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刚洗了碗,坐在屋子里看着杨天河的手指又开始纠结。
    睡了一觉,杨天河觉得精神头好了不少,只是,手指的疼痛越发的清晰明显了,这个时候,看着身边的妻儿,他特别想和司月说说话,还没开口,杨天海和杨天赐就过来看杨天河,对于他爹所做的事情他们只觉得无语,可事情已经发生了,看着杨双吉脸上的懊悔,他们身为人子的还能说什么。
    至少现在还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些兄弟,杨天河在第一时间就闭上了眼睛,装睡。
    “四弟妹,四弟可有醒来过?”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天河,听爹说四弟废了一个手指头,身子也垮了,心里多少有些难过。
    “中间醒来过一次,不过,很快就睡过去了。”司月坐在凳子上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让这两兄弟坐下的意思,只是将杨兴宝圈在她的怀里,“二哥和五弟若是没事,今天折腾了一天,我们都累了。”
    至于杨天河的行为,司月更没有拆穿的意思。
    逐客之意很是明显,再说他们还算不上是客人,“五嫂,这五十两你先拿着,不管如何,让四哥先吃上药,至于以后,总会有办法的。”
    司月并没有接,笑看着杨天赐,就在杨天赐觉得他整个人都快要被看穿时,“我听说五弟秋试在即,你四哥这点伤比起五弟的大事又算什么?”好吧,她承认她这是在杨天河的伤口上撒盐,可她本意是好的,认清这些亲人的面孔,总比傻傻的被杨天赐忽悠了的好。
    “再说,你这五十两够干什么?”说到这里,鄙视之意越发明显,“人参我已经买了,一共花了六百两银子,五弟若是真心,就写下这六百两银子的欠条给我,以十年为期,我想以五弟的本事,十年的时间肯定能换上的吧?”
    杨天赐举着银子的手放了下来,皱眉,“不是说只要一百五十两的吗?”
    “大夫说品质越好,年份越久的人参效果更好,”司月开口说道:“所以,我买了三百年的人参,既然五弟觉得是一百五十两,那也行,你就写下一百五十两的欠条。”
    这五十两还是从爹那里拿的,他哪里来的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倒不是他杨天赐没有信心还,可二哥也在身边,凭什么就他一个人写下这一百五十两的欠条。
    再说,这留下了证据,纵使他以后当了官,传出去,他都能够想象,有人一定会这么说。
    “呵呵,当年大人可是寒酸得很,为了能够读书考举,嫡亲的哥哥治病的钱都是用得女人的嫁妆。”若真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可以肯定,穷酸两个字将会跟随他的一生,而这事也会成为他的污点,被人取笑一辈子。
    “四嫂,一家人还写什么欠条,难道四嫂信不过我?”杨天赐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却依旧是温和淡然。
    听了他这话,司月笑容灿烂了些,“你说呢?”若是杨天赐能写下这一百五十两的欠条,司月倒还要高看他一眼,可答案很明显。
    杨天赐明显的不愿意写欠条,而司月的信不过就更加明显,“好了,二哥,五弟,我和小宝都累了。”
    杨天赐还想说什么,却被杨天海打断,“既然如此,你们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看四弟。”
    见自家二哥都离开了,杨天赐也只得跟上,哎,瞧瞧爹这次干的事情,等四哥醒来之后,若是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他最担心的就是司月的态度,不收下这银子,最明显的意图就是挑拨四哥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而四哥这一次会不会手挑拨,他也不能确定。
    “你真花了六百两银子?”杨天河在两人离开之后就开口问道。
    “是啊,”司月点头,“等身体好了,记得写欠条哦。”
    “我会写的。”杨天河点头,“不过,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清。”
    其实,若是杨双吉等人不拒绝得那么快,等到杨天河醒来,在和他商量,或者表明愿意出一百五十两的银子给他买人参,想着家里的情况,杨天河极有可能会拒绝,可杨天河自己拒绝和杨双吉等人主动放弃,对杨天河来说,是有天壤之别的,所以,结果自然也是天差地别。
    亲人之间就此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缝,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深,越来越大。
    司月看着杨天河这样,花那六百两她是一点也不后悔,在她看来,这样的行为跟买保险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个赔偿金是杨天河的支持,只要杨天河这片天是撑在她的头顶上,那些约束女人的条条款款,以及令人头皮发麻的处罚都不会成为问题。
    “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吧,”司月上前,扶着杨天河坐起来,拿着枕头让他靠着,“小心手啊。”说着这话,又看了一眼杨天河的手指,眉头皱了起来。
    没一会,司月端来一碗鱼汤,手里拿着勺子,“喝些鱼汤,好得快些。”说完,就舀了一勺,喂了过去。
    杨天河喝了一口,有些不自在,“你帮我端着,我自己喝。”晃了晃他的右手。
    司月也不勉强,病人嘛,总是有任性的资格,况且,杨天河这要求并不伤身体,她自然是将勺子递了过去,让杨天河自己喝。
    杨兴宝将小凳子搬到床前,仰着脑袋看着爹娘之间的动作,裂开犯傻的笑容。
    “就喝这一碗,一会还要喝药,”司月说完,想了想,补充道:“晚上要是饿了,记得叫我,白天也是一样,千万不要自己忍着,你这身体可不能再开玩笑了。”
    “我知道。”杨天河点头,今天的事情他还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心存侥幸或者不放在心上。
    一大碗中药,黑乎乎的颜色,端着的司月似乎都能闻到那里面浓浓的苦味,“小宝,去把上次买的点心拿来,记得要甜味的。”
    “哦。”杨兴宝跑过去,翻开爹给他做的点心盒子,拿出一块甜的,想了想又拿了一块。
    杨天河接过药丸,仰头一口气喝干,甚至眉头都没有皱起一下,“爹,快吃点,喝药可苦了。”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点心,杨天河想笑,心里却是又甜有苦,儿子的孝顺让他很是开心,可想着这是二十几年来第一次喝药之后有点心吃,那滋味还真是复杂。
    “怎么样,爹,是不是好多了?”杨兴宝笑着说道:“以后我要是生病了,吃药也能吃点心的。”
    好吧,不止他是第一次,好像小宝喝药之后也没吃过点心,这么想来,他这个父亲还真是不称职,看着儿子的眼里有愧疚,也有心疼。
    看着小宝这样,自从见过杨大夫给杨天河手指上药后一直在犹豫的司月终于下定决心,站起身来,显示将房门关上,然后一脸严肃地坐在床沿,杨天河和杨兴宝看着司月这模样,心中一愣。
    这时候的司月与他们平日见得很不一样,脸上带着一种严肃的责任感,浑身上下的气势都变了,他们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看起来很强大的样子,对,就是强大。
    在她的影响下,杨兴宝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背景,杨天河也想动的,不过,被司月一个眼神给止住了。
    ☆、第35章
    这个时候的司月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给杨天河的感觉就好像第一次进县城时第一次看见官差时的感觉,虽没犯错,却因为压力而紧张不已。
    ,“杨天河,对于你手指的情况自己了解多少?”和她问出的内容不同,司月说话的语气非常的冷静。你手指的情况?”
    杨天河脸色一暗,回想起他小拇指受伤时的样子,肯定是残废了。肯定是残废了,低头看着包裹着的小拇指,那里的疼痛更加剧烈起来。
    “杨大夫说,你左手的小拇指是废了,”看着杨天河沉默,司月接着说道:“你要是相信我,虽然过程有些痛苦有些痛,但如果恢复得好的话,你的小拇指还是能够和之前一样的。”
    “真的?”听到司月的话,杨天河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司月平静的脸问道:“你还会医术?”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而是这太不可思议了。
    司月想了想,这话还真是不好回答,只是现在毕竟没有麻药,整个过程杨天河都看在眼里,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不需要什么医术,就是将你的指头缝起来。”
    司月是以她认为最好理解的方式把话说出来,杨天河听了之后却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可看司月的表情,也不像是开玩笑的,“缝起来?像缝衣服一样?”
    “是啊!”司月点头,犹豫了一下,想着那老大夫训斥她时的模样,开口说道:“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之前就做过,爹上山打猎经常受伤,皮开肉绽的时候我就是用针把肉缝起来的。”
    司大叔到底有多宠爱女儿,这样胡闹都陪着,只是见司月这幅认真的样子,他心里即使不相信,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我这情况你也遇到过?”
    司月摇头,“那倒没有,我爹不会像你这样马虎,干农活都能凶残成这样,不过,我在断腿的小狗上试过。”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她也算是尽了作为医生的职责,接下来就看杨天河她自己的选择。
    “你胆子真大!”杨天河觉得他有必要再重新认识一下司月,竟然能将绣技用在人身上,他干笑着感叹一句之后问道,“缝的时候应该会很痛的吧?”
    虽然司月面无表情,可杨天河心里还是高兴的,司月能跟他说这件算是司家人秘密的事情,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司月已经不当他是外人了。
    “恩。”司月点头。
    “真的能像之前一样?”杨天河再问。
    对于病人的咨询,司月还是很有耐心的,“会留下疤痕,灵活度跟之前一样的可能性有六成。”
    杨天河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开始?”
    “你同意了?”司月到时有惊讶,看着杨天河,刚刚她说把他的手指像缝衣服那样缝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绝对是以为她是在讲笑话,如今这还没讲几句,就点头答应了,太草率了吧。
    “恩。”杨天河点头。
    司月看着杨天河,确定他是认真的,“过程会很痛,你要忍住,知道吗?”她没说,其实只要忍过那阵子的痛,接下来受的罪绝对要比现在这样不缝起来少得多,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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