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那丫鬟果然是装病的。属下已经把人带来了,大人您看?”
    “呵,厂督府自来是有规矩的,这样欺上瞒下的人,进良自己处理了便是。带来本督这院子,脏了一地的雪。”雨化田淡淡地说完,马进良立即出门去了。只听一声凄惨的叫声:“大人,奴婢是贵妃娘娘的人,你不能这样对我!”
    “拖下去。”是马进良冷酷的声音。
    “鸳鸯,你这个贱人!你会不得好死的!”绿衣眼看着被拖走,心中不甘,不禁大声谩骂鸳鸯。
    屋内的金鸳鸯听到这声凄厉的辱骂,面上虽无表情,手上却是一抖,险些折了梅花,她立刻收敛心神。又见两个小厮在人拖走后,赶紧去外间院子扫雪,她不禁想起就在片刻之前,绿衣还在院子里拉着她的袖子,恳求她帮帮她……
    金鸳鸯深知自己的身份,以往她是老夫人跟前的大红人,说的话对老夫人的决策都有几分影响。可现在她只是厂督府里的一个粗使丫鬟,她连在厂督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到底她心地善良,以往在荣国府,虽知内里肮脏的很,但跟在老夫人面前,几乎不曾亲眼见主子打杀奴才的事情。如今非但见了,而且这事还很有可能是她的一句话引起的。
    她死死抿着唇,才没让自己复杂的情绪泄露。
    屋里只有她和雨化田二人,雨化田身上那无形的压迫再次让鸳鸯喘不过气来。
    第04章:幽香染
    待金鸳鸯将梅花插好,雨化田便让她退下了。金鸳鸯恭敬地退出,贴身的小衣上一片汗湿,一出门便觉浑身冷意刺骨。可更让金鸳鸯惊恐的还是犹在耳边的绿衣的惨叫声。她自雨化田的院子一路回去,途中见到了两个相貌阴柔的小厮抬着担架悄无声息地离开,金鸳鸯知道,以后在世上再无绿衣了。
    在金鸳鸯的眼底,绿衣不过是个偷懒的丫头,虽可恶了些,却不至于死。
    静谧的白茫茫的雪地,肃穆的厂督府,这一刻,他们的陌生和恐惧无比真实地展现在金鸳鸯的面前。金鸳鸯却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在这冰天雪地里捂紧自己的衣领和袖口,然后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
    其实像她们这样的人,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锦绣惨白着小脸回屋,见到发愣坐在床缘的金鸳鸯,轻声问道:“鸳鸯姐姐,绿衣的事情……是真的吗?”
    金鸳鸯抬头看着锦绣,轻轻点头。锦绣带着哭腔道:“我回来的时候经过后门,看到他们抬着草席出去,还有血滴出来……绿衣她不是贵妃娘娘的人吗?怎么会……”
    金鸳鸯没有说话,她想厂督大人这么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她安慰锦绣道:“不管她从前是谁的人,来了府中,自然都是大人的人。大人治下甚严,绿衣是犯了大人的忌讳。你我好好干活,没有由头还能打杀我们不成?莫怕。”
    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锦绣,总之金鸳鸯思来想去,厂督要做什么,和她这个小人物无关,她只要做好本分的活儿就成。听金鸳鸯如此安慰,锦绣方颔首,小脸上带了些笑意,道:“我都听鸳鸯姐姐的。”
    “我今晚和姐姐同床好不好?”锦绣又说。
    金鸳鸯自然没有反对,其实绿衣被拖下去的时候那尖锐的谩骂声还在耳边响起。金鸳鸯翻来覆去,问道:“她之前为何答应为你我把风?”
    躺在内侧的锦绣顿了会儿,才道:“她素来是个懒的,我答应她帮她干半日的活,她就同意帮忙了。”
    金鸳鸯心生感激,又道:“谢谢你,锦绣。”
    “鸳鸯姐姐说的哪里话?其实她们的活都是很简单的。”
    锦绣话里的她们指的是贵妃娘娘送来的四个丫鬟。她又道:“府里又只有大人一个正经主子。她们半日的活儿其实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做好。她还算是好相处的……没想到就这么没了。”
    金鸳鸯赶紧伸手揽住锦绣的肩膀。此时,外面传来了踹门声,还有一道压抑的声音:“金鸳鸯你这个小蹄子给我起来!”
    锦绣一惊,道:“不好,是湘荷!”
    金鸳鸯半坐起来,并不答话,并示意锦绣不要发出声音。她实在奇怪,今日厂督打杀了绿衣,对于她们几个从宫里出来的人来说,岂不是杀鸡儆猴?这湘荷倒是胆子大的很,这等风头还敢出来叫嚣。不过听她的声音这么压抑,怕是也不想惊动厂督。
    湘荷又在外头喊了几句,又说是金鸳鸯害死的绿衣,又说是让金鸳鸯等着瞧,得罪了贵妃的人她没有好下场。金鸳鸯只不说话。外面又飘起了雪花,金鸳鸯听湘荷打了几个喷嚏,最后骂咧咧地道:“小贱蹄子,你就躲在里面好了。有本事你一辈子都不要出来!”
    说完,湘荷倒是走了。
    锦绣喜地睁大眼睛,看着金鸳鸯,道:“还是鸳鸯姐姐有办法。”
    金鸳鸯却笑不出来,问道:“湘荷和绿衣的关系很好?”
    锦绣也想到了湘荷走之前放下的狠话,凑到金鸳鸯耳边轻声道:“以往也没见她们多好的。湘荷最受大人重视,以往绿衣懦弱,清莲和蓝梦娴静,多是听她的话。又哪里真正算得上好。”
    金鸳鸯心里道,现在绿衣刚没,湘荷就来她这里兴师问罪,说好听点她是护短,难听些却是没脑子,她这么一来,可不就是打厂督的脸吗?她奇的是,这样的人却能受厂督的重视?
    “鸳鸯姐姐,她不会再找我们的麻烦吧?”锦绣思来想去总是害怕。金鸳鸯身上的伤疤才刚刚结疤呢,“这次的事情又不是鸳鸯姐姐的错,归根究底,可不就是绿衣自己作的?”
    “你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定是有法子的。”金鸳鸯听她一句“我们”,心中觉得暖暖的。锦绣只得叹气,金鸳鸯安慰她睡下,自己却没了睡意。
    湘荷是厂督最重视的大丫鬟,与管事嬷嬷关系又很好。
    她若是想对付自己,那实在太简单了。金鸳鸯知道自己要在这里活下去,必须要找到一个靠山。她想到了厂督。若能得他的青睐,在他身边伺候,府里的丫鬟和管事嬷嬷自然不会为难自己,等到了一定时候,自己兴许还能从厂督那里求个恩典,脱籍离开,再找个好人家嫁了。
    可是……她要如何得到厂督的青睐?又凭什么得到伺候他的机会?
    金鸳鸯一夜不曾好眠,第二日一大早却被吵醒。
    开了门后,金鸳鸯见门外中央站着一个中年妇人,身着锦服,身后跟着湘荷。她心里一惊,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福身道:“见过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凌厉的眼睛扫了她一眼,道:“鸳鸯,不是嬷嬷说你,昨儿你的活可是做好了?一大堆的衣物放在浣衣舍,一个晚上全部都结成了冰!”
    金鸳鸯心中一紧,赶紧道:“嬷嬷息怒,奴婢这便去做!”
    管事嬷嬷身边的湘荷拉扯着她的衣袖,不过被管事嬷嬷一瞪。湘荷这才不甘不愿地放下手,趾高气扬地看着金鸳鸯。金鸳鸯赶紧告罪前往浣衣舍,并不理会湘荷。
    金鸳鸯都走了,湘荷和管事嬷嬷自然也没留下的兴致。湘荷对屋里的锦绣骂了句让她快点收拾收拾干活,然后尾随管事嬷嬷离开。
    “嬷嬷,您不是说要来教训这小蹄子的吗?!怎么三言两语就便宜了她?!”
    管事嬷嬷瞥了她一眼,道:“湘荷,我还要说说你,你说昨天绿衣刚刚没,你当天晚上便去找金鸳鸯兴师问罪,你这是在打谁的脸?嗯?”
    湘荷吃惊道:“嬷嬷,您怎么知道我昨天……”
    “哼。我都知道了,你以为大人不会知道?”管事嬷嬷皱眉。湘荷这才想到事情的严重,小脸一白,又带着不甘心,道:“可是,我们就这么便宜了这个小贱人?”
    管事嬷嬷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说你没有脑子,只一张嘴巴厉害。”
    “昨儿个的衣服全部结了冰,要是里面有大人的曳撒……你觉得大人会不会处置她?”
    第05章:梅花香
    金鸳鸯一路往浣衣舍赶去,心底却是越琢磨越不对劲。
    她迟疑着进了浣衣舍的门,果然见里头有个小厮在舍内来来回回地走着,他倒是眼尖的,一下子就瞅见了金鸳鸯,嚷嚷道:“你、你,就是你!过来!”
    金鸳鸯情知出事,迈开步子进门,道:“小哥,出什么事情了吗?”
    尽管金鸳鸯姿态很低,但小厮仍是急的跳脚,道:“出什么事情?出大事情了!我问你,这衣服可是你洗的?”
    金鸳鸯心想昨儿搁置在箩筐里的衣服都是府里一些管事的,即便结了冰,也不至于让这小厮急成这样。嘴里已经答道:“是我洗的,却又怎么了?”
    “好!是你洗的就好!”小厮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伸手要拉金鸳鸯,“你随我去见大人!”
    “放肆!”金鸳鸯见他不顾男女之别就来拉扯她,心中一急,又端出了大丫鬟的架子。小厮倒的确愣了一下,而这一愣神的功夫,金鸳鸯也回过神了,自知不再是荣国府,便轻声道:“小哥,为何要去见大人?”
    听金鸳鸯说回话题,小厮哼了一声甩开了金鸳鸯的手臂,道:“你还问?大人的曳撒你是怎么洗的?!”说到这里,他脸色一白,又要拉金鸳鸯去见雨化田,道是:“大人怪罪下来,都是你的错!不行,此事非同小可,你得随我去见大人!”
    “曳撒?”金鸳鸯知道昨儿个雨化田穿的官服便是行蟒曳撒,但是雨化田的衣物都是独立洗的,不说不会和下人们的混在一起,就是混在一起了,她也会有印象。金鸳鸯略一琢磨,便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可眼下却不是解释的时候,她迎着那小厮嘲讽和鄙夷的目光,道:“大人可有其余曳撒?”
    小厮瞪着她,道:“以往的都陈旧了,大人断不会穿的。今冬的第二件尚在做,只此一件!”
    “不知离大人早朝还有多久?”
    “你问这个做什么?”

章节目录


[综]厂督大人惊呆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书屋只为原作者天街凉茶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天街凉茶并收藏[综]厂督大人惊呆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