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许多,卡尔向后靠了一下椅背,抬手摸了摸额角的发丝,面色自然地说,“其实吧,学生会那边的环境和狮心会的确是有些不一样的,大家都喜欢抱团进步,关系纽带拉扯得很紧,我以前的师弟师妹们肯定也带了新的一届新人,我打声招呼回安铂馆一样混得开。”
    林年点了点头称赞,“师兄人脉真好。”
    “现在是关系社会,这点走到哪儿都是一样的。”卡尔专员说,“在我看来林专员你的关系就够硬,这和你平时与人为善的好心肠有必然的联系,你在大家有麻烦的时候愿意帮忙,在危险的情况里愿意去挑大梁承担那些风险,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这个道理大家都是懂的。”
    “麻烦你了。”林年不再像最开始一样拒绝这些陆陆续续的来客们的好意,而是开始选择了坦然并且怀抱感谢之心地接受。
    两人在会议室里又攀谈了一些近日里卡塞尔学院的事情,卡尔专员也说了说执行部就近内部的情况,似乎在火车南站那一次‘ss’级任务出了问题后,无论是外部还是内部都有些紊乱的迹象了。
    卡尔专员认为这一次听证会是一次契机,如果处理得好,那么之后的整体局面依旧会回到以前时风平浪静的模样,可一旦处理得不好,那么听证会后秘党内外就得彻底地改头换面了。
    谁也不知道改革后事态会变得更坏还是更好,没人想去莫名其妙地赌这一次改革,尤其是外有大敌的局面。
    “攘外必先安内”的做法并不是错的,历史上有因为这句话的奉行者引发了沉痛后果的例子,但究其到底错的并不是这句话,错的是在错误的时候错误地使用了这句话的人。
    不少人都是这个观点,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聊得差不多后,林年也照例对卡尔进行了留宿的邀请,“在狮心会临时住下吗?我们还有空的客房。”
    “诺顿馆的确挺大的,客房也应该有过多,但我觉得我还是不占这个地方了吧?毕竟之后可能还有其他人要住。”卡尔专员幽默地笑了笑,说,“我去安铂馆住,好歹我也是学生会出来的人,返校住在诺顿馆可是要被学生会戳嵴梁骨的。我去联系一下我以前的师弟师妹们,叫他们在学生会里做做工作,我想我这个‘老家伙’应该还是能在现在的学生会里有几分脸面的。”
    林年看着卡尔专员澄净真挚的双眸,点了点头,“那就不送你了。”
    “不用送了,今天你应该比我还累。”卡尔专员写了一张纸条放在了桌上站起身,“保持联系就好,有什么事情直接打电话给我。”
    林年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记住之后放进了口袋里,还是坚持把卡尔专员送到了诺顿馆的门口,目送着他离开前往安铂馆的方向。
    在林年的身后,路明非从角落里摸了出来,嘴里还咬着半块不知道谁送来的苹果,“这算是什么,被你王霸之气给震慑到的友军吗?他这是打算去学生会给你卧底?”
    林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倒是路明非啃着苹果看着安铂馆的方向叹气,“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过这么多天了,学生会那边还没有动静,可能你就该思考一下是不是哪个环节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你觉得恺撒会在听证会上指证我么?”林年直接把路明非觉得不怎么好明说的话说出来了,这倒是让路明非一下子语塞。
    林年和恺撒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对方算是林年在这座学校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个战友,比起恺撒和楚子航在立场上对立,林年和恺撒更像是纯粹的朋友,尽管他是狮心会的人,两人相处的时候也是完全脱下了这层社团旗帜的,不涉及任何利益和势力相关。
    但也就是在这个听证会即将召开的前夕,无数人都开始确定自己的站队了,唯独学生会这个应该最早确定站队的大团体一直缄默着没有发声,这让不少人对恺撒在这次动荡局面中态度不看好。
    “不过也无所谓啦。”路明非很聪明地避开了这个话题,嚼着苹果看着门外校园里的枫叶林,“现在能多来一个帮忙说话的就多一分胜算,来多少都不嫌多啊。”
    现在的时间是约莫下午两点左右,诺顿馆的空房基本已经入住一大半了,都是从今天上午开始陆陆续续赶到学院的,早上的叶胜和亚纪只是起了个头,之后的江佩久教授更是预言了之后发生的情景。
    那些在混乱局面中已经逐渐明确立场的人开始站队了,江佩久之后造访诺顿馆的是一位裹着白袍的大胡子,当时才吃了早饭拿着牙签美滋滋剔着牙缝的路明非正巧路过。对方眼睛一亮上来就握着他的手说我主安拉保佑,你认不认识林年专员,我是特地来找他的!
    当时路明非魂都被吓掉了大半,因为他就只听清了前面的半段话,再晃一眼对方白袍裹得严严实实的,差点以为自己要和诺顿馆一起上天了。
    之后他才渐渐搞清楚那位大胡子是驻阿富汗分局的专员,在阿富汗没有分部只有一个类似执行部的分局组织。听说当初林年出差去阿富汗办了一些事情,在对方的请求下解决了一点军阀乱象的问题,算是留了一笔人情,结果没想到人家这会儿上门来感谢了。
    路明非下意识觉得好像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毕竟来者是客,对方也出示了相关的证据,他也只能定着魂把人给领进了诺顿馆里。
    结果这一领就没个完了,领完大胡子,路明非才转头就又遇见了一位戴着针织帽,裹着白色貂毛围巾说法语的漂亮小姐姐,一问就是说是来找林年的,好像是林年以前去过一次法国的时候欠了人家一顿饭,这次特地来问问这顿饭什么时候还的。
    你这来是想讨这一口饭的吗?路明非看破不说破,直接往里领。
    再一出门,好家伙,门口直接杵着一头雪怪。
    说是雪怪,但其实是一个穿着当地特色服装的爱斯基摩人,手里提着一条冻鱼来找林年感谢他帮他们解决“雪怪”的事情。
    路明非瞬间就觉得匪夷所思了,这尼玛报恩还能有从北极一路飘过来报恩的吗?林专员你的业务能力是否太过广泛了一些?
    这些年执行部到底把林年派到全球的哪些犄角旮旯里过?怎么哪儿都有人认识林年,并且那么巧同一时间来找林年叙旧的?
    路明非再蠢也知道问题不对劲了,同时他也等到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一个直接解答了他所有疑惑的客人——一位洛朗家族的使节。
    正儿八经的校董会的势力,来诺顿馆没有停下来休息,说是本就要为明天的听证会出席,现在只是单纯地路过诺顿馆为林年带来尹丽莎白·洛朗女士的一句问候。
    真正的大人物们开始入场了,之前的种种诡异事情都得到了解答。
    卡塞尔学院开始陆陆续续地进入一些重量级人物,而这些人物都会在明天的听证会上出席,他们提前一天到达大概都会按照自己的心思布置一点什么...怕是很多人都把明天的听证会当做了一次仪式,仪式的结果直接代表着利益的蛋糕该如何划分。
    “不用瞎操心。”林年看出了路明非肚子里全是心思,不由出声让他少想。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心想你怎么说得出口这句话,昨天你都干出类似白帝城托孤的这档子事情了,你要是真出什么事情润了,那担子不就全落我身上了?
    他也是头一次感觉‘s’级的名号有点重,诺玛那晕了头的家伙怎么就把自己判成了‘s’级?‘a’级难道不好么?奖学金一样嘎嘎领,宵夜一样嘎嘎点,还不必每次出什么事情就得被架到火上烤。
    他又叹了口气,蹲在诺顿馆大门的门槛边上,咬掉了最后一块苹果。
    总之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越多人站在林年背后,听证会的胜算就越大一些,离听证会召开已经剩下不到十八个小时了,他恨不得这十八个小时内来诺顿馆的人能把整个会馆给填满。
    但很显然这是不现实的,林年的确认识很多人,但也是有限的,并且不可能每一个人都会千里迢迢不远万里地来到卡塞尔学院冒着风险为他站队,笼统现在诺顿馆里住下的来访者们也不过七八位,对听证会到底能不能起到什么决定性作用还很难说。
    “你还认不认识什么重量级的人物,最好是秘党的元老什么的?打个电话让他们声援你一下呗。”路明非侧仰着头看向一旁的林年随口问道。
    林年抱着手靠在门侧没搭理他,默然地看着金叶纷飞的校园,思考着这一次这些援手及时赶来是否是幕后有人在帮助他,要不然为什么这些人都赶齐了一下子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难道真就和江佩久教授说的那样,人心所向,唯道与义么。
    自己一直以来所做的,所为的,又真的是纯粹地为了道与义吗?
    没有答桉,也无法得到答桉。在金叶飘飞中,远处的石板路上又有一只黑色的皮鞋将落叶踩在了脚下,一个穿着略微有些破旧的防水单排扣风衣的男人低着头走来诺顿馆,手里提着一个日式的千鸟纹刀剑锦袋,风尘仆仆,脚步坚韧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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