乃心腹之人,刘琦相信他。
    而后刘琦拗哭,大呼,“父亲。”乃至于牙齿咬唇出血,绝无虚伪。
    “大公子,祸事已至。还请节哀,否则必将为蔡帽所杀。”王建见此便上前劝说道。刘琦闻言却还是恍恍惚惚,直到王建连呼五六声,刘琦这才惊醒,而后惶恐道:“为之奈何?”
    似在问王建,却抬头看向诸葛亮。
    诸葛亮伟岸丈夫,据正道,此刻见刘琦拗哭其父,便也有恻隐之心。诸葛亮将鹅毛扇扇了扇,而后右手拿着扇子负在身后。继而低头对刘琦道:“有两条路,一是往长沙去见刘长沙。刘长沙(刘磐)性谦逊忠厚,必会保护大公子。但蔡瑁追兵必然杀到,不可久留。需得步骑去投苍梧太守吴臣,也不可久留,继续往南去投奔交州士燮,其人宽厚,见大公子可怜,必待以上宾之礼。”
    刘琦被唬住,须知道此去长沙已经路途遥远了,苍梧太守吴臣,也是刘表任命的,也在交州。
    而士燮则在交趾,更是天高路远。别说是崇山峻岭,沿途阻拦,便是平地跑马,也是够远了。
    刘琦于是便问道:“第二条路呢?”
    “第二条路便是投奔关家父子。但也有两条路。”诸葛亮说道。
    刘琦懵懂,怎么投奔关家父子也有两条路?不过相比于去交州,刘琦却是更倾向于去投奔关羽父子。
    虽然刘琦不太聪明,但知道自己如果投奔了关平,必然是没有性命之虞的。
    懵逼之后,刘琦便急忙问道:“怎么是两条路?”
    “一条是向西翻山越岭,走小路去房陵,然后向北去新野见汉寿侯,汉寿侯得大公子,必有用处,大公子配合便可保平安无事。”诸葛亮说道。
    刘琦明白了。
    襄阳与房陵之间没有大路连接,甚至连小路都谈不上,因为荒山野岭,只有山民才会偶尔走小路。
    正所谓披荆斩棘。
    但是走这条路安全,相反如果前往襄阳渡口,乘船前往房陵,极大的可能会被蔡瑁逮住。
    “另一条呢?”刘琦不由自主的问道。
    “趁着现在追兵未至,向北去汉水,渡过汉水之后,直入樊城。立刻召见大将文聘,此人忠臣,恐怕一时间也不知道镇南将军病亡,必会来见大公子。大公子以身边随从执之,据樊城,而后北连汉寿侯,还攻襄阳。则襄阳可定,襄阳定,则荆州定。此大功。关氏父子,必定善待大公子。”
    诸葛亮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是绝大的好机会,但是诸葛亮知道刘琦是不可能这么做的,若是刘琦有这等胆魄,哪里还会落得如此下场?
    果然刘琦听了诸葛亮的分析之后,立刻带着王建等随从向西,披荆斩棘走小路前往房陵。
    却是不敢北渡汉水,怕被蔡瑁捉住。
    更是不敢去樊城召见文聘,更别提要以身边随从,捆绑文聘了。
    我刘琦能做到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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