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人明着说出来,可是在座的所有首领心中都清楚,那牧哲大会的结果绝对是北蛮族的部族获得最终胜利,就算他们比赛上没胜,那些最肥美的水草也还是会被大汗留给他们这些同种族的部落的,靖人后裔的部族就算表现再好也没用。
    前几年不就是这个样子?那个薛进的部落就算取得了好成绩又怎么样,还不是被赶到穷山僻壤的地方去放牧了?这就是他们靖人后裔胆敢和靖国勾结的下场!
    没想到他们这些北蛮族人养的狗竟然还不知反省,竟然还敢对尊贵的主人们下毒手,简直不可原谅!这些被大汗惯坏了的北蛮族人根本不将其他的民族放在眼里,在他们心中北蛮国只有北蛮族人才是上等人,其他的人都只是两脚走路的牲畜!
    “大汗,请下令吧,我们绝对不能放过那些该死的靖人!一定要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王帐之中所有的北蛮首领都跪在了地上,他们的眼中好像都燃烧着火焰一般,其中满满的都是复仇的光芒!
    ☆、第八十九章 先下手火牛冲营帐连叛臣薛进献投名
    薛进这个时候正在自己的帐篷中卖力地砸东西,那牧哲大会比赛的第一日已经悄然过去,他派上去了族中的三十几名勇士,却个个都被北蛮部族派上去的人拦住,一个都没能晋升到下一回合,如此下去自己的部族就是不跌到最后一名也差不了多少了,这么一来,明年他薛进的部族还能分到草场吗?难道让他们养的牛羊去啃沙子?!
    华丽的帐篷之中不止薛进一个人,北蛮国其他的靖人后裔部族的首领们也都聚集在此处。今天的比赛他们的情况比起薛进也没好到哪里去,成绩惨不忍睹,怕是来年也都不好过。因此众人才都来寻找最有办法的薛进,看看能不能商讨出一条出路来。
    其中一个叫做张百的部族首领咬着牙说道:“如此忍让下去也不是办法……哼哼,在座的都是朋友,有的话我张百也就明说了,我等如今名义上还是这北蛮国的王爷,可是那些自以为是的混账谁把我们当成了王爷对待了?就是一条狗都比我们活的自在!”
    张百的脸色很难看,“我刚刚离开部族来这里聚会,路上竟然碰到了几个北蛮族人,就是大汗的部下,他们这些家伙一路跟踪我,还以为我没看到!他们北蛮人根本就不信任我们,又是监视又是跟踪,就差上刀子宰了我等了!”
    听到他的话,其他人纷纷附和,每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
    确实,这几年所有人的日子都过得不好。比说他们靖人了,就是其他的异族也都受到北蛮族排斥。这还能忍,可是监视和跟踪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了北蛮国贡献血汗,奉献忠诚,难道连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都没办法得到吗?!北蛮国的这种做法简直就是在耻笑他们,将他们都当成傻子!
    他们这些靖人后裔的先祖都是靖国的武将,在城下之盟后背井离乡地投奔了北蛮国,放弃了在靖国那边的高官厚禄,将自己的忠诚全部丢到脑后,为的是什么?
    为的是让他们的子孙后代能够得到更好的生活和发展。他们认为北蛮国十分强盛,是良木所以可以栖凤鸟,他们觉得只有这样的君主才能配得上他们的效忠,谁知北蛮用得着的时候万般亲热,将他们封为王爵,用不着的时候就立刻扔到一边,毫不在乎。
    现在已经不止一个人打算背弃北蛮国,回归祖国大靖了。可是出来的时候不容易,回去的时候只有更艰难。他们若是单纯的北蛮人,直接离国投奔靖国也就是了,靖国皇帝对北蛮的叛臣好着呢,自然有公侯之位等着他们,很容易就能享受一世荣华富贵。可是谁让他们是曾经背叛过靖国的叛臣后裔呢?靖国能那么大度收容他们这些叛徒?
    这个叛臣后裔的身份真是要命,简直让他们进无可进,却退无可退,就算抓心挠肝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北蛮国因为他们的身世而不信任他们,觉得他们有靖人的血统,心向靖国。而靖国又因为他们的血统不肯收留他们,只因曾经叛变,再难让人信任。可是若不趁着手中还握着一部分力量离开北蛮国,等到再过几年,他们被大汗折腾的身无长物的时候,就算想要投奔别人,或者夺取势力,怕是也无能为力了。
    可是去哪里呢?
    薛进眯了眯眼,难道要去投奔西域诸国?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瞬间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西域是一盘散沙,根本就不是强大的北蛮国的对手,或许有的西域国家不愿意臣服于北蛮国,可是也绝对没有愿意主动招惹北蛮国的国家。
    他们一个国家才不过握有几万军队而已,而且一战即溃,战力太弱,因此他们恨不能谄媚地对待“北蛮上国”呢,又怎么可能会收留北蛮的叛臣?万一北蛮人因为叛臣在他们这里而对他们下手,岂不是很冤枉……
    若是他们不投靠而是去抢夺西域的地盘,那么一旦他们与西域国家陷入战争,北蛮国就会立刻冲过来与西域两面夹击,灭了他们。
    西域根本走不通,他们也不可能冲出西域的包围前往极西之地,完全没有退路之下,薛进咬了咬牙,说道:“或许我们有办法能够回归靖国。”
    周围的叛臣后裔都将惊讶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回去?怎么回?他们的祖先可是靖国的叛臣,靖国君臣恨他们恨得要死,比恨北蛮人更甚,怎么可能会收留他们这些人呢?
    薛进说道:“当初北蛮大汗将我等驱逐到一些水草不好的地方,自以为得计,哼,却不知道在这些地方却让我偶然知道了一个消息……月氏这个民族你们知道吗?”
    他们当然知道,月氏人在北蛮国太有名了。
    月氏当年的国土足足有北蛮国一半大小,近几十年才被北蛮族消灭的,正是因为消灭了月氏人,获得了他们的土地和草场,北蛮族的势力才会大增,甚至能够击败靖国的。
    战败的月氏人如今已经成为了北蛮国内最有名的强盗,四处劫掠部族的牛羊和金银。可他们滑溜的很,偏偏无人能够抓到他们,因此十分令人头痛。
    这几年月氏人的掠夺越来越猖狂,更是不知从何处得到了异常精良的武器装备,不但一些小的部落,就连一些大部族都遭到了他们的袭击,一年前甚至全灭了一个人口上万的部族,另北蛮国不少部族闻风丧胆。
    “月氏人为什么变得强大,因为投奔了靖国!”薛进的一句话让在座之人一片哗然,月氏竟然投奔了靖国,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有人知道?难怪月氏人的武器变得越来越精良,难怪他们偷袭作战越来越胆大,毫无顾忌,根源竟然在这里。可是这又和他们这些叛臣后裔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说月氏人是因为成为了北蛮族的敌人,才受到了靖国的支持。靖国人之所以联络了月氏人,就是为了支持他们与北蛮族为敌?”能混到一个部族首领位置的人绝对不蠢,不过片刻,就有一个首领疑惑地说道。
    “就是这样。”薛进接着说道:“虽然我不知道靖国的具体想法,但他们应该是忌讳北蛮国的,他们畏惧北蛮人,因此不愿意自己迎战北蛮人,而是支援月氏,让他们动手。所以我觉得只要与北蛮为敌的人,他们都愿意接纳的……我们就可以成为这样的人!”
    薛进心中有些不屑,他本以为靖人拥有了那么强大的武器和装备会选择与北蛮国正面一战呢,结果好几年过去了,靖人一点出手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偷偷摸摸去支持月氏人偷袭一些部落。只有这点气魄,也别怪他瞧不起。
    随着薛进的话语,所有叛臣后裔的呼吸频率都变化了起来。确实,身为背叛者的后裔,如果自己猛然提出在北蛮国混不下去,想要回归靖国,显然不会被靖国收容的,还会瞧不起他们,可是如果他们转变一下方式呢?如果他们变成月氏那样的北蛮族敌人呢?
    一方面,身为北蛮族的敌人,他们可以适当的劫掠北蛮族的资源,又可以得到靖国方面的支持。另一方面,他们没有进入靖国国内,依旧生活在熟悉的北蛮国的领土上,也不用担心靖国的皇帝对他们的清算。怎么算也不吃亏,这实在是个很好的主意。
    看到自己抛出去的观点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同,薛进点了点头,笑道:“靖国有个很出名的词汇叫做‘投名状’,想要离开北蛮,投效靖国,就必须在靖国面前展现出我等与北蛮国势不两立的情势来,这样才能获得靖国的信任,得到他们的支持。”
    “我曾经联络过月氏的人,也认识靖国那边贩卖茶叶和盐的官商,甚至认识一些靖国的官员和他们国家的皇帝,只要我们表现出与北蛮的仇恨,赢得他们的信任,我有信心能够让靖国彻底接纳我们,待遇上至少不会比月氏人差。”
    事到如今,这些靖人后裔已经退无可退,所有人都选择相信和他们同样处境的薛进,而薛进也确实厉害,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提出了这么多有用的方略。因此,此时所有的叛臣后裔都选择团结在薛进的周围,共推薛进为他们的首领,为他们争出一条活路来!
    “至于这个投名状嘛……”薛进很满意自己的地位,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他有些飘飘然了。他露出了一个血腥的微笑,“就选择……”
    夜,总是无声无息的,没有了夏季的虫鸣,只有日渐萧瑟的秋风。天边明亮的月亮被云彩所遮盖,只有点点的星光照耀着宽广的草原,如此安逸,如此平静。
    阿伯那江皱着眉头坐在自己的大帐之中,陷入了沉思。今日,所有的北蛮族首领都前往王帐,求大汗为他们主持公道,严惩靖人后裔,补足他们的损失。可是大汗却只是让他们稍安勿躁,先行回去,没有立刻动手。
    按照大汗的说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薛进他们这些靖人后裔的部族因为他的打压逐渐变小,可是他们的手下还是有不少忠心于他们靖国血统族人的。如果贸然对他们出手,只会引起一场国内的战争,如果没办法一下子将他们杀死,就会像月氏人一样留下心腹大患。因此倒不如使个计谋,先将他们这些做主的人抓起来,再收拾他们的部族。
    大汗定下来的策略是这样的,明日一早,大汗就会命人召集国内所有的部族首领前往大帐议事,说是要讨论冬季是否出兵掠夺西域诸国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个借口。借着这个借口他们就能将薛进等人骗入王帐中,然后大汗便以掷杯为号,到时所有的北蛮族首领以及帐中埋伏的护卫一起下手,将薛进等人一起杀死在王帐之中。这样失去了首领的靖人部族们就会妥协、投降,被其他的部族瓜分干净,不留后患。
    计策倒是一条很好的计策,可是阿伯那江还是觉得有些放心不下来,心中总是惴惴的。
    他也清楚,这些担忧不过就是源自于一些无妄的猜测罢了,依照薛进他们这些靖人现有的力量,就算想要在青鲤湖胡来也没什么法子。他们手中就那么点儿人,不过三四万人的军队,还不足他们北蛮人的一半呢,能使出什么法子来?就算不先把他们的首领弄死,依照他们部族的势力也翻不出大浪来。应该没事吧……
    想到这里,阿伯那江也就不再多思了,灌下一壶烈酒,他招来了一个部族从西域小国抢来的胡姬按到了毛毯之上……
    就在阿伯那江胡天胡地结束,进入了梦乡的时候,大帐外面突然响起了人们的惊呼喊叫之声。最开始阿伯那江还没当一回事,烈酒的酒劲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还当是梦里面的事。可是这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外面的光亮也越来越强,亮如白昼,更有人站在他的帐外不停地喊道:“首领,首领,不好了,出大事了!”
    阿伯那江推开了身边的胡姬,随便给自己套了件衣服就拉开大帐门口的毡帘走了出去。
    刚一迈出大门阿伯那江就见到外面一片混乱,周围帐篷中的族人都衣衫不整地从他的眼前冲过,不远处的几座帐篷更是燃起了冲天大火,甚至还传来了牛马嘶鸣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阿伯那江的部下看到他走出了帐篷,连忙冲了过来,大声说道:“首领,不好了,出大事了,部族中的牛羊和马群都受惊了!”
    牛羊和马群受惊,这种事在其他的国家中也许根本就不是个事,可是在那牧哲大会举行中的北蛮国绝对是要命的大事!
    在那牧哲大会的时候,全北蛮国的人都会聚集在一起,整个部族迁徙于此,将所有的牲畜都聚集在帐篷的包围中,防止被狼群等野兽咬伤,那会有多少牛羊马匹被放在一起?
    身为游牧国家的北蛮国本来牛羊数量就多,马匹更是人手几匹,就连奴隶都有马匹可骑,这么多的牲畜都在驻扎地正中受惊,要爆发多大的事情?!
    阿伯那江眉头紧紧地皱起,“牲畜怎么会受惊的?到底有多少牲畜受惊?”
    要知道牲畜一般是不会受惊的,不遇到天敌,类似狼群或者金雕之类的猛兽,牲畜一般都是老老实实的呆在圈落里,怎么会突然就受惊了呢?这么多帐篷围在牛羊圈落的外围,有猛兽穿过不可能不惊醒族人的,难道那些畜生还懂得兵法了?
    那名部下连忙回答道:“首领,这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周围好几个部族的牲畜都受惊了,它们四散奔逃,身上还着着大火,这才点燃了帐篷……”
    “着火?!”那个部下不明白着火焰代表着什么,阿伯那江这个首领又怎么会不懂得着火的含义?
    所有的牲畜天生都是畏惧火焰的,这种畏惧比对待天敌更加厉害,甚至连食肉的猛兽都不敢靠近火焰。虽然由人饲养训练的牲畜要于火的接受度好一些,可是那是在它们看到火的情况下。如果牲畜自身的皮毛或者尾巴着火了,它们才不管那个,绝对会惊狂起来,四处冲击的!
    就是因为牲畜畏惧火焰,因此所有的牲畜圈落都被安排在远离火焰的地方,好好的怎么会着火?阿伯那江非常确定,绝对是有人故意放火,惊扰了这些牲畜。可是谁会去这么做呢?又有什么好处呢?
    还没等他想明白,一只惊慌失措两眼发红的牛就猛地冲了过来,直接就冲进了阿伯那江的帐篷里面,将华丽的帐篷给冲塌了,牛尾巴上燃烧的火焰更是将已经倒塌的帐篷点燃起来,瞬间烧起大火。
    如果不是站在帐篷边的阿伯那江身手敏捷,躲闪及时,没被那只牛撞到,就这一下他就得受重伤。可是他的那名族人就没有他那么走运了,直接就被另一只冲过来的牛顶个正着,背脊被牛角扎了个对穿,不过数息之间就停止了呼吸。
    在这种牲畜四散奔逃的地方根本就没办法骑马,因为他们的马匹也被放在牛羊圈落的附近,此时早就受了惊吓,全都跟着牛羊在营地里四处奔跑呢,完全不听主人们的使唤了。而留在原地等待骚乱停止更是不行,绝对会被受惊发狂的牲畜活活踩死的。
    阿伯那江没办法,只能带领着族人们向没有火光的地方奔跑,试图躲开这些发疯的牲畜。可是那些发狂的畜生根本不理睬主人们的召唤,肆意地用毛皮上的火焰点燃着四周一切能够点燃的物品,将毛毡和帐篷全部毁掉,一点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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