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禹碑上面从上至下、从左至右写着:
    承帝曰咨:
    翊辅维卿,
    洲渚坎登,
    龙蛇专行,置身洚流,而明发尔兴!
    久旅忘家,宿岳麓庭,智靡形折,嚣
    网弗辰,往来平定,华岳泰衡。宗疏
    源裒,乘桴伸壅,郁塞咸趋,南渎衍
    亨。衣织食既,庶民登宁,鸟兽永奔。
    石碑并没有什么稀奇,上面的文字所述内容也乏善可陈,无非是对大禹在南方治水的成绩予以肯定。
    但众人看不懂,都觉得高深莫测。
    这时,裴休让石载顺把他放下,站在水中一块圆石上仔细观看着碑文,手上笔笔画画,口里念念有词。
    过了良久他才兴尽,对等在周围的众人说道:“此碑乃是神物,字形古拙,观后真是获益良多。”
    别人都不认识,随声附和,其实兴趣缺缺。
    郭弘却看得入神,曹守真四处张望去看别处,郭弘发现被他挡住了,就拍了下师兄的背,说:“别挡我!”
    曹守真回头问道:“你看得懂?”
    郭弘小声道:“师兄你看,这文字像不像两个人在打拳?”
    曹守真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有些字分左右,有些字分上下,如果看作二人对练,确实是一套拳法!
    过了许久,郭弘思绪纷乱,恍惚间发觉已经回到了隐真岩石室。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曹守真见他神不守舍,于是问道。
    “头有些疼。”郭弘道,他看得太专注,有点用神过度。
    师兄去跟师父低声说了几句,就把郭弘带到西面的卧室,让他躺到榻上休息。
    郭弘说道:“曹师兄,我想练一会功,中午不要进来,到晚饭再来叫我好吗?”
    曹守真点点头,给他盖好被子,说道:“那好吧,练一会儿就睡,也许是刚才在太阳底下晒得中暑了。”
    道人们练功,经常练着练着就睡着了,练功也是帮助入眠的一种方法,所以称为睡功,以往怕有失身份都秘而不宣,直到五代末,华山陈抟四处张扬并以此闻名,被人称为睡仙老祖。
    曹守真从卧室走了出去,把门反手带上,回到师父身边侍立。
    这时,刘元靖正在跟裴休谈论长安的趣事,渐渐说到了正题:“要山人去长安断无可能!”
    裴休笑道:“先生言重了。”
    王居方也陪着笑说道:“某听说先生在宝历初年也曾入京,加上会昌五年这次就是两入长安了,居方年少,不知当年是何情景?”
    裴休见刘元靖不答话,就对王居方解说道:“那时我刚中进士未满三年,还在等待吏部铨选,听人说起先生风采,至今记忆犹新。
    “宝历元年(825年)八月,敬宗皇帝遣中使往湖南、江南等道及天台山采药。当时有道士刘从政对敬宗说长生久视之道,自请云游天下求访异人,希望能获得灵药。
    “敬宗就封刘从政为光禄少卿,号升玄先生,让他出发。宝历二年五月,浙西送来辟谷绝粒的女道士施子微,山人杜景先在光顺门进状,自称有道术,都轰动一时,长安城里竞相观看,敬宗令中使与杜景先一起往淮南及江南、湖南、岭南诸州求访异人。
    “早在元和中期(大约812年左右),田虚应宗师和冯惟良等高弟东入天台,刘真人就成为衡岳最有名望的道人。
    “湖南监军使吕令琮得了敬宗之命,便把先生邀到潭州,希望作为异人高士贡入朝廷。先生说:‘我有山妻侍妾,喜欢吃牛肉。如果把我当做术士送入长安,恐怕将军会担欺君罔上的罪名。’又把亲自动手切猪肉,烹饪了以后吃下去。
    “但是先生后来经不住吕监军再三恳请,还是去了长安,于十二月一日到京,当时满长安人都来观看,敬宗在司政殿亲自召见,问神仙之事,先生回答说:‘无利无营,少私寡欲,修身出世之旨也。’
    “这其实是先生在犯颜直谏,敬宗被戳到痛处十分不悦,这位天子不理国政大兴土木游乐无度,在位两年已经引发大小三次宫变,长安的市井之徒都能冲到龙榻上饮宴,真是国朝以来从所未见!而且对身边服侍的内宦十分苛刻动辄严惩,弄得人人自危。
    “在先生劝谏的七天后,敬宗就被一同打马球的刘克明、苏佐明等逆贼所弑。
    “文宗皇帝继位立即对诱导敬宗的僧道严加处置,僧人惟真、齐贤、正简,道士赵归真、纪处玄、杨冲虚,方士伎人李元戢、王信等,全部都流配岭南,但却礼敬先生,并送回南岳。”
    刘元靖想起往事,摇摇头笑着说道:“当年之事不提也罢,如今我妻妾都已亡故,唯一的独子十年前也已夭折,孤身一人只有几个弟子相伴,视他们如同亲子。岁数大了牙口也不好,如今更喜欢吃清淡的东西,牛肉和猪肉已经许久不碰了。”
    裴休笑道:“先生清心寡欲,真是世外高人!”
    王居方也说:“正是,正是,想那赵归真,蛊惑两位先帝,最终恶有恶报,被杨飞龙使活活打死,真是大快人心。”
    刘元靖面色一沉,手中的酒杯啪的一声捏得粉碎。
    敬宗时赵归真曾任两街道门都教授博士出入宫掖,但皇帝是个十七岁胡闹的性子,那些后来被流放的僧道大部分只说了点迎合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大过错,就算没有这些人,这个皇帝还是会把自己作死。
    王居方见刘元靖发怒吓了一跳,他自然知道刘、赵都是扶教首脑,但早先听说二人不睦,而刘元靖和飞龙使杨钦义关系很好,跟枢密使刘行深更是认了同宗,没想到骂上赵归真几句,这老头反应这么大。
    裴休咳嗽了一声,睇了王居方一眼,连忙打岔,话锋一转回到先前的事上,说道:
    “为圣人授箓是天大的好事,不要急着推却,可以慢慢考虑好再做决定。裴某要先去衡州城一趟,拜会牛奇章,回来时希望先生已经想通其中得失!”
    隐真岩的谈话不欢而散,下午,游览了一天的众人返回降真宫休息。
    曹守真因为答应郭弘到晚饭再叫他,所以跟师父说了一声,与刘泰一起留下来相陪,他们三人晚上就宿在这里。
    刘元靖也无不可,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对刘泰的武功很放心,虽然隐真岩比较偏僻,但对方还有事相求,就算想动手也不会是现在,否则就是撕破脸了。
    如果是一些小动作,刘泰完全能够应付得来。
    降真宫王居方的客房里,胡延德正在禀报:“义父大人,孩儿的手下已经将王家搜遍了,发现竹林中有挖掘过的痕迹,于是向下挖出一条暗道,打开后冲出一个怪人,想要擒拿却无人能挡,派去的人死伤惨重!怪人走后,幸存之人下去查看,发现是王仙峤的坟墓,主墓室机关重重,只找到一个空着的锦匣。”
    王居方气得把桌榻上的东西都拂到了地上,怒道:“什么人如此大胆,敢从某家口中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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