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娘娘请安。”这青年一进门,就给太后与皇后跪了下去。
    “瞧瞧,这成了亲,就是个大人模样了。”太后温煦地看着这脸色冷淡的青年笑道,目光也带着几分感概。
    这个孩子性情易怒,不知变通,不如他的兄长机灵活泛,却因此没有如他兄长那样钻营因此坏了事儿没了命,也不知一饮一啄是否有定数了。
    想到这个,太后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目光就有些厌恨地看住了随后而来,柔柔拜倒在自己面前的婉婉。
    “成了亲,你也不是大姑娘了,日后不要心生疏懒,好好儿服侍你的夫君,务必要如你姐姐一样贤良淑德,叫人称颂。”太后既然已经娶来了这个姑娘,自然就不必作态,此时脸色冰冷地说道。
    这种时候还得显摆一下皇后的话,就叫婉婉听得很不高兴,况想到在乾家的冷遇,她竟忍不住含泪告状道,“太后娘娘不知,二爷,二爷他!”
    “他如何,我看了快二十年,自然是知道的。”太后冷笑道,“难道,你对哀家的赐婚不满?!”
    这话就厉害了,婉婉竟不敢说,忍了忍,到底没有忍住眼泪,只哭着说道,“对赐婚不满的,并不是我,是二爷呢!成亲几晚上了,二爷只在书房睡……”
    虽然这人并没有收个侍妾通房的来,可是为什么宁愿睡书房也不来她的房里呢?婉婉心中确实有个白月光的常王殿下,可是乾家这人面容英俊,她,她也是很喜欢的呀!越发地觉得自己委屈,她便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继续告状道,“还有婆婆!”
    叫她跪在佛堂里,地上连个垫子都没有,冰冷刺骨,一跪就是一天,叫人怎么活?
    不是因婆婆虐待,她怎么会连方才走几步都踉跄起来呢?
    “我听说,这个与你不同母,是继母之女?”太后微微皱眉,转头与皇后问道。
    “是。”皇后见婉婉怨恨地看着自己,便温声道。
    “怨不得性情大不同,竟与你截然相反,可见她母亲教养不好!”太后这话出来,还想着这婚事是太后力主,怎么着也应该是看重自己的婉婉竟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陡然变了脸色的太后回不过神儿来。
    “可见哀家错了。”太后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看着下头只知道算计小心思,竟涉世未深的婉婉,低头翻看着自己苍老的手淡淡地与皇后叹息道,“当日我爱极了你的人品端庄谦和,甘苦不移的性情,因此哪怕荥阳侯府不过是寻常,我也想要得一个如你一样的好孩子给家中小辈,可是却忘记,这不是一个母亲教养出来的,竟真就不一样,这么个东西,竟进了我乾家,实在是家门不幸!”
    她说着这话,下头那青年目中就闪过了冰冷之色。
    婉婉却已经傻了,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这有点儿不对劲儿呀!
    怎么像是在呵斥她?!
    “母后教诲的是。”
    “听说你的那继母不是个贤良的人,竟叫你父亲关了?”太后便拍了拍皇后的手叹气道,“这样的人!罢了,哀家一会儿一道懿旨,追封你的母亲为郑国夫人,给你母亲一些荣光,也叫外头知道,你这妹妹不好,全与你无关。”见皇后轻声与自己道谢,太后挑了挑眉,见那下头的女子委顿在地还在哭泣,便皱眉道,“这大喜的日子,你就日日啼哭,这是与哀家奔丧?!”
    “她是个没有见识的人,娘娘别与她计较。”那青年便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既如此,你就好好儿管教!”太后说了这话,见那青年低头应了,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虽然你媳妇儿不好,然承恩公与冯将军却是极好的,你多亲近些,多与贤良人往来,才不会移了性情。”
    “娘娘!”冯唐与冯宁都恨死自己了,夫君与这两个往来,自己还能有好?
    “我听说承恩公已经回京。”这个承恩公,就是皇后她哥冯唐了,太后可惜地盘算了一下自家小辈,遗憾地发现小的里头竟无人能与冯唐的子女匹配,心中叹了一声无缘,这才与皇后笑眯眯地说道,“他有两个闺女?不如叫进来咱们瞧瞧,或是留在宫里,这宫中多些欢笑,也热闹。”
    这隐隐是成全冯唐之女做太子妃的意思了,皇后一听就懂了,心中虽对太后这样为自己搭桥感激,却还是低声道,“只怕也留不了多久,她们父亲急着往外头给她们定亲呢。”
    这话的意思,是意不在太子妃了,太后一怔,却还是颔首道,“既如此,宣进来给你磕个头也是好的。”
    不过分看重,也是一种保护了,皇后急忙应了。
    “行了,”太后低声与皇后说完了这个,又见下头婉婉竟然还眼泪朦胧地看着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就与下头的青年笑道,“虽你媳妇儿不如意,不过到底嫁给了你,这过几日,带她回个门儿,嗯?”
    “娘娘!”这青年眼前厌恶婉婉,不过是因这女子当初自己兄长遭了难就吵吵着不愿意嫁,觉得她品性不好,又见她哭哭啼啼的模样,就更添不喜,不愿地说道,“我不爱见那一家人!”谁愿意见嫌弃过兄长的人家呢?
    “不爱见,也得见见。”太后老眼一动,突然就笑了,温声道,“也得叫荥阳侯夫人瞧瞧,你与她亲手吊死了的那个,有什么不同不是?”
    ☆、第147章
    此话一出简直如同晴天霹雳,胖猫仔儿嘴巴里叼着的小鱼干儿都掉了!
    皇后手一颤,就对上的太后看向下头婉婉那一双仿佛淬了毒液的眼睛,竟此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虽然她隐隐有些感觉,想着那个死在天牢的小子不定是个什么情况,然而想想和与叫太后叫破,怎么都是不同的。
    “什,什么?!”婉婉也不知道此事,见身边的那青年慢慢地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之后怒吼了一声向着自己扑来,竟尖叫了一声往一旁躲去。
    “你骗人!”见那青年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怨恨与杀意,婉婉急了,竟顾不得尊卑往上头看去,指着太后叫道,“你血口喷人!”
    她的母亲最善良了,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然而她并不是一个十足的傻瓜,想到那时赐婚的旨意来了,荥阳侯夫人那害怕的表情,还有说什么都不想叫自己嫁过去的模样,哆嗦了一下,心中生出了一点点害怕来。
    若……这是真的呢?
    她的母亲,杀了她夫君的兄长,这日后叫人怎么过活?!
    她,她的母亲害了她呀!
    只是这个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婉婉见太后厉声呵斥了一声,那青年一脸愤恨地叫人拦住,之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指着自己骂了几句贱人后自己就脱了代表新婚的衣裳,竟没有半分情意的样子,婉婉的眼泪就下来了,呜呜地哭着冲着他叫道,“你怎么能相信旁人的一面之词?!我,我与母亲一定是冤枉的呀!”见上头皇后敛目安坐,仿佛气定神闲的模样,她的心中飞快地闪过什么,竟往皇后的方向扑去叫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一定是这个心存恶意的皇后陷害她!
    “还有没有规矩了?!”太后高声叫道,“荥阳侯夫人,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太后娘娘听信谗言……”
    “去,就说哀家的话儿!”太后却理都不理,只指着一旁的宫人叫往荥阳侯府去,口中厉声道,“好好儿喝问荥阳侯夫人,这样没有规矩,也配做侯府的女主子?!”
    “太后娘娘!”婉婉也叫人摁住了,只是这力道可没有对一旁那青年那么温柔了,此时哭得满脸花,只尖声哭道,“是有人害我!”
    “哀家亲查出来的!你回去,只去问你的母亲!”太后懒得对一个小丫头对嘴,顿了顿,却有些讥讽地说道,“你又有什么好坑害的呢?不过是个没有根基的女人,嫁妆也就那么一点儿,哀家若是你,臊都臊死了,竟然还有脸在哀家的面前哭!”
    见婉婉怔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她的面容就变得冰冷起来,阴冷地说道,“哀家本来想着,那孩子死了,人死如灯灭,再多的仇怨也都化成了灰去了也就完了,谁知你不知悔改,如今,还有什么好说!”
    她不说自己处心积虑将仇人娶回来往死里作践,反倒将这些都赖在了婉婉的身上,显然是宫中过的久了,深蕴颠倒黑白的精髓。
    原来荥阳侯夫人是这么狠得下心动得了手的女子呀。
    胖猫仔儿听着这些,不由自主地给大难不死的荥阳侯大人上了一炷香。
    这亏了是负心之后就把人给关了,不然若还做夫妻,没准儿吊死的就是荥阳侯了!
    “喵噶。”最毒不过妇人心呀。
    感慨了一下,胖猫仔儿眼珠子一转,扒拉了一下皇后的手臂,真是目光炯炯。
    “你又要看热闹?”见胖猫仔儿扭着小屁股火急火燎的,皇后就忍不住叹气,微微望了太后一眼,见她的目光还在下头的婉婉的身上,便轻声叹道,“她的下场你该尽知的,何必看了唬着你呢?”
    不看睡不着觉呀!
    胖猫仔儿可不是以德报怨的性子,最爱看的就是仇人倒霉了,拿小爪子扒拉皇后的手可怜巴巴的。
    “知道了,到了那一日,叫阿宁带你去看,好不好?”皇后到底心软了,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脑袋问道。
    得了这话,胖猫仔儿心满意足地趴在皇后的怀里,把掉在地上了的小鱼干儿捡起来吹了吹揣进了小肚兜儿里,取了另一条满嘴口水地啃起来。
    先头的小鱼干儿,它决定留给冯将军作为带阿眸陛下火前围观八卦的报酬!
    太后一转头就看见皇后哄孩子似的哄怀里那只贼兮兮有点儿过于机灵的胖猫仔儿了,见皇后目光温和,嘴角抽搐了一下只当看不见,只对皇后叹气道,“要哀家说,你那继母作孽太多,为恐……”
    她意味深长地与皇后说道,“未免你我两家生怨,荥阳侯该当深明大义!”这话中的含义,就是太后娘娘很有心胸,不是迁怒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只要荥阳侯夫人不再是荥阳侯夫人,这仇怨,就与荥阳侯府没有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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