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王爷。”嘉靖侯心里舒服了,急忙谢道,“是阿眸的福气。”
    可不是福气么,换个男子,妻妾成群,正室早就不知死哪里去了。
    当然,那是遇上娘家不给力的倒霉正室,如广宁王妃这等腰杆子很硬的家伙,夫君想要纳妾,那基本是想先去死一死的节奏。
    左右这年头儿再嫁个一次两次什么的都没有什么要紧,开辟第二春呗。
    “得了它,才是我的福气。”元湛本不是一个喜欢说话的人,此时摸着与自己贴在一起露出心满意足模样的胖猫仔儿,冷淡地在一旁不说话了。
    那高僧正看着面前的一切,听了这人的话,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
    “本是贫僧随意说说,况,谁会肯定,这猫死去,王妃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呢?”见嘉靖侯一怔,他便温声道,“这两年贫僧在外游历,对魇镇之术颇有留意,此术阴毒……”
    “魇镇旁人,还有不阴毒的么?”林策便在一旁说道。
    “然这却格外阴毒,因此术,”这高僧面上露出难掩的困解,见众人看来,继续说道,“并未要人性命。”
    寻常的魇镇,都是为了要人命方才施展,然而广宁王妃的,却并不是。
    “这是何意?”林萧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浓浓的恶意,急忙问道。
    “这是叫王妃不知己事,生魂沦落畜生道,活生生地受苦。”这高僧便叹道,“只怕那人,与王妃的仇怨极深,叫它生生世世不知自己是谁,却有人的思考,在畜生道中轮回。”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低贱的畜生,或是叫人宰杀,或是受尽苦楚,或是露出痕迹,叫人当做妖物除去,却永远都不记得,自己就是高高在上,风光无限的广宁王妃,有疼爱她的亲人,有真心爱她的男子。
    她会记得每一次生命终结时的痛苦,慢慢在这些痛苦之中疯狂。
    这才是最恶毒的魇镇。
    听到了这个,嘉靖侯往身后一跌,差点站不稳,眼前都发黑。
    他早就想过这个,因此独自痛苦的时候,只觉得心都在煎熬,夜不能寐,却不敢在妻子面前显露,只能僵硬地睁着眼睛睡在熟睡的妻子身边,一动不动到天亮。
    这样的日子,女儿睡了几年,他就过了几年。
    谭氏已经捂住了嘴失声痛哭!
    “是,是谁这样恶毒?!”林萧虽见识了许多的丑恶,然而却也没有见过这样歹毒的心肠,想到若不是妹妹得天庇佑,第一次就落在了八皇子府外,那样的日子简直叫他不能想象。
    怎会有人这样伤害他的妹妹?!
    林策什么都不说,脸色发青,陡然一剑出鞘,将一旁的圆桌一劈散碎!
    出人意料,最平静的,却是抱住了胖猫仔儿再也不肯与别人碰一下的元湛,此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与那僧人问道,“既然是这话,那么若阿眸此生有个三长两短,难道它会……”再移魂到别的生灵身上去?再忘记他一回?叫他再也没有这次的幸运,找不回来了?
    “万般造化,贫僧不敢口出诳语。”这僧人温和地说道。
    “本王知道了。大师可知,是谁干的?”元湛冷冷地垂头问道。
    他俊美的脸上阴郁森然,狰狞如同厉鬼。
    “这样恶毒的魇镇,行的狠毒,施法的材料也要是王妃的身上物,如鲜血等等,能得到这些只怕是亲近之人,王爷只去想,谁能不着痕迹地得到这些。”这高僧想了想,便稳稳地说道。
    “许是本王府上,或是嘉靖侯府上,对不对?”元湛冷声问道。
    嘉靖侯脸色苍白,眯着眼睛慢慢地想了起来。
    “这些,贫僧不知。”这高僧说完这些,便缓缓起身,与看着自己充满了期望的众人说道,“只是心怀歹毒,总不能胜过真情,贫僧言尽于此。”
    他说完就开了门自去,也不必林家众人相送,只余下了林家人在屋子里沉默了许久,之后,嘉靖侯便缓缓起身,带着几分苦涩地说道,“原来,这还是内贼之故,”他顿了顿,看着呆呆地趴在元湛怀里,仿佛是因竟有亲人要自己活受呆滞的胖猫仔儿,握了握拳头,轻声道,“你们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儿?”谭氏仿佛回神儿一般地问道。
    “我去问问母亲,问她几句话。”嘉靖侯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伤感,回身将谭氏按在椅子里温声道,“许有争吵,你去了不合适。”
    他从不叫谭氏往太夫人的面前去叫长辈折辱,如今这样的场面,自然也不会叫谭氏出现。
    “你怀疑是……”
    “我没有怀疑谁,只是母亲年纪大,见识多些,我去问问。”嘉靖侯宽慰道,然而心中却已经对太夫人生出了几分戒备来。
    母亲厌恶谭氏与阿眸,他早就知道,若说这府中有谁对阿眸心怀恶意,嘉靖侯虽然捉贼拿赃,也不好随意怀疑自己的生母,却也想要去询问一二。
    想到从前太夫人刚见阿眸病了,就想将阿琇塞进广宁王府去的急迫的模样,嘉靖侯便微微敛目。
    不是他多疑,而是……他就想知道个结果!
    “岳父先去。”元湛就在一旁冷淡地说道,“回头,本王也清肃王府,绝不落在岳父的身后!”阿眸虽然调皮,然而向来与人为善,这样怨恨她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元湛也很想知道。
    阿眸却拿毛爪子捂住了眼睛,小小地哽咽了一声。
    与父亲元湛不同,它是真的不想知道。
    它宁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见从前与自己很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露出狰狞的面目来。
    想到了这个,见元湛目光冰冷不知在想些什么,胖猫仔儿歪了歪头,却见元湛突然起身,将自己放在了林萧的怀中,用力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后,方才与嘉靖侯说道,“小婿立时就回王府,这些日子阿眸就在贵府之中,请侯爷费心照料。”
    这话中已经带了几分冰冷疏离,显然多心的广宁王把这府里的大家伙儿都给恨上了,眼见他大步走了,嘉靖侯苦笑了一声,捏了捏阿眸的耳朵,也走了。
    “作孽啊!我们家与人为善,也逃不过心存歹意!”谭氏一辈子没干过坏事儿,此时便落泪道。
    “您这样伤心,父亲瞧见又要担心了。”林萧劝了母亲,叫弟弟扶着谭氏往外头透透气儿,自己就抱着蔫搭搭很失落的胖猫仔儿出去,迎着清爽的风,他低头摸着妹妹的小脑袋说道,“别担心,以后,哥哥都护着你。”感觉手上被毛爪子扒拉了一下,他脸上就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来,迎着妹妹明亮起来,依旧没有怨天尤人的目光,他便忍不住低头一口亲在了妹妹的大脑门儿上。
    “真是个乖孩子!”林驸马搂紧了怀里嘎嘎给自己笑了两声,也撅着嘴巴啃了自己下巴一口的胖猫仔儿,眼睛就红了。
    远远地园子外头,因听说高僧已走,想着来看看有什么热闹的乔姐儿,看着林萧抱着胖猫仔儿那舍不得撒手的样子,就忍不住笑道,“大表哥这么喜欢囡囡,这日后有了自己的儿子,那还了得?”
    ☆、第176章
    她身边立着的,正是有些魂不守舍的阿慧。
    “大哥哥心肠素来是极好的。”阿慧漫不经心地扫过林萧与胖猫仔儿,面上却还带着些忧容。
    “你还担心阿琇呢。”乔姐儿觉得阿慧这是心肠太软了,谁都上心挂念,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领情,此时便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她非要与王爷那样儿,如今都是咎由自取,你关心做什么呢?况叫她看见,许还只会说你看她的笑话,好心当成驴肝肺。”
    话糙理不糙,乔姐儿虽然来侯府之中客居没有几年,然而对于不知好歹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阿琇早就有了认识,拉着阿慧说道,“她惦记不该惦记的,自然该有这样的下场!”
    说到这个,乔姐儿就觉得阿慧的手一颤,心中一惊,知自己说错了话,生出了几分悔意来。
    阿慧……也惦记过不该归她的林萧的。
    “我,我不是……”乔姐儿一时口快说了这个,已经红了脸,抿着嘴却不好说的太明白,顿时手足无措。
    “我明白。”阿慧见她不安,却笑了,柔声道,“你的心,难道我不明白?若真如此,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见乔姐儿感激地看着自己,她便敛目轻声说道,“可见,她就是……的下场……”
    说到最后,难免露出几分惘然来,秀美的少女目光落在虚空迷茫地说道,“我只是想着,仿佛与阿眸有关的,王爷都这样不假辞色,叫人心里发凉。”为了广宁王妃,广宁王生出过多少的事端,谁都说不清。
    也谁都不明白。
    明明那就是一个寻常的,长得有点儿好看,没有什么特别的小姑娘,怎么就叫广宁王心爱若斯?
    到了现在,那王府之中,也没有别的女人。
    “这就是真情,”乔姐儿听了便感慨道,“若日后,我的那人也这样对我,只要对我有王爷的万分之一,我就满足了。”
    世上哪里那么多的情深意重呢?乔姐儿看的明白,也想的明白,并不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求正室的体面荣光,有嫡子嫡女傍身,与夫君举案齐眉,后院儿安稳地过一生,没有什么波折就好。心中感慨这个,见阿慧诧异地看着自己,她便苦笑道,“不是谁都有你的福气的。”
    她那三房的表哥林炜人才出众,又痴心,况三房舅父舅母都是老实人,也不会苛待了阿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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