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郡王府门口的侍卫冷眼看着方承德如此做派,皆站得端端正正,丝毫没有受他刚才动作的影响。
    木通站在门口呸了一声,对门房道:“把门看牢,别让猫猫狗狗不小心窜了进来,若是惊了郡王爷和郡王妃,小心挨板子。”
    不过是皇后的弟弟,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真是好笑。
    第35章 心苦
    华夕菀最清楚自己只是撞了一下头,虽然流了点血,但是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严重。她不知道外面的传言是以讹传讹,还是晏晋丘有意让这种传言传出去,所以干脆很配合的卧床休息,闷了就让府里养的歌姬给自己唱曲儿,烦了就让府里养的杂耍艺人给自己变戏法,想尽办法让自己在床上躺着的日子过得更舒适。
    “郡王妃,医女来给您换药,”白夏从外面走进来,扶着华夕菀坐起身,在她后背垫好软枕。
    华夕菀让变戏法的艺人退下,“请她进来。”
    医女等到屋内的丫鬟给自己打帘子后,才迈着步子走进去。她是专门负责医治外伤的,虽然在太医院待了好几年,但从未来过显郡王府。今日见显郡王府五步一画,十步一景,总算相信父辈说的那些话,先帝爷是真的很疼原来的显亲王。
    显郡王妃的屋子里摆设十分雅致,偏又不会让人觉得失了世家厚重感,可见布置屋子的人十分用心,对屋子的主人也更加上心。
    “在下见过显郡王妃,”医女见床上躺着一个素衣美人,知道这位就是备受显郡王喜爱的显郡王妃,她上前一个福身,“在下受院正之命,来给郡王妃您换药。”
    “有劳大人了。”床上的人声音十分轻柔,带着一丝勾人摄魄的味道,医女身为女人都觉得心头酥麻,忍不住想多看床上之人几眼。她虽是太医院医女,但只是个八品职位,很多世家之人瞧不上女人行医,言行间多有轻视,如同显郡王妃这般真心实意客气者,着实不多。
    “郡王妃请别动,可能刚开始有点疼,”医女走上前,小心揭开之前弄好的纱布,见伤口没有红肿化脓,便松了口气,用棉花蘸着药酒洗去伤口周围的药膏,轻声道:“郡王妃您的伤口恢复得很好,近几日注意让屋内通风,万不可热着闷着,更不能沾水。”
    洗伤口时,医女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但是她心里清楚,不管怎么小心,都是会疼的。但是好在显郡王妃没有因此责罚她,甚至连一声轻哼都没有,等药换好后,医女松了一口气:“郡王妃,药已经换好了。”
    华夕菀再次道谢,让白夏亲自送医女出门。医女在太医院地位并不如男人,加之很多人觉得女人的医术一定比不上男人,所以对医女的信任度并不高,就连那些世家女子也同样带着这样的看法。
    不过在华夕菀看来,刚才那个医女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行事说话也很落落大方。都是女人,她倒是有意想给她几分颜面。
    医女被白夏亲自送出门,又由显郡王府的马车送回太医院,惹得不少同事羡慕她,竟是得了显郡王妃的亲眼。
    医女刚送走不久,皇后娘娘的赏赐就下来了了,宣旨的太监是皇后宫里的总管,对晏晋丘也十分的客气,姿态放得格外低。
    “不知郡王妃伤势如何,皇后娘娘十分关心郡王妃,所以特让小的来询问一二,”赵东见显郡王面上喜怒难辨,就知道之事只怕不能善了,“皇后听闻郡王妃受伤后,就一直寝食难安,若不是无法随意出宫,早就来亲自探望郡王妃了。”
    “内子如何担得皇后娘娘如此关心,”晏晋丘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只是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冷,“内子运气好,虽然伤着了头部,但是幸而没有出大事。”
    赵东闻言立刻陪笑道:“郡王妃定是有福气的人,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晏晋丘拇指摩挲着茶杯似笑非笑道:“可不是老天保佑么。”他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还请公公呈报皇后娘娘,内子现在伤势未愈,无法亲自叩谢凤恩,请皇后娘娘多包涵。”
    “不敢,不敢,小的一定把话带到。”赵东干笑着行了礼,感觉自己实在不敢再待下去了,显郡王现在的气势太足,他他虽然是皇后宫里的总管,可是在这位爷面前,还真算不上什么人物。
    等赵东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晏晋丘轻挑眉角,招来木通道:“把赏赐单子递给郡王妃过目,东西就不要送到郡王妃那了,但凡郡王妃有什么缺的,直接到我库里取,这些东西……”他视线扫过皇后赏下来的,“找个库房放着吧。”
    “是,”木通看了眼这些赏赐,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只是皇后娘家人做事不地道,再多的东西也抵不上让郡王妃受伤的事情,就国舅爷那态度,也难怪郡王爷看不眼了。
    方家几辈子的聪明劲儿都给了皇后,剩下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这也难怪太子是那副样子,看来都随了方家。
    很快木通就把单子呈到了华夕菀面前,华夕菀扫了一遍后就把单子放到了一边:“多谢皇后娘娘凤恩。”
    木通垂头不语。
    “郡王爷这两日常常在府里陪着我,可耽搁了外面的事?”华夕菀正喝完药,所以在丫鬟的伺候下漱口,弄完后用手绢擦着嘴角道,“你去告诉郡王爷,我没有大碍,万不可耽搁他的正事。”她可不想等到以后,晏晋丘有事没有事念叨“当初若不是因为你XXX,我就XXX之类”的话,她担心自己到时会脱下鞋子拍到这位脸上。
    “请郡王妃放心,”木通没有回答外面有没有什么事,只是道,“郡王爷十分担心您的伤口,只要您好了,郡王爷便没有什么大事了。”
    难怪晏晋丘喜欢用木通这样的奴才,这口才还真不错,她笑了笑:“好了,你只管帮着你们家主子说好听的话来唬我,这两日天气有些闷热,你们伺候的人仔细别让郡王爷热着。”
    “小的记下了。”等木通出了主院,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郡王妃性格十分温和,他就是不敢有半点不敬。
    也许是……郡王妃踹飞凳子以及踹断假山的英姿实在太过震撼,所以让他忍不住从内心深处折服了?
    木通终于明白了拳头才是硬道理这句话的真理,可喜可贺。
    赵东回到宫里没一会儿,就听到皇后宣他去回话,当下也不敢迟疑,忙到了皇后跟前。
    “郡王妃伤势如何了?”皇后神情毫无异样,但是赵东却察觉到皇后对此事十分看重,于是就了出来。
    “小的到显郡王府上时,正好看到太医院的医女给郡王妃换药出来,就装作无意打听了一句,说是伤得不算轻。”赵东觉得这话实在太过笼统,不过他也只好原话转述,“小的进府后,并没有见到郡王妃,据说在卧床休息。显郡王在府中,小的见他神情郁郁,所以也不敢多待,便出来了。”他又把自己与显郡王的交谈经过跟皇后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显郡王妃这次可能伤得不算太轻。
    皇后听完他的回禀后,眉头轻皱,随即叹口气道:“朝上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小的只听说已经有人在朝上参国舅爷在京城里纵马伤人,只是事情究竟如何,还要等陛下决断。”
    皇后面色更加难看了,本来因为之前太子的事情,皇上对她已经有些不满了,如今她的娘家又不争气,闹出这种事情,她拿什么去求皇上开恩。
    赵东见皇后娘娘不说话,便也老老实实的站着。
    “你先下去吧,”皇后叹息一声,摆手让赵东退下,只觉得愁绪满腹。儿子不争气,娘家不争气,若不是皇上膝下只有太子一人,只怕这后宫之中早无她的立身之处。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一个宫女匆匆进来报道,皇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启隆帝匆匆从外面大步行来。
    “你们都出去,”皇帝虽然面色不对,但也知道不能当着皇后跟前伺候的人发作,等这些人都退下后,皇帝才怒斥道:“你看看你家里人做的这是什么事,如今京城不少世家都在参你娘家行事张狂,你让朕怎么帮你们掩下来?!”
    “皇上,是妾无能,没有管好娘家之人,”皇后知道此时不能与皇上硬顶,便首先示弱道,“如今显郡王妃手上,妾也十分担忧……”
    “你当他只伤到了显郡王妃吗?”启隆帝面色冷淡道,“整个京城多少人盯着你们家做派行事,你不为自己想,也替太子想想吧,难道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有这样一个舅家吗?”
    太子如今名声已是不堪,若是方家在闹出什么事情来,那真是雪上加霜,无可挽回了。
    皇后听到这话,神情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她该怨自己娘家不为自己着想,还是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还是怨自己没有教好太子,没有管好娘家人?
    良久后,皇后朝启隆帝深深一个福身:“妾知错,只求皇上费心,不要让娘家之事影响到太子。”
    启隆帝哼了一声,甩袖便走,心里对皇后又冷了一分。
    皇后看着皇帝的背影,眼泪在眼里转了转,终究没有落下来。
    第36章 伪君子
    显郡王妃因为国舅爷纵马而受伤一事,很快传遍京城,因为国舅爷行事张狂,很多人对他早有不满,现在听说这位作死的把显郡王妃的车驾惊了,伤了显郡王妃额头,引得显郡王十分心疼。偏偏这位国舅爷去显郡王府请罪时,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甚至在出郡王府后,去踢大门口的石狮子,这实在是嚣张至极,连皇家人都不看在眼里了。
    要知道这石狮子可是一家人脸面,不是有地位的人家,还不能摆石狮子,就算摆了石狮子,那也是有各种讲究的,这位国舅爷倒好,随随便便就去踢人家的门面,这不是猖狂是什么?
    在世家严重,方家只算得上是个仗着妇人得志的贵族,称他方氏一个“贵”字,那还是看在皇上与太子的面上,不然就这样轻浮没有礼教的人家,他们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
    京城中是没有秘密的,方承德一言一行都被别人看在眼里,京中的皇族人都觉得方承德实在欺人过甚,对方氏一族以及皇后都心生不满。在朝堂之上,弹劾方家的奏折越来越多,只是启隆帝皆按压下来,让不少皇族宗室越来越不满,如今这位方国舅胆敢如此对待显郡王,那么待日后太子登基后,他们这些还算不得显赫的皇室人,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要他们苟且的活在方氏余威之下,那他们皇室的尊严还有何存?
    也许是知道皇室族人对此事的不满,启隆帝在几日之后,终于当着朝臣的面颁发了惩治方承德的旨意。旨意中没有提方家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只是言辞激烈的批评了方承德闹市纵马伤及无辜的罪责,然后罚俸三年,由一等候降为三等候,并且勒令在家中思过,不可轻易出府。
    这个旨意乍听之下,好像很严厉,但是仔细一想,便又觉得是隔靴搔痒,实际上并没有多严重。方承德身上还背着侯爵,虽然降了等次,但是日后恢复爵位也不过是皇上几句话的事情。
    这种惩罚,还不如把方承德拉到殿外杖责几十棍或者罚跪来得痛快。皇上此举,不过是做给那些不懂政事老百姓看的,而不是给他们皇室一个交待的。
    晏晋丘对皇帝的这个旨意毫不意外,因为皇帝就算有千般能耐,也还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太子。太子昏聩无能,骄奢淫逸,偏偏又是皇帝唯一的儿子。方家乃是太子舅家,若是方家倒台,那么太子日后登基,只怕会寸步难行。所以皇帝只能保住方家,因为方家是太子的舅家,是太子一派的人,方承德虽然无能,但他两个十余岁的孩子却是十分的聪慧上进,待太子继位时,也已经是能入朝为官的年龄,届时两人必会是太子的好帮手。
    想到这里,晏晋丘在心里冷笑,方家那两个孩子再有本事又如何,半大的孩子尚未定性,更何况皇帝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尚未可知,一个至今没有子嗣,名声不佳的太子,能不能坐到那个位置上还是两说。
    “郡王爷,混在王府下人中的几个暗探被找出来了。”
    “把人带到暗室去,”晏晋丘垂下眼睑,慢慢的合上手里的游记,嘴角慢慢溢出一丝笑:“本王要好好审问这些人一番。”
    汇报的人头埋低了一些:“是。”
    暗室的地道很明亮,璧上每隔几步就镶嵌着光线柔和的夜明珠以及各色低调奢华的装饰,若是有人误进这个地方,只会觉得这是郡王府放金银珠宝名贵字画的地方,而不是把这些东西与其他东西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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