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
    他单手捂脸,低喝一声:“滚出去!”
    穆远洋一向怕赵青翻脸,只得灰溜溜滚了出去,一边“滚”一边腹诽着:最讨厌赵青这样的假正经了——自己不开窍,还不理解别人真诚的爱情!
    赵青半日才缓了过来,他打开兄长赵琪的书信,一目十行看了一遍,沉着脸把信纸扔在了方桌上。
    赵琪的书信一向言简意赅,只是说穆远洋闯了祸,得避开京城一段时间,让赵青看着他不要再出事。
    半晌之后,赵青端起已经变温的清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盏,呆呆地看着随风摇曳的烛焰,单手扶额思忖起来。
    穆远洋是个神经病,还是个身份特别贵重的神经病,赵青觉得自己肩上的负担一下子重了起来。
    一直到天黑,朱府内宅的酒宴才散了,朱栀子等人也都有了酒意,便各自扶着丫鬟打着灯笼离开了。
    王氏吩咐慧珍带着温家姑母去东厢房歇息,安顿好一切,这才带着慧宝回了正房。
    慧雅正斜签着身子坐在罗汉床边,拿了细布细细地擦拭着赤金的酒壶酒盏。
    王氏见了,含笑道:“慧雅,还没擦好?擦好的话还收到盒子里放起来!”
    慧雅答应了一声。
    王氏和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她今日也喝了几盏酒,头有些蒙,眼睛也有些涩,竭力睁开眼睛看着帮她放下帐子的慧雅:“慧雅,那酒……”
    慧雅见王氏担心,不由笑了:“大娘,那酒就是市面上常见的女儿春,不过有些助兴作用,没有人想得那么夸张。”这酒是李妈妈出去在城西酒铺子里买的,怎么可能霸道?
    见王氏眼睛似睁非睁的,慧雅便劝解道:“大娘,现在离子时还远着呢,您先睡一会儿,到了子时我就叫您。”
    慧雅这段时间特意让李妈妈养成规律——每夜子时李妈妈会带着府里的婆子们巡视一遍内宅,然后便在前面的值事房里吃酒抹骨牌,一直到天亮都不再巡视了。
    因此韩银儿若想偷会惠林,一定会在子时以后。
    想到这里,慧雅更加笃定了:“大娘,您放心吧!”
    王氏如今很是依赖慧雅,见她如此笃定,便放心地阖上了便发出了低低的鼾声。
    今夜轮到慧雅在王氏房中值夜。
    见王氏睡熟,慧雅便搬了张椅子在廊下坐了下来,静静看着庭院中黑魆魆的花木。
    她一向是定下目标之后,就会一步一步计划好,一步一步去实现目标。
    韩银儿和她没仇没怨,可慧雅恨韩银儿妻妾争风,却连贵哥这样的小孩子都不放过,接连下了好几次毒手。
    所以慧雅才会给王氏出此计策。
    子时的梆子声准时敲响,“笃笃”的声音在这静寂的夜里特别清晰。
    韩银儿泡在浴桶里,乌黑的长发用一枝紫鸯花银簪子松松挽在了脑后,几缕发丝垂了下来,逶迤贴在雪白肌肤上,湿漉漉的。
    小玉掀起珠帘走了进来,珠帘上串的玉珠相互碰撞,发出清泠泠的声音。
    韩银儿闭着眼睛声音慵懒:“小玉,李婆子她们巡完夜没有?”
    小玉打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见小珍房门紧闭,显见睡得熟了,便道:“五娘,李婆子她们刚刚过去!”
    又道:“小珍那贱妮子刚吃了我送去的酒,早睡熟了。”
    韩银儿这才放下心来。
    不多时小玉便蹑手蹑脚走了出去,轻轻地拨开门闩,把早候在院门外石榴树旁的惠林放了进来。
    惠林闪身进来,先搂住小玉亲了个嘴,被小玉推了一下,这才轻快地跑进了韩银儿的卧房。
    半晌之后,韩银儿气喘吁吁道:“惠林,宋姑父什么时候到永平县?”
    朱俊原有一个庶出的姐姐,早年嫁给了东京毛太师府的管家宋苦斋,至今未有所出,宋苦斋前些日子给朱俊写了一封书信,说是要携妻归省,顺便寻一房小妾以备生养。
    韩银儿听朱俊说宋苦斋表面一本正经,其实是个色中饿狼,便打起了慧雅的主意。
    惠林趴在韩银儿身上喘息着:“五娘且放心,我前些日子去京城给毛太师送礼,和宋姑父说了慧雅,宋姑父早记在心里了,早晚会来的!”
    他歇了片刻,究竟年青,很快便又动作了起来。
    正房的西洋金自鸣钟一敲响子时,慧雅便起身进屋,把王氏叫了起来。
    王氏起身后坐在罗汉床上,因为紧张和期待心跳很快,颇有些坐卧不安。
    慧雅见状,低声安慰道:“大娘,不用急,等李妈妈那边敲响了铜锣咱们再去,方像那回事。”
    墙角的西洋金自鸣钟“咔咔咔咔”走动着,走得王氏心烦意乱,正在着急,一声清脆的锣声在静夜中响起。
    慧雅忙道:“大娘,走吧!”
    说罢,她起身走到房门外,冲着温家姑母歇息的东厢房大声道:“外面怎么了?慧珍慧宝快都起来保护大娘!”
    慧珍慧宝的房间很快便亮起了灯,东厢房的灯紧接着也亮了起来。
    韩银儿正在紧要关头,两条雪白的腿绷得紧紧的,双手掐在惠林背上,口中催促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正在这时,“咚”的一声巨响在外面响起,正在使力的惠林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守在外面的小玉的一声尖叫,房门被人从外面“咣当”一声踹开了。
    李妈妈见到眼前场景,给其中提着铜锣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跑到院子里,用力敲了一记,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惠林早吓瘫在了韩银儿身上。
    韩银儿用力推开他,双手撑着榻抬眼看了过去,却见到李妈妈带着一群婆子涌了进来,不由吸了一口冷气,心道:完了!
    李妈妈嫌卧室门上挂着的珠帘碍事,用力拽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发出“叮铃铃”的脆声。
    韩银儿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她深吸一口气,用力踹了软瘫在那里的惠林一下,然后尖叫起来:“啊——谁诬陷我?谁把喝醉的惠林放到了我床上了?”
    早有几个婆子冲了上去,把光溜溜的惠林和韩银儿摁在了黄花梨直足榻上。
    韩银儿被婆子们死死摁住了,却依旧竭力挣扎着嚎哭着:“不知是哪个设计老娘!老爷你要给奴做主啊……”
    她正在哭号,王氏搀扶着温家姑母走了进来。
    ?
    ☆、第十七章 不期而遇
    ?  此时虽是深夜,可是经过李妈妈一番做作,仪门内的女眷们都被吵醒了,韩银儿的房间里院子里挤满了闻讯而来的女人们。
    慧雅立在院子里,并没有往前挤。
    这时候二娘董兰英、三娘朱栀子和四娘马甜甜也都扶着丫鬟过来了,个个发髻齐整衣裙俨然,显见都是做足准备要来看一场好戏,脸上却都是一脸焦急的神情。
    她们其实早就知道韩银儿偷惠林之事,要不然这桩秘事也不会传的满府都知道,只是都装作不知道罢了。
    其中一向和韩银儿交好的马甜甜最为夸张,她从王氏和温家姑母身旁挤了过去,伸出带着金戒指的白嫩的手指头指了指韩银儿,莺声呖呖:“银姐儿,你怎么如此不顾人伦?不顾老爷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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