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毕业之后也受不了南方的天气,所以还是回川城生活了。”两人走到小区楼下,程意冲她指了指“我买了前面那栋的六楼。”
    程意毕业之后没多久就和大学时代相恋的同校男友张开畅结婚了,印象里张开畅是个脾气极好的人,程意性格火爆,一点就着,这样算起来两人也算是很互补了。
    程意的家离市中心很远,从外表看这个小区也是以小户型为主,可以看得出两个年轻人是没什么钱的,蒋蒙有些失落,程意穿的衣服还是叁年前就见过的旧衣服,头发也剪得短短的,程意这叁年来也没过上好日子,自己现在反而要麻烦她。
    哎……
    蒋蒙在心里叹气,也不说话了。
    程意察觉到她的脸色,对这个自己很了解的朋友突然的状况了然于心,“你别担心,开畅性格很好的,以前你们也玩的很好啊。我现在是窘迫了一些,但是……也不至于养不起你这个人。你知道的,我的理想一直是做公益律师,这本来就没多少收入全靠国家补贴,不过,以后肯定会好起来的。”
    程意越是解释蒋蒙就越愧疚。
    两人上了楼,程意打开门,不一会儿,一个清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阿意回来了,涵涵刚才吵着要你,我给她讲了半天故事,才睡着。”张开畅的声音压得很低,怕吵醒刚刚睡着的孩子。
    “辛苦你了,我这么忙,都是你在带她。”
    “没关系的,反正我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好的工作,半天时间在学长那里打打零工,半天时间陪涵涵,我觉得也挺好的。”张开畅笑了笑,上前接过程意的包,一面看向蒋蒙,“阿意说去接一位老朋友来家里暂时落脚,想必就是你吧。我是阿意的丈夫,张开畅。”
    他态度和煦,没有一点点不高兴的意思,蒋蒙放下了心,“你好,我是蒋蒙。”
    张开畅因为这个名字愣了一下,“倒还是真的很巧……”程意没告诉张开畅蒋蒙重生的事,他以为这个胖胖的姑娘只是程意许久未见的一个老朋友。
    “好了,不说这么多了。都好晚了,今天我和蒋蒙睡一张床,我们要说闺蜜之间的小秘密,你就不要进来打扰啦~”
    “好,那今晚我睡沙发。”张开畅说完就去卧室拿自己的被褥。
    蒋蒙洗过澡和程意躺在床上,第二天是休息日,两个人也没有睡意,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你说,你现在这具身体的亲戚怎么这么极品?”蒋蒙给程意讲述她逃出来的原因,程意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还妄想侵占家产?等我这个案子忙完就去找他们算账,真当律师是好惹的?”
    “是很重要的案子吗?”蒋蒙问。
    “嗯,挺棘手的。是李家的叁少爷强奸了会所的一个女服务生还把人家上门讨说法的弟弟打成重伤,哎……什么世道啊,警察也一直在和稀泥,财阀真是无法无天了。这才找上我,准备走法律途径了……”
    蒋蒙心中了然,纵观整个华国,财阀的地位超然,全国主要的经济命脉都由财阀掌控,甚至连军方政府都有财阀的势力,民众们痛恨财阀无处不在的特权,却又依靠财阀生活,基本处于敢怒不敢言的状态。
    看看华国的电视剧就一目了然了,时下最热的题材无非就是财阀公子小姐爱上平民的儿女,最终突破重重阻碍大美满的故事。这样的题材很受民众欢迎,但现实却是财阀普遍强强联合,再不济也会和政府法院或者军方的高官联姻,而不是去找什么贫民——这样的故事已经十五年没有发生过了,十五年前倒是有一桩,天海城号称“运输大王”的魏家有个少爷看上了学校食堂打工的小妹,两个人从高中到大学毕业,甚至连孩子都生了两个,民众都觉得结婚是迟早的事,却不料家族需要这位少爷去和军政府副政委的女儿联姻,这位少爷也只是象征性地抵抗了两下子,就老老实实回家听从家族的安排了。魏家给了那女人一笔钱,也不让那两个孩子上魏家的族谱,从此之后她就带着两个孩子消失了。
    而程意口中的李家虽然比起故事中的魏家远远不及,却也是川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号称川城“纪许顾李”四大财阀之一。想要让李家的人伏法谈何容易?
    公益律师这条路实在是不太好走。
    两个人感叹了一番,程意问道:“那你接下来的打算呢?”
    蒋蒙想了想:“先找个地方打工攒点钱吧,然后把我现在这个身份的极品亲戚解决掉,再把亲弟弟养大,哎,上辈子一个人过惯了,这猛然冒出一个弟弟来,真不习惯。”蒋蒙嘟囔了几句,收养她的那位爷爷有一手好厨艺,开的大排档曾经也是川城旅游的热门打卡地点,因为太好吃还曾经被地方电视台采访过,连带着蒋蒙都学了不少,爷爷也经常夸赞她有天赋,不愁以后他不在了,蒋蒙“饿死自己”。但年岁越增长,他的精力也开始不济,看着蒋蒙都二十多了,连大学都没有上过,怕她以后后悔,就说服她去考修士,没想到蒋蒙还真的挺争气,一年就考上了。爷爷索性关了大排档,反正钱也攒够了,就让蒋蒙去外地上学,让很多老食客连连哀嚎。
    所以蒋蒙凭借自己的手艺去找个工作很容易,程意尝过她的手艺,对她也很有信心。
    “你……”程意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考虑重新去上学看看?贺教授一定很想你。”
    蒋蒙听见这个名字,愣了许久,半晌才小声说道:“我对不起贺教授,我不敢见他。”
    上辈子蒋蒙通过“社会人考试”——这个考试不讲求学历,哪怕小学毕业都可以参加,拿到了考修士的资格,然后和各大大学毕业的本科生一起竞争,考入了南方联合大学的历史系。她记忆力极佳,初试成绩也远远领先第二名,但是她出身实在是不好,连大学都没上过,年龄也25岁了,没有一个教授看好她,都觉得她可能会毕不了业。就算她挨个去求,也都以各种理由把她拒之门外,眼看着没有教授接收,从外地出差的贺建秋教授回来了,所有人都知道贺建秋教授脾气不好,学问又严谨,蒋蒙铁定更没戏,他出了一套极难的卷子,让蒋蒙答给他看。贺建秋当时已经处于快要退休的年纪,就算不招学生也是情理之中,却不料看过蒋蒙的答案之后收下了她。贺建秋是唯一愿意接收她的教授,要不是他给蒋蒙机会,那一年蒋蒙就要面临考上了却无学可上的局面。
    “贺教授对我真的是很好的。”
    纵使蒋蒙神经大条刚开始也常常被贺建秋骂哭,贺建秋的要求在所有教授里面是最严格的,蒋蒙又是当时他带的唯一一个学生,处境可想而知。但是当她适应了贺建秋的节奏并且严格要求自己,就开始做出一些成果了。第一年的期中中审,她在全系的学生中,考核拿到了第一。当时就有一些教授和学生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别人苦苦坐了四年冷板凳,大学里面认真钻研的时候,她在干嘛?拎着大锅炒菜?我们理解有些人没有上过大学,自卑自己的学历,想来重点大学混个日子。但是全系第一结果会不会太过了?她可能就是运气好。”
    “对啊,总不能指望这样的人以后进入高校做学术,教书育人吧?”
    所有人都纷纷附和,要求重新考试,贺建秋却拍板:“人是我带出来的,她有没有真才实学我会不比你们清楚?!做学术本来就是一件讲究天分的事,剩下这些人大学四年都拼不过一个入学半年的人做出的成果,你们大学四年都在干什么?我都替你们脸上没光,一群酒囊饭袋。”
    这话说的难听,却没人敢反驳,贺建秋是历史系里学术成果最强的老教授,要不是有他撑场面,南联大的学科排名估计要下降一个大档。
    “你真的很厉害‘社会人考试’入学,修士期间就发HMP论文了。南联大历史以来还真的是只有你一个人,贺教授那时候还说一定要你坚持下去,说不定你就是华国昭凉王朝史以后的第一人呢。”程意回忆道。
    蒋蒙有段时间真的是全校闻名,有些副教授都没发过HMP论文,这结果可是狠狠打了那群说她“出身不好”的人的脸。贺建秋一直力保她,尽管到了退休年龄,尽管有人高价挖他去别的学校做研究,却为了蒋蒙留在南联大,那时候贺建秋的处境并不好,历史系里教授之间的内斗也到了白热化的地步,留在南联大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但是没想到,蒋蒙却为了纪蔚澜活生生变成了“恋爱脑”。纪蔚澜的喜怒无常让蒋蒙难以应对,本来学校答应看在“HMP论文”的面子上给蒋蒙读博士的机会,却被别的研究室的师兄诬陷蒋蒙的毕业论文抄袭而被取消了资格,连带着贺建秋都受到牵连,蒋蒙那段时间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常常被喜欢纪蔚澜的女孩子欺负,收养她的蒋爷爷也在那段时间去世,最终得到的是纪蔚澜火速和别人结婚的消息。
    那段时间她把自己锁在出租屋里,谁也不见。贺建秋几次上门来找她她都不出声,难为六十几岁的年纪在四十多度的大夏天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蒋蒙也只是发了自己放弃读博士的短信给他。
    那段时间蒋蒙实在太痛苦了,“HMP”论文发表者,毕业论文却抄袭的事情影响太大,新闻报道都出来了。无论是被欺负还是被污蔑抄袭,还是来自感情方面的打击,其实最后蒋蒙想了想,都与纪蔚澜脱不开干系。
    所以她死后,被按上了“因感情困扰自杀”的帽子确实很合理。
    “你也别太自责了……之前我不敢告诉你,现在看你都看开了。我就说了。”程意轻轻拍了拍蒋蒙的手背,目光有些躲闪,“你之前说你和纪蔚澜只能活一个,这么玄学的事我本来有些不信,但是我又突然想起来了,那段时间纪蔚澜是住院了对吧?”
    “刚领结婚证,婚礼都没办就住进医院,好几个礼拜都没消息,纪蔚澜的公司都乱成一团了。川城那段时间人心惶惶的。”纪蔚澜的风色集团一直在川城一家独大,虽然有“纪许顾李”四大财阀的说法,但是剩下叁家的量级和纪蔚澜远远不能相比,可以说川城能成为西北第一城市,经济体量基本就是风色集团在支撑,风色集团出事了,人心惶惶是必然的。
    “但是你自杀没几天,纪蔚澜却突然现身了,整个人健健康康的,看起来就像根本没生病一样。”程意想了想,“然后有一天,纪蔚澜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
    备注:HMP论文是架空背景下的私设,在本文的背景下代表着历史学科的最高权威,如果一个学校的副教授要升职教授是一定要有过HMP论文的发表经历的,所以分量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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