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了芽芽,卫望楚转头看向脸色复杂的肖武。
    “你找我?”
    “哦,是。“
    少年到底久经商场,及时控制住情绪,拱手道:“家母病了,想请卫大夫过府一看。”
    大舅母病了?
    芽芽一愣,想起几日前便听卫望楚说过舅母身体不大好——
    他怎么知道的比肖武还快?
    不由侧目看着他,正好他也看过来,芽芽慌忙躲闪,还是被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星星闪了一下。
    这货——
    姜夔心里对卫望楚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果然是传言不可信啊!
    说好的孤僻话少性子冷呢?
    说好的不近女色毫无弱点呢?
    呸!
    真该让那些将他奉若神明的愚昧群众过来看看,这不要脸的郎中是如何能做到时时刻刻撩人家小姑娘的!
    太不要脸了!
    想想他自小跟着明空大师在江湖上四处飘荡,所遇之人何止千千万万,倒不知这村姑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想想张山说的,这传言中的包子美人一见面就敢上手调戏卫望楚,相比这村姑也有独特的驭夫之术?
    欲拒还迎?
    这也没看到姑娘迎啊,只看到这郎中上赶着贴了。
    可算算时间,他二人也不过认识三月不足,也不该有多深的情感。
    总不该卫望楚图的是这丫头的美貌?
    眼睛咪咪小,身材扁平,九郡主哪哪都可以秒杀她。
    就连旁边的周阿娇都比她看着娇美可人。
    姜夔远远的看着芽芽出神,只见卫望楚手掌微动,猛地一阵风起,沙子顿时迷了眼。
    我靠!
    这个小气又狠毒的郎中——
    “据我所知,肖家历来有自己的郎中,从不向外求医。”
    卫望楚无视芽芽和姜夔震惊咒骂的眼神,淡笑着看着肖武。
    “而且,肖家子弟都是从小便学习医术的,你祖母更是其中佼佼者,何须卫某上门。”
    肖武脸色微微一暗,“不瞒你说,早年间,肖家的郎中或许医术尚可,只是能者大都随大姑去了,如今的肖家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郎中。”
    肖武的大姑便是先承德太子的侧妃肖梦儿,当年身为六品通判家的嫡女,被被封为太子侧妃,一时也是震惊了朝野。
    毕竟,肖家祖上是商户出身,到了肖理这一代,也只出了肖理这一个六品小官,在满朝文武里,实在算不上什么得势人物。
    传言,先承德太子对肖梦儿一见倾心,为的是她这个人。
    肖家得此大荣,自然是举家族之力辅佐,手段高明的医者大都随她去了太子府,也一并折在了那场谋逆案中。
    先太子谋逆案虽然不是什么犯了大罪的禁忌,可也少有人敢如此直接的说出来。
    肖武如此坦荡荡的说出这件事,倒让姜夔另眼相看了。
    求人,还掖着藏着,哪有成事之心?
    只是,毕竟那是皇家秘事,也不好多说,这样一提,大家也足以明白了。
    “祖母也只精通闺阁妇人之病,家母所犯是心绞痛,早几年曾去府州看过郎中,吃了一副药方子,略有好转,但是这些年断断续续犯过几次,一次比一次严重。”
    肖武拱手对卫望楚鞠了一躬,“求卫大夫出手医治。”
    他这次来福山镇,一是看芽芽,想与她私定终身,再回去说服爹娘祖母;
    二是谈生意,春山的山货以春山村和武家庄为最;
    三便是想探听一下卫望楚的虚实,想请他给母亲看病。
    他听闻卫望楚从来都是冷漠而疏离,从不会为了银子便出手医治,对与富人,更是全看眼缘。
    他本没抱什么希望,认识卫望楚,看到他对芽芽的态度,又觉得似乎与传闻不太一样。
    前阵子,他对芽芽势在必得,看卫望楚对芽芽如此不一般,他倒将母亲的病给忘了,一门心思的想要与他一较高下。
    今日一对比,他似乎是输的显而易见。
    情爱可以输,但亲娘的疾病不能不治。
    卫望楚以手抚胸,“卫某近日试药,伤了肺腑,难以长途跋涉,肖少爷所求,卫某怕是——”
    芽芽白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拒绝。
    前几日还想骑马去京城,现在不过是去青田镇就去不了了?
    “表哥,去,前年年底见舅母,还觉得她身体不错,这也不过一年多——舅母如今身体不好吗?”
    她上次见舅母已经是前年过年了,她随爹爹去送年货,舅母趾高气昂,高傲的像只斗赢了的公鸡,看起来身子棒的也像只斗赢了的公鸡。
    肖武感激的看着芽芽。
    表妹这是打算替他说话了。
    “我娘不犯病的时候,和好人一样,一犯病便痛的浑身无力。以前,她的心疾断断续续的犯病,有时候一年也不犯一次,有时候一犯一个月不见好。”
    少年脸上露出些许愁绪,“我来的时候,她便不大好,偶尔半夜会心绞痛,昨日,家里小厮来报,说我娘这些日子浑身无力,几乎下不来床了。”
    “这么严重吗?”
    芽芽露出些许关切,眼睑下垂遮住了些许怀疑。
    大舅母这个人,最是喜欢演戏,真真假假根本不容易分的清楚。
    “是,原是不想我担心,瞒着我,只说祖母想我,叫小厮催我家去,我再三逼问,小厮才道出实情。”
    芽芽看肖武一脸的担心悲痛,便没把心里的怀疑说出来。
    再三逼问这样的桥段,在舅母那里也只是豆芽菜一样容易。
    眼珠子轻转,瞥向卫望楚,“你,你不能长途跋涉,是说骑马不行,那坐驴车、坐马车行不行呢?”
    自家就有驴车,忽然觉得卫望楚这样如春风朗月一般的妙人,大概不愿意坐驴车,便又换成了马车。
    卫望楚一双眸子含笑盯着芽芽。
    “你一起去吗?你的眼疾可是耽误不得了。”
    芽芽一愣,这货想让自己一起去?
    “说起来,你外祖母已经好几年没见你了,而且,你大舅母有疾,你也理应去探望一二。”
    不要脸!
    姜夔揉着眼睛暗骂。
    肖武听出了卫望楚的条件,心里一酸,却依旧期待的看着芽芽。
    她不去,他便不去?
    芽芽被架上道德的高台,上不来,下不去。
    周阿娇偷偷抿嘴而笑。
    卫望楚太厉害了,他与芽芽就像猎鹰与兔子,根本不在一个战斗级别。
    “我,我,我得回去问问我爹娘的意见。”
    卫望楚伸手将芽芽脸上头上的银针一一拔下来,扔到瓷盒子里。
    “好,你若同去,我不担心你的眼疾,便可勉强去走一趟吧。”
    最后将她后脖颈的那根也拔了出来,芽芽顿时觉得身上一松,四肢关节好似又活过来了,轻轻松动着身子,舒畅的叹了口气。
    卫望楚一笑,“肖少爷,肖家历来不请外医,你确定你祖母和父亲同意卫某上门诊疗?”
    肖武松了一口气,又觉得心里酸楚的厉害,听他这样问,垂手道是。
    “我来之前,已与家里沟通。如今的肖家,早已不是当年的肖家,能请来卫大夫替我娘看病,是肖家的荣幸。”
    卫望楚点头,笑吟吟的看着芽芽,“如此,就等你的消息了。”
    芽芽……
    “芽芽,那我们便回吧,去问问小姑和姑父的意见。”
    肖武看着少女,少女嗔怪的看着卫望楚。
    少年心头一暗,祖母不许,亲娘不愿,他抗争了两年,终于鼓起勇气想另辟蹊径,先与芽芽确认关系,再一同抗争——
    可能他与芽芽还是错过了。
    芽芽认识卫望楚不过几个月,他若是早几个月下定决心,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年前,听闻芽芽大病一场,几个月都下不来床,那时候他若便来了,是不是会改变结果?
    “好的,表哥。”
    芽芽转而看向肖武,脸上已经没有刚刚嗔恼的表情,淡淡笑着,乖巧又疏离。
    “阿娇,我们走吧?”
    周阿娇扫了一眼卫望楚,“你和武表哥先走吧,我和姜夔还有事要说。”
    芽芽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玉牌,点头去了。
    卫望楚站起身,“我送你回去。”
    这么近,送什么送?
    芽芽才要拒绝,就听周阿娇轻声道:“卫大夫,请您留步——”
    略一犹豫,看了看姜夔,“姜夔这边还要治疗吧?”
    卫望楚转头看着周阿娇,又看了看芽芽,点了点头。
    芽芽和肖武去了,男人看着周阿娇,“说吧。”
    周阿娇点点头,“我是芽芽姐姐,想替芽芽问卫大夫几句话。”
    姜夔一拐一跳的走过来,坐下,疑惑的看着这个柔弱十足的少女。
    他自然是不信少女是为了他才留下卫望楚的。
    “卫大夫年纪比芽芽大许多,想必经历的事、认识的人也多了许多,传闻您不近女色——如今看来,芽芽是入了您的眼。”
    周阿娇心里有忐忑,却又问的很坚定。
    都说,富家公子爱好风流从不专心对一个女子。
    可穷人家的儿郎就会专心吗?
    她爹周致远不过是个不会种地、靠束修勉强度日的穷夫子,在她娘怀着身子的时候带回来了祝青莲……
    还有,穷猎户张山,一面对周杏言听计从,好似个可靠的老实人,另一面呢,对自家师妹也关心备至……
    可见,不管穷富,像周明智这样的,真是少之又少。
    “我二伯和二婶,您都认识,他们的生活是芽芽向往追求的。您若是不能像我二伯对二婶那样,我劝您及早收收心,二伯和二婶是不会同意的。”
    姜夔哧笑一声,只有无能的男人才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那个富贵男人不是三妻四妾?
    何况声名显赫如卫望楚?
    不说上赶着倒贴他的九郡主,还有京城里那些莺莺燕燕大家闺秀,能少了吗?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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