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日恁血哥儿!咱山东哪来地红巾贼呢?”
    元军胶州守备贺老六,站在城墙上头,看着城门口挤成一团的老百姓,粗大的手掌不住的揉着,宽阔的脑门。
    逃难的百姓说,海上来的红巾贼好几万人,各个都是吃人的妖魔鬼怪,吓死个人。
    这她娘的,胶州城里满打满算,才不到五千守军,还都是民团的歪瓜裂枣,能守住马?
    “俺娘,要血命!”
    贺老六看着城门堵地水泄不通,进城的百姓都相互踩踏起来,不由得大骂。
    “他娘地,好几个城门,就开这一个做么?都他娘的开开,让乡亲们进城!”
    “不能开城门!”
    这边话音落下,城墙上跑上来一个文吏,胶州知州大人的师爷。
    贺老六讨好的笑笑,“师爷,啥风八您老吹来了?”
    “赶紧关城门!”
    “为么?”贺老六一怔,“红巾贼来,不让俺们乡亲进城?让他们在城外等着红巾贼祸祸?”
    师爷指着贺老六,“你这个买没脑子的玩意,这么多人进城,万一里面有红巾贼的探子呢?”
    “哪有探子,都是俺们胶州的乡亲,不信恁去听,说话都跟俺们一样一样的!”贺老六分辩道。
    师爷急道,“和你这混人说不清楚,知州大人有令,关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城。你敢抗命?”
    “血哥儿!”
    贺老六骂骂咧咧地,“关门!关门!”随后,站在城墙往下喊,“恁快走吧恁们,知州不让开城门,俺也没有办法!”
    可是城墙下的人,根本不听,还在继续挤着。
    “俺娘,这个官当地,真憋气!”贺老六对身边兄弟说道,“他娘的这不是见死不救吗?都是本乡本土的,他娘的以后不得让人戳脊梁骨?”
    边上的兄弟狠狠地,“他娘的,那鸟知州就不是咱们山东人,就他娘的知道要钱要粮,哪管咱们死活!”
    关城门地命令传到了城门处,守城的兵丁们开始用手里的长矛挡住进城的百姓,向外驱赶。
    “兄弟,兄弟,行行好,让俺们进去!”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隔着长矛对守军苦苦哀求,“俺娘舅家就在里面,让俺们兄弟进去躲躲,您行行好!”
    “去去去去!”守军用力驱赶,叫骂道,“你爹在里面都不中!”
    可说,说着,手上却不用力了。只见对面的汉子手里举着一个能有五两大的元宝。
    “进去!”守军飞快的夺过来,手里的长矛挪开。
    随后,几条人影嗖嗖地从他身边窜了过去。
    “他娘地,这是几个人儿呀?”守军眨眨眼,刚才一下进去了七八个。
    ”谁他娘的让你放人地?”军官走够来大骂,“赶紧,把这些老百姓从门洞里都撵出去,要关城门了!”
    “乡亲们,红巾贼就在身后,不进城就是死,挤呀?”
    “俺们都是胶州人,为啥不让俺们进城?”
    “进城!进城!红巾贼抓住要吃人肉呢!”
    想进城的百姓中,许多人开始委屈的大喊,那些守城的军兵,被推着不住后退。
    “六哥!”突然,城墙上一个士兵,歇斯底里的大喊,指着远处的浓烟。
    “咋了?”贺老六定睛一看,远处浓烟滚滚,像是成百上千的骑兵冲了过来。
    “关门!红巾贼来咧!”
    城门口的百姓们也看到了,不知谁发出一声呐喊,百姓们死命的往城里挤。
    “白挤!白他娘的挤!
    城门里的军官急得满头是汗,忽然感觉咽喉上一阵清凉,紧接着火辣辣的感觉。
    边上不知啥时候多了一个拿短刀的汉子,手里的短刀刚刚似乎在他咽喉杀过划过。
    滋啦,血嗖地一下冒出来,喷泉一样。
    周围短暂的安静,接着人群就像沸腾的油锅一下就炸了。
    与此同时,数十个手持利刃的汉子,把守军一个个刺倒。强过他们的长兵器,弓箭。
    胶州城门洞开,百姓们的蜂拥的挤进来,现在根本关不上了。
    而此时,远处那些弄浓烟下的骑兵,露出了真面目。
    只是一只不伦不类的骑兵,他们的胯下不是战马,大多数是骡子和驴。
    这是沿途在几个庄子里,强买来的。骑兵也不多,只有不到一百人而已。
    朱重八骑在一头骡子上,大声吼道,“兄弟们,进城!”
    烟尘大起,红巾军的骑兵跟在百姓的身后,或者说是驱赶着百姓冲进城门。
    “放铁门!”贺老六在城墙上疯狂的大叫。
    士兵们开始摇动铁链,要把万斤的铁门房下去。
    可是突然间,一只弓箭射来,直接射穿了一个士兵的喉咙。
    紧接着,数十个手持兵刃的汉子,狰狞的冲了上来。
    “兄弟们!”这些汉子操着外乡口音,“钉在这儿,等大军进城!”
    与此同时,朱重八的骑兵已经进了城门。
    “不要停,冲散着些元军,他们慌了!”
    朱重八展现出非同寻常的军事天赋,还有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
    仅仅百十个不伦不类的骑兵,竟敢直接向城内刚刚集结起来的守军发起冲锋。
    守军不知道朱重八有多少人,更不知道进来多少人。混进城内的探子在防火,偷袭元军,袭击其他城门。
    这边,朱重八的冲锋,直接把城门口的守军,冲得七零八落。
    长刀带血,遍地硝烟。
    朱重八的长刀直接把一个守军劈成两半儿,飞溅的鲜血和肉沫,直接让几个守军崩溃了。
    “杀呀!”
    朱重八大喝一声,身后的骑兵跟着四处冲撞。
    “完了!”贺老六呆呆坐在城头。
    视线中的地平线上,无数手持兵器,地狱中走出来,亡灵一般狰狞的红巾军,山呼海啸的杀了过来。
    胶州完了。
    “咱们的人来啦!兄弟们加把劲儿呀!”
    红巾军中,有人大喊。
    敢死队军心振奋,势如破竹。
    朱重八勒住马头,粗糙的大手抹了下脸上的鲜血,咧嘴无声的笑笑。
    “咱,朱重八,在哪都是条龙!”
    豪迈的大笑之后,对身后人吩咐,“周德兴,带军法队沿街巡逻,有触犯军法,作奸犯科者,斩!”
    随后,炙热的双眼,看向天空。
    “老天,咱要的是基业!”
    随着外面的大军距离城池越来越近,城内的守军崩溃了。
    胶州知州带着家眷在朱重八他们打破城门之后,马上从另一个城门跑了。
    这是典型的流寇式攻城,先混入探子,然后骑兵冲击城门,占据周围的城墙,探子偷袭,放火制造慌乱。
    淮西套路用在了山东,一样的好使。
    朱重八的兵进城之后,熟练的冲击敌人的营地,扑灭最后一丝抵抗。迅速占领官府的库房,那里都是他们战利品。
    “这地方的人安逸太久了!”朱重八站在城门处,对董抟霄笑道,“没打过仗,不堪一击!”
    董抟霄却正色道,“总管切莫如此想,咱们只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胶州之后,各地严防死守,每一场都是硬仗,总管不可轻敌!”
    “是咱张扬了!”朱重八皱眉道,“你说的对,咱占了胶州的消息传出去,各地城池肯定加强防范。”说着,叹口气,“城高池深,不知道多少跟咱来山东的兄弟,会战死他乡!”
    “总管如果想在山东成就基业,心里切末有淮西,山东之分!”董抟霄笑道,“山东兵,吃苦听话,都是好兵。总管一视同仁,何愁兵源!”
    这时,几个士兵押着一个吗骂骂咧咧的汉子走来。
    “大帅,这厮是胶州的守备!”
    朱重八看向这人,虽被绑着,却是气宇轩昂,脸上无半点惧怕。
    “兄弟,你叫啥?”
    “老子,贺老六!”贺老六冷笑道。
    朱重八笑道,“兄弟,跟着咱一块干吧!”
    贺老六扭过头去,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你跟着咱干,咱就善待百姓,你要不跟,咱现在就下令,抢他娘的!”朱重八也不生气,笑道。
    不是他多看好这个汉子,而是收副一地的守备军官,好处不言而喻。
    贺老六咬牙看着朱重八,还是不说话。
    “犟!”朱重八笑了。
    随后,看着陌生的城池,心思忽然飘远。
    “小五,咱不会输给你,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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