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雅先是命丁小五叫了叶瑾进来,询问了一番州衙的安全状况,得知赵青安排了五百命弓手扈卫州衙之后,她便让月桂代她写了几个帖子,分别请了方娘子、方女医、叶瑾的新婚妻子郜氏和付春恒的母亲完颜氏到州衙内宅做客,随赵青来到建州的这些人中,只有刘秀中和许家英的家人未曾过来,倒是不用麻烦了。
    安排好这些,慧雅另外又命丁小五传话,请秦书宇与方娘子的独子秦宝川在州衙籍,晚间也宿在书库,由州衙内宅的厨房送一天三顿饭外加一顿宵夜,以保护这个孩子,安秦书宇和方娘子的心。
    慧雅又让李妈妈带着礼物去东偏院看那三位产婆和三位奶娘——她这两三日就要临产了,还是及早准备的好。
    等诸事安排罢,慧雅有些疲累,却不肯躺在床上,便扶着肚子在屋子里慢慢散步。
    没过多久,方氏姐妹、叶瑾的妻子和付春恒的母亲便过来了,慧雅勉力陪着她们聊天说话,到了晚间,便请这四位分别在州衙内宅后花园的梨花坞和听雨楼住了下来。
    建州州衙官吏虽多,可是明确属于赵青阵营的并不多,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城市之中,慧雅觉得很是孤独,也觉得自己有保护好赵青这些亲信的家人的义务。
    整整一日,慧雅虽然心急如焚,可是却依旧不紧不慢地陪着方氏等人,脸上一直带着笑意,成功地安抚了众女眷。
    紧张不安的一夜过后,慧雅早早就起来了。
    为了平静心绪,她命丫鬟们收拾了画笔、颜料和画纸,又让小厮搬了几盆奇花异草进来,试着用绘画来驱散内心的不安和急躁。
    慧雅刚画好一幅空阁兰草,小梅便送了一个帖子进来:“禀夫人,曲娘子求见!”
    思索片刻后,慧雅道:“请她进来吧!”
    丫鬟掀开了锦帘,曲娘子进了堂屋,一眼便看到慧雅正坐在锦榻上作画。
    慧雅见曲娘子进来,忙招了招手,道:“我身体沉重,就不起来迎接你了!”
    曲娘子含笑行了个礼,道:“你我何必拘束俗礼?”
    她莲步轻移走到锦榻边,在锦榻上坐了下来,静静看着慧雅作画。
    曲仙姿在琴棋书画方面都堪称行家,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发现慧雅作画技巧不足,但贵在有灵气,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了花的神韵。
    见慧雅很快便画好了一幅月下莲花,曲仙姿点头道:“好意境!”这幅月下莲花,虽然构图极为简单,但是那种清冷寂寥却保持节操之意,简直是呼之欲出。
    慧雅闻言,开心地又拿了自己方才画的空阁兰草:“你看看这幅画吧!”
    见曲娘子拿着画细细赏鉴,慧雅又有些害羞,道:“我没有系统学过画,就只是兴之所来,乱画而已。”
    曲仙姿看完了画,抬眼看向慧雅,眼中带着钦佩之意:“虽然技巧不足,可是那一瞬间的画意却捕捉得很好!”
    她微微一笑,指着画道:“窗子洞开,这丛兰草似在随风拂动,夫人心中是否颇不平静?”
    慧雅被她说中了心事,略一沉吟,正要搪塞几句,那边玉桂已经在外通报道:“禀夫人,方娘子她们过来了!”
    慧雅正好得了下台梯子,忙吩咐阿凤阿芬:“又有客人来了,快把这些家什都收起来吧!”
    曲仙姿趁机道:“夫人,这两幅画能不能送给仙姿?”
    慧雅见她眼中满是恳切,有些不忍心拒绝,便笑道:“我画着玩罢了,实在是不算什么。你若是不嫌弃的话,都拿去吧!”
    闻言曲仙姿清水眼中溢满笑意,把两幅画拿在手中又看了一遍,简直是爱不释手。
    这时候方娘子等人走了进来,曲仙姿把两幅图都卷好,交给了自己的丫鬟,然后便与方娘子她们寒暄起来。
    曲仙姿的气质实在清新,举止落落大方,为人又甚有亲和力,方娘子等人和她相处得很好,没过多久曲仙姿便了解到知州赵青与都监江绣带了五千精兵出城剿匪去了,而城中尚有五百全副武装的弓手扈卫着州衙。
    略坐了半个多时辰,曲仙姿便起身告辞了,临行前珍而重之地带走了慧雅画的《空阁兰草》和《月下莲花》。
    慧雅见她这样珍爱,心中颇有班门弄斧之感,怪不好意思的,脸都红了,又特特补送了一盒十二支赤金镶宝石四季花簪给曲仙姿:“曲娘子,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去戴着玩吧!”
    曲仙姿见慧雅如此可爱,只得笑纳了。
    回到翁府,曲仙姿让丫鬟把那两幅画和那盒四季花簪先带去内宅,自己直奔书房见翁同和去了。
    翁同和书房院子在翁府西边的角落里,被几株百年老榕环抱着,幽静得很。
    守门的小厮见是夫人,便没有阻拦。
    曲仙姿分花拂柳,穿了好几重门,终于进了一个四面透风的花厅。
    翁同和正在与一个白衣书生下棋,见曲仙姿进来,却抬眼看向对面的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抬眼看了曲仙姿一眼,道:“说吧!”
    曲仙姿态度恭谨地把赵青江绣剿匪和州衙的防守这些情况说了。
    白衣书生手中拈了一粒棋子,半天没有落下。
    他原本是想调虎离山,把赵青调离建州城,然后劫了州衙,带了慧雅远走高飞,不再理穆远池那些俗务的,没想到赵青走便走了,却还做了这么周密的布置,把他的安排全都打乱了。
    这些事情他其实早就得到了情报,之所以派曲仙姿过去,只不过想看看慧雅的情形罢了。
    白衣书生放下那枚棋子,看了曲仙姿一眼,似笑非笑道:“听说你得了两幅画?”
    曲仙姿笑容微滞,顿了顿,这才恭谨道:“禀公子,奴从孙娘子那里讨得两幅画,孙娘子又送了奴一盒四季花簪。”
    白衣书生黑泠泠的眼睛带着笑意看着曲仙姿,嘴角微挑,却一句话都不肯说。
    曲仙姿被他看得浑身直冒冷汗,只得道:“公子,奴这就命人去取!”
    那两幅画和那盒四季花簪很快被送了过来。
    曲仙姿面无表情把那两幅画分别铺在了书案上,用玉石镇纸压住,又把那盒四季花簪放在了一旁,这才请白衣书生过来赏鉴。
    白衣书生先去看左边的那幅《空阁兰草》,又去看那幅《月下莲花》。
    两幅画的构图都极为简单,可是画中流露出的冷清寂寥和坚贞自守却扑面而来,令人心灵瞬间受到触动,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自己最寂寞、最冷清的记忆。
    白衣书生看罢画,立在那里良久,然后把两幅画一一卷好,解下腰间丝绦绑了。
    曲仙姿:“……”
    翁同和却比曲仙姿更了解元靖。
    他走上前,悄悄握住妻子的手攥了攥,没有说话。
    曲仙姿回头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垂下了眼帘。
    元靖又拿起那个描金花卉小盒打开,见黑丝绒衬里上并排嵌着十二支赤金镶宝石四季花簪,很是精致巧妙。
    他刚想拿起一支看一看,下意识地往一旁看了一眼,发现曲仙姿眼神中带着一丝谴责,不由一哂,道:“算了,画归我,首饰归你。”
    曲仙姿屈膝行礼:“谢公子!”
    过了一会儿,元靖涩声问道:“她的身孕……”
    曲仙姿忙道:“禀公子,孙娘子大约就在这两日临盆。”
    元靖没有说话。
    赵青与江绣率领五千精兵,连夜赶到了建州东部山中的皮家寨,把皮家寨团团围住。
    皮家寨全寨皆姓皮,成年男丁有七百多人,仗着人多势众犯下诸多恶行,附近村寨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皮家寨围困付春恒等人的乡民没料到新任知州能调来这么多人马,而且来得这么快,一时乱成一团。
    赵青与江绣指挥着士兵发起进攻,与包围圈内的付春恒等人遥相呼应,很快便冲散了皮家寨乡民,最后除了改嫁到皮家寨的周氏之外,还擒获首恶三十六人,搜获钢叉、挑刀、竹篙枪、斩马刀、镰刀、铁钩、火药、火绳、火绒等不计其数。
    闪电战结束之后,赵青当即在皮家寨设立公堂进行审讯,最后首恶三十六人全部押解到建州城,而那些盲从者,一概免于株连,准许他们改过自新,不咎既往。
    至于周氏则带回建州再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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