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礼……”隋氏软绵绵的开口,白崇礼立刻噤了声,说:“反正你想清楚了?”
    隋氏点了下头,说:“嗯,就在本地找吧。”
    “出身边城?然后一辈子还不出边城了吗?”白崇礼皱起眉头,道:“这样能有几个出息的……太委屈兰姐儿了。”
    “你以为我乐意啊,是你闺女自个求的!她去年大病一场,整日神神叨叨,既然是她自个选择的,日后若是后悔,也挑不出我们为人父母的不是。咱们养她一辈子,难道不就是希望她顺心吗?”
    白崇礼遗憾的叹了口气,说:“儿女姻缘本是父母来定,你倒好……”
    说起出身边城,隋氏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道:“对了!你看徐家如何?”
    “徐家?商户!”白崇礼嗤之以鼻。他们家兰姐儿从小跟在身边识字读书的,就算低嫁好歹也要个秀才或者举人吧。
    隋氏早料到夫君的表情,劝道:“都是边城出身,知根知底。最主要的是那孩子对兰姐儿有意,两个人又是青梅竹马,现如今我们着急定亲,却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了。”
    “他们家貌似还有个庶长子。”白崇礼心里满满的郁气。不知道的人家还以为兰姐儿不检点,私下和徐乘风如何,他们才会同意下来。
    “那又如何?现在的婆婆是个丫鬟扶正,庶长子和嫡子不和,日后使点手段让他们分家。兰姐儿就不用伺候公婆了。咱们家在边城地位足以保证徐家那群亲戚不敢上门寻滋挑事儿,就算找事儿也无所谓,给兰姐儿配上自个人马,谁来打谁,多舒心的日子!”
    白崇礼撇了撇嘴巴,他不是看不上徐乘风,而是受不了要和徐家做亲家。可是若一定要立刻给白若兰在本地找人家,也没什么好选择。若是官宦人家,难免把事情捅到靖远侯府去,恐难成事儿。他和隋氏给兰姐儿说亲的事情怕是连老太太都要瞒着,待木已成舟再说。
    他犹豫的看着妻子,说:“若真事成,你考虑过别人会如何说你吗?”老太太不会苛责自个,但是骂隋氏是一定的。还有府中幕僚,甚至妹妹妹夫那边,肯定都会认为他们俩疯了,亏待兰姐儿,才会将宝贝女儿嫁给商户人家。
    隋氏目光坚定,道:“我只管我女儿,其他人冷嘲热讽我还听的少了?”她十几年没有子嗣没给夫君纳妾,不也在流言中挺了过来。虽然说差点死了吧……也因为此,她才愿意去相信女儿的话,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可能,她也不会让兰姐儿涉险。
    姻缘往往是冷暖自知的事情,万没有一个宠爱的丈夫和不作为的公婆更幸运的了。
    白崇礼见她执着的目光,懒得再劝,说:“那你便看看如何行事儿吧。”
    这是同意了?隋氏见好就收,亲手给白崇礼穿衣,还亲了他好几口。
    白崇礼一阵苦笑,罢了,可能是命,他们家兰姐儿性子野,没法给皇家做儿媳妇。
    京城,靖远侯府。
    白若兰被教养姑姑们练的脱了一层皮,得出空来就给梁希宜写信诉苦。她听说夏楠的父亲夏大人进了户部,急忙派人送了帖子,两个人终于见了一面。
    夏楠在边城长大,身材高挑细长,眉眼清明,见了白若兰后恨不得抱着她仔细看清楚。
    一年多未见,白若兰也很是想她,一肚子的话要说似的。
    “你几日进的京城,怎么现在才给我下帖子。”夏楠堵着嘴巴,埋怨道。
    白若兰苦笑,说:“你瞅瞅我的日子过的多么凄苦……昨个为了让我走路端庄,教养姑姑给我头上顶了个碗,呜呜,来回走了好几圈,腿脚都发麻了。”
    夏楠揉了揉她清瘦下来的脸蛋,道:“世子妃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晓得京城的风气……”
    “什么风气?站如松?坐如钟?笑不露齿?背脊挺直?还是喜欢脑袋顶着碗走路?”白若兰鼓着脸颊连声抱怨。
    噗嗤,夏楠笑了,右手抬起用手帕捂住了嘴角。
    白若兰瞪着眼睛看着她,说:“我的天啊,一定要捂嘴浅笑吗?”
    夏楠尴尬的看着她,道:“我也是被练了好久,但是不如你这么惨。你毕竟代表着靖远侯府呢,宫里贵人到时候会召见你,若是殿前失仪,或者谁斥责了你,传出来怕是说亲都没人要。”
    白若兰不屑的扬起唇角,说:“太烦人了。这哪里是过日子,简直是上学堂。可是上学堂总要有下学堂的时候吧……”
    “兰兰,你少说两句。谁让这是京城呢,他们讲这些,你若是被人说闲话,我听着也难受。”
    “嗯,我懂,就是带着面具为人处事儿。”白若兰一句话总结道。
    “不仅如此,还有好多派别……比如去个茶话会,随便一个姑娘拎出来都是四品官的背景,有时候爹是对头,姑娘就也是不相往来,还处处为难。”
    白若兰皱起眉头,说:“我爹还白身呢。岂不是没人搭理?”
    夏楠捏了下她的脸蛋,道:“在别人眼里,你是靖远侯府世子妃的嫡亲侄女。还是户部左侍郎白大人的堂弟之女。”
    白若兰无语,说:“合着每个人脑门上还刻着家族背景,这样的朋友交到能相处吗?”
    “所说说累心呀。否则世子妃也不会把你圈起来先学规矩了。”
    白若兰故作悲伤的叹了口气,看在夏楠眼里更觉得好笑,她想起什么,问道:“你和……李念,怎么样了?定亲了吗?”
    白若兰恍然一怔,小叔叔……她仿佛好久没有去想那个人了,因为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告诉自己他就是个骗子,她不要去想这个骗子,她一定要远离这个骗子。
    可是偶尔,夜半时分,她的脑海里还是会闯入他的容颜,那神采飞扬的笑容,霸道的言语,稚气的动作,仿佛是昨日才发生过的事情。
    夏楠见她沉默,诧异道:“不会吧,你们……”
    “我不想提他了。”白若兰郑重道:“还是说说你吧。一把年纪了,可是定了亲。”
    “喂!”夏楠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说:“还真定了。”
    “啊啊啊,是谁呀。”
    “国子监祭酒秦大人的嫡出孙子。”
    “挺好的吧?”白若兰沉思片刻,说:“秦大人官位不高,可是国子监是出人才的地方,祭酒大人应该很备受尊敬的,家风也应该不错。”
    夏楠红了脸,说:“你倒是跟个小大人似的,不过我娘也这般说。我爹这次回京述职进了户部,和你二伯父互为左右侍郎。”
    白若兰一怔,道:“总感觉你爹似乎更占便宜似的。”
    夏楠没好气的掐了下她,说:“嗯,我爹算是高升了。毕竟以前都是外放,还在边城待了这些年。我听我娘说,你二伯父如今和镇国公府走的太近,户部又是钱袋子,所以你二伯父成了左侍郎后,我爹就被靖远侯府给提拔成右侍郎了,大家谁都不吃亏。”
    白若兰瞥了下唇角,说:“在京城这种地方,真是什么都离不开官场呢。”
    夏楠点头,道:“所以京城的姑娘可聪明了,我刚进京的时候感觉自个就是傻子。”
    ……
    “参加过一些聚会,没少丢人。”
    夏楠尴尬的纠结道:“但愿秦家那位小少爷别听信闲话就嫌弃我了。”
    白若兰不快的拽住她,说:“夏楠姐姐,你自信一些嘛。你那么漂亮,身材好,胸脯也长大了,未来夫君肯定喜欢的。”
    夏楠脸颊通红,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两个人嬉闹成一团。
    “秦家是不是和定国公府有姻亲关系?”白若兰想起梁希宜给她写的信函,逐一列举近来比较重要的几个聚会。在李太后生辰以前,先是秦府的秦老太君的生辰会。
    “秦老太君嫡亲的闺女是定国公大房媳妇。可是一直没有男丁子嗣。”夏楠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白若兰笑着看她,调侃道:“没少打听秦家的事情吧。”
    “白、若、兰!”两个人又扭成一团。
    咚咚咚,送糕点的小丫鬟到了门外,白若兰立刻坐正,吩咐她进来。
    夏楠一边吃着一边说:“我会去秦家老太君的生辰宴,估摸你姑姑肯定收到帖子,你会去吧?”
    白若兰不确定的摇了摇头,道:“要看姑姑的意思。”
    “我觉得世子妃会带你去。总不能你来京城第一次参加的宴会就是太后娘娘的场子吧,万一出错就麻烦了,应该先历练一下。”
    白若兰有些哭笑不得,感觉京城哪里都是龙潭虎穴。
    “还有,骆熙容进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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