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无痕见他越扯越远,马上一摆手说道:“行了,你先告诉我那个让你送信的人,他长得什么样?”
    “是个中年人,穿的衣服布料挺好的,后面还跟了个随从。那随从五大三粗的,一看应该是个练家子,或许是他的保镖吧。这人倒有几分富态,一看就是富贵相,不过他来算的是姻缘。”
    “那他有没有留下姓名和生辰八字什么的?”
    “他只说了生辰八字,没说姓名,他说看我能不能不通过他的生辰算出他的姻缘如何。我说这有什么,如果是要批八字,当然是需要他的姓名的。但如果单纯的看姻缘,那么可以从手相也是能看出来的,而不需要他的名字。”
    “那你算出他的姻缘是什么?”
    “他前面的原配夫人不在了,他想续弦,但是又拿不定主意,所以来找我算一卦。我跟他说了,缘分是老天爷定的,改不了。但真的缘分来的时候,就不要犹豫,该接的时候就一定要迎接,他对我的算命很满意。”
    秋无痕撇了撇嘴,心想你说的这一套完全都是活的话,怎么理解都可以。即便出现相反,你也完全能应付,一看就是个油嘴滑舌混江湖的算命先生。
    秋无痕说道:“你给我想想,在哪可以找到这个人?”
    董阴阳摇头说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钱金芝说道:“你不是阴阳先生吗,算一下不就算出来了?”
    “可以呀,如果两位愿意掏钱,我可以算一卦。都是老朋友了,只收七百文,怎么样?”
    钱金芝二话不说,从袖笼中拿出一小块银子,啪的一下拍在桌上:“这恐怕有二千文,够你算三次了。”
    董阴阳乐得合不拢嘴,赶紧把银子一把抓在手里,说道:“没问题,可以算三卦,我算一下他在哪,再给两位各算一个命,咱们就两清了,怎么样?”
    秋无痕摆手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用给我算。你如果非要算的话,这样吧,你给我算两个人。”
    “哪两个人?”
    “两个你都知道,昨天在街上跳进油锅给炸死的那个女的,以及坐在衙门前那桅杆之上自杀的那个年轻人,你去看过吗?”
    “看过呀,凑热闹咋能不看呢,不过你可千万别叫我给他们两个算。”
    “为什么?”
    董阴阳压低声音,先左右看看,才说道:“这两个人相当的邪门,我怕算出来之后连我自己都要吓着呀。”
    “你是懂阴阳的,还怕这个?行了,这个等一会再说,你先给我算这个锦袍中年人,让你送信的,他住哪,叫什么名字,怎么找到他?”
    “他姓彭,都叫他彭员外,就住在衙门后面那条街。那附近的酒楼商铺都是他家的,你到那一问就知道。”
    秋无痕简直哭笑不得,说道:“原来你认识他?”
    “对呀,我认识啊。”
    “那你之前说你们不认识。”
    “他不认识我,并不代表我不认识他呀。我说了,干我这行三教九流都要认识,就像两位,我也未曾见过面,你们未曾见过我,我也知道你们一样,这就是阴阳的奥妙。”
    秋无痕笑了笑,说道:“好吧,我服了你了。现在你跟我说说那两个人有多邪门,帮我算算,钱已经付了。”
    “好,那个炸油饼的大婶她正好姓尤,尤大姐,曾经找个我算过命,所以我对她有印象。她的命很凶,而且注定今年有血光之灾。”
    “你这就没算对吧,她是油锅炸的,哪来的血光?”
    “油飞起来不就跟血飞一样吗,血光之灾只是一个概念,不一定要见血啊。”
    “好吧,算你有道理,接着说。”
    “他们俩身上都笼罩着有一层邪祟,这种邪祟真的非常邪门,我的法力不够,镇不住。邪祟会夺他性命,会蒙蔽他的神志,真的。如果你们两位有谁是医术高明之人,把他脑袋剖开,就能看到他们脑袋已经被恶魔所控制。”
    “恶魔们说什么他们就相信什么,这种恶魔我是没办法抵御的。所以他们两个都来找过我算过命,我看完之后只说他们今年要小心。那个樵夫老实巴交的,可是他的命也是很凶险,真的有血光之灾。我没骗你们,我看的很准的,别以为我是骗子。”
    秋无痕打断了他自吹自擂,说道:“他们来找你算命,他们想算什么?”
    “算今年的运程,算他们会不会得到幸福。”
    秋无痕愣了一下,说道:“他们原话就是这样的?”
    “对呀,觉得奇怪吧,我当时听了也很奇怪,因为从来没有人跟我算命,问他会不会得到幸福。算得最多的无非是不是发财升官,得到幸福这算什么,什么叫幸福,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不过我当然不会批评人家说的不对,给他们算了,他们两个都会很幸福的。他们就满心欢喜的走了,每个人还多给了我五文钱。”
    “他们一起来的?”
    “当然不是。”
    见问不出什么别的了,秋无痕站起来,跟钱金芝两人告辞离开,前往彭员外家。
    坐在车上一路前行,钱金芝问秋无痕:“你觉得这算命的说的有几分是真的?”
    “算命的从来都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有时候三分真的,有时候七分真的,有时候全真的,但很多情况全都是假的。他只有把真真假假的事情都告诉你,你才会把假的当真的。”
    “这话倒也对,那你觉得他今天说的有几分是真的?”
    “我倒觉得他最后说的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
    “最后这件事,什么事啊,感到幸福这件事吗?”
    秋无痕摆手道:“不是,而是他说的他们两个被邪魔控制大脑的事。”
    “这件事?难道你想剖开他的脑袋看一下,究竟有没有邪魔控制他们大脑吗?”
    钱金芝被自己的说法给逗乐了,可是她发现秋无痕没有半点说笑的意味,只是望着她。
    她这才知道秋无痕原来不是说笑,而是认真的。赶紧低声说道:“你真想把他们脑袋剖开?”
    “我有这个想法,因为他提醒了我,如果某个人的大脑遇到了某种病变,削弱他的控制力,他就会出现精神障碍,这是一个基本的常识。而有精神障碍的人未必一定大脑就有变化,但很多大脑有变化的人他就会有精神障碍。”
    “比如说有些人大脑中因为某些原因,某些部位坏死或者缺损,比如外伤导致的,那这个人就会出现一些怪异的行为,比如他的情感会发生变化,会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因为人的思维和行动是受大脑控制的,而大脑的每个部分都会有它自己的功能。”
    “如果说这个部位缺损,或者病变甚至坏死了,这个人相应的行为举动思维就会出现缺损。所以如果有必要,我倒是希望对这两具尸体进行解剖,看看他的脑袋到底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包括我们现在正在查的齐三和王小四。”
    秋无痕说的这些涉及到现代医学知识,即便是很多现代人也未必能听懂,更不要说古代人了。所以钱金芝当然是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因为在古人的思维中,掌控人的思维并不是大脑,而是心脏。可是秋无痕却认为大脑控制人的思维,光是这一点就跟他们的思想是不一致的,也就难怪对他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秋无痕说道:“不过这个可以先暂时放放,我先找到那个彭员外再说。”
    他们来到了后面胡同,找到一个当铺,问了伙计便知道彭员外家就在当铺旁边这条街,宅院门口有一对石狮子。
    于是两人便来到了那彭员外家,从小门出来一个看门的壮汉,上下打量他们,声音很冰冷的问:“干什么?”
    钱金芝故伎重演,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去,说道:“麻烦通报一下,就说金芝堂掌柜和衙门的刑名师爷前来拜会。”
    没想到那门房都没瞧那银子一眼,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我们老爷不在。”
    说着,咣当一下便把没有关上,还上了门闩。
    钱金芝还是第一次被人碰了一鼻子灰,很是有些气恼。
    秋无痕说道:“看来不是每个地方金钱都管用的,对于有些人可能会视钱财如粪土。”
    钱金芝说道:“那咱们怎么办?”
    秋无痕说道:“看样子咱们得来点硬的,不能先礼后兵。既然他们不吃软的一套,就来硬的。”
    秋无痕上前开门,声音很大,把门环拍了三下。这时开门的大汉哗的一下把门打开了,冲着秋无痕吼道:“你疯了?”
    秋无痕把已经抓在手里的锦衣卫腰牌亮了一下:“马上带我们去见你家老爷。”
    那门房立刻就像被定住了似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赶紧后退了几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屋里,然后拱手说道:“不知是锦衣卫的大人来了,多有得罪,请跟我来。”
    看门的大汉把他们让进来之后把房门关上,带着他们直奔后宅。
    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同样都是身强力壮的大汉,疑惑的瞧着他们。
    一路到了内宅,壮汉还开了后门,对门房说道:“锦衣卫有一位大人要会见我们大老爷,赶紧通报吧。”
    那门房同样用充满惊骇的目光瞧着秋无痕,然后点点头跑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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