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老大老五要狗急跳墙,当然很容易就推断出他们反叛的时间。毫无疑问,冬至夜宴正是最好的时机,此时京城之中握有权势的高官尽皆在此,两位皇子若是有心也不是不能将心腹之人安排在大殿之外,到时只要将高官们尽数擒拿,逼迫皇帝签下传位诏书,甚至不用惊动城中就可以完成一场政变。
    依照江源的想法是直接揭露司徒旭和司徒易的阴谋的,可司徒晟并不同意。若无兵谏之实,就算他们有所谋划,皇帝也未必会将两位皇子怎么样,做了和未遂是两回事,就算他们谋划政变到底没有真的做出来,就算被查出来最多不过把他们两个关进宗人府大牢看押起来罢了,若是皇帝一时心软再把他们放了出来,这两人还是会接着搅风搅雨的。还不如等这二人真的做出点儿什么来,到时候有无数高官作证,就算老皇帝打算心软,这些高官也不会同意的。
    可若要麻痹这两个主谋,司徒晟和江源就一定要出席冬至宫宴,他二人不到勇王廉王担心他们控制城外的京畿大营,恐怕未必会发动宫变。可若是他们到了,万一这两人对司徒晟做出些什么,或者将他杀了,岂不是前功尽弃?江源坚决不同意,可惜最后还是拧不过自家顶头上司兼大舅哥,只能将妻儿老小尽皆托付给柳王妃,将江岩全家召集到睿王府,又派人秘密保护宫中的江淑妃,自己则陪着司徒晟赴宴。呵呵,有着手/雷和地雷重重防御的睿王府,别说司徒旭司徒易那点人马了,就是全副武装的精兵强将都未必能攻打得下来,他有那个时间还是担心一下司徒晟的安危吧。
    叛乱一起,司徒晟和江源就偷偷将足量的迷香丢进了炭炉之中,自己则服下解药。谁知殿门大开,窗户又破了,这才过了这么久才使得众人昏厥。若不是江源机变,擒到了司徒易拖延时间,他们这一回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时间紧急,也分不清群臣之中是不是还有隐藏着的叛逆,江源和司徒易干脆将朝臣和逆贼全都用绳子捆了起来。那帮军士冲进来的时候就带了许多绳子,想来是为了控制朝臣用的,没想到这个时候被这二人一视同仁全都捆了起来。这里面当然也有司徒晟的人,不过来的都是些文官,武将都不在宫中,与其救醒这些文官让他们惊慌失措,还不如让他们继续昏迷着来得好呢。一场宫变,如果只有睿王麾下的人没有事,这些睿王手下的文臣将来如何在朝廷中立足啊?所以还是委屈他们一下好了。
    看这些昏迷的军士的衣服就知道他们都是守卫前朝的兵丁,大皇子必定是派人控制了乾清门才放进来了这么多兵卒,估计在外守卫的侍卫不是他和廉王的人就是早被这伙叛逆控制住了。此时后/宫已经上锁,又守卫森严,里面应该没什么事,可宫中却不知还有多少叛贼在,也不知会不会忽然闯进来,所以他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司徒晟取出解药,合着酒水给皇帝喂了下去,不过片刻老皇帝就醒了过来。老皇帝摇晃了下脑袋,看了看一地昏迷不醒的人,又看了看唯二站着的两人,还没老糊涂的皇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那黄雀却不知道猎人正在树下拿着弹弓架着弹丸瞄准它呢,笑到最后的人果然还是他这个三儿子。不过他这三儿子却是算计得好啊,就算他此时心存芥蒂又怎么样?老大老二已经死了,老四绝不能登基,老五已经沦为谋逆之人,可供他和朝臣们选择的也就只有老三他一个人了,唉,平日里自己自诩聪明,结果五个儿子哪个也没看准,或许自己真的是老了吧……
    司徒晟简单说明了一下当前的形势,言道:“父皇,现在我们必须离开乾清宫暂避一下才行,还有……”
    老皇帝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从怀中掏出一半虎符,“朕将此物交给你,你和江源带兵进城平叛吧。”
    虽然没有虎符司徒晟也可以调集京畿大营的将士,可难免会给他人留下话柄,但手握虎符就不一样了,司徒晟不但可以调集城外十数万军士,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外城九门的守军。这九门守军的将领之中勇王最多只能掌控其中三个,司徒晟手下又有三个,余下三人则是老皇帝的心腹之人。冬至之前司徒晟已经提醒了自己的部下需要小心防范,倒是不担心失了那三个城门,老皇帝的心腹也不是那么容易全被控制住的,也就是说至少有一半的城门还没被叛臣接管。
    司徒旭当初的想法大概是先控制了群臣和皇帝,迫使老皇帝签下传位给他的诏书,然后取得虎符名正言顺接管城内和城墙上的守军。若是京畿大营不动还好,就算京畿大营真的兵临城下,没有虎符的睿王麾下反而会沦为了逆贼。他手中又握有睿王做人质,根本不畏惧这十几万大军,难道他们还敢攻城吗?
    可惜现如今情形逆转了,手握兵符的不是勇王和廉王,而是变成了睿王,司徒旭已死,司徒易倒成了他们的阶下囚,京畿大营可以名正言顺进京平叛,就凭勇王廉王手中那点儿人马怎能是十数万精兵强将的对手!
    司徒晟扶起老皇帝,江源则背上了司徒易,过一会说不定还需要这位五皇子做个人质,倒是不能将他放在这里了。一行人走出殿门,乾清宫守卫已然成了满地的尸体,谋逆的军士又全都躺倒在地上,从乾清门到交泰殿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老皇帝让司徒晟扶他到离乾清宫没多远的交泰殿中,那处宫殿里竟然有座密道,他被安置在安全的密道之中,司徒晟和江源这才放心离开。皇帝已经老了,若他年轻二十岁说什么也不会自己躲避起来而让儿子和臣下去平叛的,可如今呢?他只是个越来越惜命却越来越没命可惜的老人家罢了。
    江源背着司徒易,仗着自己武技高,强攀岩能力满点,直接带着司徒晟去翻宫墙。勇王带进来那点儿人估计都在守乾清门呢,根本防不住周围的宫墙。江源用大殿里的铜器做了个简易版的飞爪,连好绳子之后轻轻一抛就挂上了宫墙上,攀岩是他的拿手强项,更何况还有绳子做辅助,即使背着司徒易他也很快就翻上了墙头,然后便将腰上系好绳子的睿王拉了上来。连翻了三道城墙离着南三所就不远了,司徒晟估计他那个好大哥最多只能完全控制乾清门和太和门,嗯,午门可能也有他的人,可偏僻一些的东华门就没办法完全控制了。
    果不其然,两人带着司徒易绕过南三所和文华殿,一直走到了东华门都没遇到像样的阻拦,偶尔遇到的几个叛臣军士都让江源给解决了,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响动来就成了刀下亡魂。凭着虎符和令牌江源和司徒晟很顺利就出了东华门,还从守将那里弄到了两匹马。
    两人摧马扬鞭,也顾不上回睿王府看看,直奔外城的东便门而去,那里的守将正是司徒晟的麾下,从那里出城正方便召集京畿大营进京平叛!这一次他们要将叛逆的势力一网打尽!
    ☆、第四十一章 擒叛逆睿王封太子贬边关贾府失主意
    月落而日升,本该变得嘈杂起来的街市却依旧沉静,一队队全副武装身着铠甲手持兵刃的士兵穿城而过,在大街上行进,普通的平头百姓看到这样的阵势哪还敢在这个时候出去招惹麻烦?就算是官宦人家也都老老实实谨守大门不敢外出。昨日入宫赴宴的高官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没有归家,他们家中的家眷岂能不担心得下?可看着满城的兵丁,就是再怎么担心也不敢随便外出,就怕闹个有去无回,原来的没回来再搭上一个。
    无论是甄妃所在的钟粹宫还是荣妃所在的承乾宫,无论是勇王府还是廉王府都是一派安宁。成王败寇乃是千古至理,若是能登上帝位成为千万人之上的存在,那么皇子的母亲,妻子,亲眷,甚至是下人都能够鸡犬升天,飞临顶端,可若是兵谏失败,那等待他们的结果就不太好了,不是死就是比死还要痛苦的下半生。
    天气阴沉沉的,灰色的天空很是沉重,乌云密布,黑漆漆的低压压的,给人心灵上都增添了一股压力。低沉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一队数百人的骑士骑着战马踏过青石板路来到了一处府宅的门口。朱门前的两只大石狮子在这昏暗的天光下透着一丝狰狞,对着狮子滚绣球的影壁,硬生生散出了阵阵杀气。赤红的大门是这周围唯一鲜亮的颜色,在一片黑白分明之中如此抢眼,就好像鲜血染成的一样,朱漆大门上的铜钉擦得很是干净,可此时却没有什么光亮发出,只让人觉得一阵阵压抑。
    领头的将军一个眼色过去,一名骑士立即翻身下马前去叩门。门房刚一应门才开了个门缝,就被那骑士硬生生踹开了大门,其他的军士可不管那个,直接骑着马就闯了进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宅子都传来了哭号的声音,一时间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男人的怒喝叱骂,女人的尖叫哀哭,搭配被惊起的鸟雀叫声,勒马时马匹的嘶鸣,打破了整个京城的宁静。
    不远处的另一间官宅也遭到了相同的命运,不止是他们,这京城之中至少还有几十家府宅被兵丁们闯了进去,无论男女主仆一律关押起来,大门上锁,仓库封存,等着论罪处罚。
    有人慌乱间高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回答很简单,只四个大字——“京畿大营”!
    一夜之间九门尽皆易手,凡是不从虎符命令的守将统统被司徒晟带领的京畿大营军士擒了关押起来。那德胜门的守将乃是勇王的部下,竟然拔出刀来试图反抗,偏他遇到的是脾气暴躁的张大海,张大海不由分说,举刀就砍,只不过一刀就将那勇王部下的人头给剁了下来,飞溅的血泼洒在了城楼之上,更染得站在旁边的军士一头一脸。看到这血腥的一幕还有谁敢反抗啊,这些城楼上的守军老老实实缴械投降,将整个京城的外城墙都让了出来,乖乖的放京畿大营的军队入城。被逼急的叛军甚至试图攻击城内的睿王府,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府中的侍卫和背后的大军前后双重夹击,最后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江源记心好,将随着勇王廉王反叛的大臣名字一个个报了出来,一队队兵士分头出发,有一个算一个直接就将这些谋逆官员的家眷控制了起来了。而勇王和廉王就比较精明了,他们早就派人将子女转移出了京城,自以为就算兵谏出了差错子孙的性命也能保住,可惜既然江源已经提前猜到他们的动作又怎么会不防着这一手呢?他当初就派人不分昼夜地监视他们的王府了,那些被送走的龙子皇孙根本逃脱不了京畿大营的追捕,在宫变之前就已经被尽数抓起来了。至于两个王府里面那些由于目标太大而根本送不走的家眷,他们等来的只能是军队的缉拿。
    江源亲自领着一哨人马来到了廉王府门前。勇王的家眷已经由司徒晟自己带人去抓了,而廉王府就得让江源这个驸马爷带兵来拿了。不得不说睿王也算对得起勇王和廉王了,他没让那些普通位卑的军卒去辱没自己兄弟的家人,一位亲王,一个驸马,够格对付这些王府中人了。最重要的是,江源才是司徒晟心腹中的心腹,也只有江源亲自带队才能让这次平叛之事圆满收官,绝不会放走一人,也不会落给任何人把柄。他要的是堂堂正正的登上太子之位,哪怕是千秋青史之上也不能留下半个不字,江源讲的九龙夺嫡的故事中那种“传位于四子”和“传位十四子”之类的谣言决不允许有!
    到得府门之前,江源一勒踏雪乌骓,吩咐士卒前去叩门,自己则望着大门正对着的鲤鱼跳龙门照壁冷哼了一声。鲤鱼跳龙门,跳得过去当然就会化身为龙,悠游四海,跃不过去怕是连鱼都做不成了!
    一听到有军士叩门,那王府的府墙之上立刻攀上了百余个家丁,这些家丁每人都拿着弓/弩对准江源一行,竟是要输死抵抗。
    江源一挥手,所有骑士立刻下马以身着甲胄的马匹作为掩护,一半取出弓箭准备应敌,另一半抽刀持盾随时准备冲进府门。这么近的距离弓与弩的差距无限缩小,可全副武装且精于射箭的军士却不是这些疏于操练的家丁可以比拟的。江源的部下们可都是三藩战乱之中活下来的精兵,全都是见过血的,除了北疆的守军,整个大靖都找不出能跟他们匹敌的军队,对付这些家丁不过是小菜一碟。
    江源反应最快,持弓在手,弯弓搭箭就是一箭射了出去,正中一名家丁的头颅,那箭矢直接将他的脑袋射了个对穿,箭头余势依然不减,又向前飞出数丈钉到了屋角的房檐上这才停了下来,就这一箭便惊得家丁们一个个魂飞魄散心惊肉跳。
    “跪地投降,可留性命,负隅顽抗,一个不留!”众军士气势高昂,高声喝道。声音响亮,直入云霄。
    那些家丁互相看了看,不知道是该降还是该战。江源冷哼了一声,皱了皱眉,司徒易的野心和心机比他想的还要深沉,但是实际掌控能力却是不行,就连自己家中的家丁都不能为他拼死效力,又靠什么来争夺这个天下?看来他是看书看得多了,有些被文臣们洗脑,那些“得道者多助”就是儒家用来忽悠人玩的,什么是道?利益就是道。能给人利益,哪怕是陌生人都会簇拥相助,可是利益没了忠诚也就没了,因此不培养一些不顾利益的心腹之人又怎么能成事?
    江源高声说道:“如今廉王及其两子皆被擒拿,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他这么一喊不要紧,天空之中猛然一个炸雷击了下来,在滚滚雷声之中正中廉王府的院中,片刻之后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了呼喝声,“走水了,走水了,正屋走水了!”
    府外军士望着江源的目光充满了敬畏,江源自己则强忍住抽搐的面颊,这要他怎么解释?说这雷不是他劈下来的吗?说是容易,可有人会信吗?本以为和辽王对战的时候没出现什么不合理现象,他这个雷神的名字就能慢慢被人所淡忘了,谁知道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估计就连后世的正史上都会落上一笔了……
    当初某个古装电视剧让人们熟知了《上邪》这首诗,所谓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冬雷倒是正常的自然现象,可光是《上邪》这首诗就表现出了冬雷的罕见性,这又不是现代,雷电的产生原因又没办法解释清楚,现在深冬季节天上突然反常的降雷,没劈到他们这群穿着铁甲的军士身上而是劈到了廉王府的正屋,你说和神迹没关系也得有人信啊……
    一整慌乱声中,廉王府大门被里面的人推开,那些刚才还要弓箭相向的家丁们一个个规规矩矩地跪在了地面上,低眉顺眼的,就怕雷神发怒再来几个惊雷劈他们,江源这队人马相当轻易就攻下了整个廉王府,将所有廉王的家眷抓捕关押。
    司徒晟那边也遇到了神奇的事情,他们刚一到勇王府,勇王府门前的一只石狮子竟然底座碎裂倾倒下来了,看那倒下的狮子的动作竟然像是叩拜司徒晟一样。勇王府门内的家丁大骇之下,连忙出来开门投降,一场兵灾消弭在无形之中。
    若要按江源的说法,那个石狮子倒下的原因可能来自于马蹄敲击石板路产生的共振……可是这是靖朝,除了他全世界都没有人知道共振是神马玩意……
    若是按照老话来说出现冬雷并不是什么好事,所谓冬雷震动,万物不成,虫不藏,常兵起。可这一个霹雳劈在了叛乱的廉王府头上就不一样了,这“兵起”已经应在他和勇王身上了,更因为有了江源这个“雷神”的存在,舆论立刻就被引导到了廉王叛逆遭到天罚的上面去了。再加上石狮叩拜更是如同应了天命一般,无数平民百姓已经把司徒晟当成天命之主了,整个就是天帝的化身,正义的象征,他要征伐的勇王和廉王必然就是上天都不能容忍的恶人。既然天都不容了,人又怎么能容呢?
    朝堂之上本来还有一些大臣打算替勇王和廉王求情来着,现在连口都不敢张了,靖朝是不兴杀儿子杀女婿,可不是不加惩处!老皇帝被这次兵谏气得不轻,头晕目眩之下有中风之相,要不是御医救治及时就要死在床上了。老皇帝醒来之后在病榻上宣旨将勇王和睿王夺取王爵之位贬为庶人,勇王已死不许入皇陵,找个地方按照平民的规矩埋了就是了,其家眷全数发配云南充边。睿王及其家眷也要被发配甘肃,不得圣旨不许离开发配之地。甄妃和荣妃白绫毒酒匕首自选,死了就成。至于两个王府中的家奴则统统充入矿场挖矿,且不许他人买卖,生死都必须留在矿上。
    可见老皇帝是真的发火了,无论是云南还是甘肃在这时候都是相当艰苦的地方,而被送去挖矿则要比发配还要痛苦百倍。发配虽然九死一生,可到底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而矿场简直是十死无生的地方,活下来的万中无一。江源的父亲贾敀能从矿场里逃出来简直就是奇迹了,其他人尤其是这种官面上送来不许买卖的家奴是绝对不可能从重兵看守的矿场中逃出来的,就算逃出来,一个奴籍之人又能怎么活下去?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老皇帝还是有些明白道理的,他很清楚如果他硬要将勇王和廉王的事按下去,让他们全家留在京城里,就像当初义忠亲王一样看管起来也不是不行,可这会助长两王余孽的野心,闹不好还会捅出什么大乱子来。就算在他活着的时候没出什么大事,可在他死了之后他那个三儿子能容忍得下这样有威胁的存在吗?这些余孽完全不是自己这个三儿子的对手,万一司徒晟真的容忍不下去了打算动手,那勇王廉王全家的性命也就真的保不住了,而且司徒晟的名誉也会受损,担上弑亲杀弟的罪名。
    为了保全两个不争气的不孝子而毁掉了第三个儿子,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而且重处勇王和廉王,将其家眷发配边地,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难免过得会惨淡一些,可最终还是有活下去的希望的。他明白廉王恐怕会在未来的几年内“被病逝”,可他的子孙后代总有能在甘肃活下去的,有烟火继承这也就够了。
    叛乱事了,皇帝拟旨,册封睿王司徒晟为太子,册封淑妃江氏为皇后,如此一来司徒晟得了正统之名,成为了嫡子,将来登基可谓名正言顺,无人可掣肘。老皇帝也知道自己过去亏待了江皇后和司徒晟,现在他活着还能压得住,万一他死了,司徒晟那些兄弟侄子包括宫中住着的华妃能不能活着要怎么活着可就得看司徒晟的心情了。皇帝这也算是在交换,以正统之名,皇后之位来换这些人的生路。这些话不用明说,也不能明说,说的太明白反而办不成了,看司徒晟的表情他已经答应了。
    江源还是坐在左侍郎的位置上没有升迁,不过他侯爵的俸禄倒是变成了双倍,妻子月华的汤沐邑也多出了不少,更是赏赐无数,所以江源也没有什么不满的。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贸然升迁并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他所在的位置并没有什么掣肘,左侍郎和尚书权势上也没差多少,不过少个名字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整个兵部没有右侍郎也没有尚书,完全是他一个人说的算,全国兵马除了听皇帝的话就都听他一个二品左侍郎的,这难道还不够吗?要的多了反而危险。
    皇帝重病,太子监国,大浪潮起潮落最终还是平息了下来。有的官员全家发配充军,有的官员被贬不毛之地,有的人性命不保人头落地,有的人烜赫一时青云直上。有哭有笑,有喜有哀,生老病死,悲欢离合。勇王麾下不少人都折在了这一役,廉王的势力更是被连根拔起一个不留。镇国公牛家、齐国公陈家、治国公马家、修国公侯家,连着东平郡王、西宁郡王两家虽没有明着参与勇王兵谏之事,可也遭到斥责贬黜,更是有不少人家被抄了家产没入国库,开国的勋贵这一回足足被勇王的事牵累了一大半,没有一家能够全身而退,好在圣上没打算把他们全都弄死,所以还能在那里死撑。
    宫变之事牵连太多,如果只要有牵扯就抄家灭族,那么整个京城怕是要倒下一半的官员了。一向“仁慈”的老皇帝这次依然没有赶尽杀绝,倒是给勋贵们留下一丝喘息之机。
    王子腾倒是很聪明,叫他躲过了这一劫,可司徒晟也没想留下他给自己添堵,直接给了个九省统制的虚衔让他去北疆巡边了。这个官衔一点儿实惠没有,没有直属的手下,也没有自己的衙门,只有上折密报的权利。听着倒是好听是个从一品,实际上却明升暗降夺了他手中剩下的那点儿可怜的兵权,让他去北疆苟延残喘去了。
    史家的史鼎还在广西吃芋头呢,史鼐只不过空有个侯爵的头衔罢了,算他老爹死前交代的明白,用全副家财还上了户部的欠款才换来史鼐的爵位和活路。他深知江源一直盯着他呢,哪敢参与兵谏这样要出人命的大事啊,因此虽然过得寒酸了一些倒是能够踏实一些过活了,至少这次叛乱没有把他牵扯上。
    王、史两家还算躲了过去,甄家可就没那么好运了,身为勇王的母家,谋逆之事自然有他们的影子。甄家全家被抄,为官的那几个男丁都没躲过头上这一刀,家眷女子皆被充入教坊,年幼的男孩也没躲过充边之罪。这等下场可把荣国府给吓坏了,要知道他们府上的大姑娘贾元春可是廉王府的女官啊,廉王遭了难,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贾元春把整个贾家给拖下水啊!他们可没敢搀和进谋逆的事情,不过是敷衍过几句而已,不会被抄家吧?!
    平时没什么人来理睬贾母史氏,到得此时两房倒是都扑过来问她该怎么办了。贾母也失了方寸,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说了一句,“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只这一句就将王夫人吓得坐到了地上,贾政却长舒了一口气,就连贾赦这一贯不喜二房的都皱了皱眉,真的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元春再不好也是贾家的骨肉啊!
    ☆、第四十二章 使银子断送自家女闹分家贾府又生波
    弃车保帅?放弃谁?又是怎么个弃法?
    这贾元春乃是廉王府的女官,也可以说是廉王司徒易的通房丫头。这通房丫头说法可就多了,按理说既可以把她算作家眷,也可以把她算成家奴,怎么说怎么有理。若是找找关系托托人情也就把她算成是廉王的家眷了,那贾元春就可以按照圣旨被发配到甘肃边疆去,虽然这辈子也算是完全毁了,可至少能够保住她的性命。所有家里有女官的人家都是这么做的,结果贾家却显得独树一帜了……
    “什么?把那贾氏算成家奴?”江源听到这事忍不住皱了皱眉,若不是对他说此事的是妻子月华他恐怕一个字都不能信,就算是心里信了嘴上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荣国府四处求人,就是为了把贾元春算作廉王府的家奴发配到矿上去?”若说是将贾元春算作家眷留一条活路也就罢了,算成家奴发配去矿上?!荣国府的人是疯了还是傻了?没吃药还是吃错药了?
    司徒月华叹了口气,说道:“起初我也道我是听错了呢,可再一细打听,这荣国府就是在如此做的。说起来也太心寒了些,当初为了谋求自家的富贵将好端端的女孩子送进宫里去做伺候人的女官,后来又要做主给人送去做通房丫头,现如今一害怕更是绝情到将人抛去矿上做苦力填性命,这是生怕那贾元春活下来拖累了他们啊。”
    想了想自己父亲的遭遇,江源冷哼了一声,当初荣国府甚至贾氏一族是怎么对待他的祖母许氏的?又是怎么对待他的父母的?哈,若不是江源不是普通孩子而是个穿越者,那么艰险困苦都能活得下来,贾敀、江氏和许氏可就断了香火了。
    “那贾家一向藏污纳垢,什么龌龊肮脏的事情没做过?这等昧良心的事他们做得多了,多这一件也不算多。那周家、吴家不也送了姑娘在廉王府吗?如今这两家四处托人只希望能将自家的姑娘算作家眷给送到甘肃去,银钱也不知花了多少,半个家都搭进去了,可你再看看这贾家,呵,也是使钱,不过是花钱要弄死自家的姑娘罢了。你且看吧,他们定是往那矿上也使钱来着,应该早就安排好了,贾元春到了矿上过不了多久就得‘暴毙’,就怕这她活的时间太长了牵累了他们整个府里。”
    月华对贾家本就有怨恨,如今更是厌恶非常,“因为勇王叛乱的缘故,开国的功勋大半受了牵连,若要沾边就算怕是处置得太多了,所以哥哥才说要稳一稳,免得朝野之上混乱起来,因此上一些罪轻的勋贵也就高抬手轻落下了。父皇的意思还是坚持要留下勋贵绝不许动,哥哥也没有法子,不然我倒要看看这贾家能撑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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