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氏见儿媳一本正经地和自己辩驳这种事,不由开怀而笑。
    袭朗如常回到府里,更衣、请安、用饭。
    回到房里的时候,香芷旋携了他的手,轻声道:“谢谢你。”
    谢谢他让她在这一日与大姐团聚,这是最好的生辰礼物。
    他却是附耳过来,低语道:“打算怎样谢我?今晚以身相许?”语声带着笑意。
    香芷旋斜睇他一眼,低声道:“那又怎样?怕你不成?”
    袭朗忍俊不禁。他不能乱来的时候,她总是底气十足的。
    香芷旋亲手给他泡了一杯岩茶,自己则是一盏龙井。
    他走过的地方太多,尝过各样的膳食,久而久之,偏爱辛辣爽口的菜肴,茶也喜欢味浓一些的。
    这一点,她没办法与他保持一致。他眼下也只是想让她养得再胖一点儿,一起用饭时总是让她多吃些海味肉类,不勉强她变换口味。由此,她平日仍是保持着适中的清淡口味,茶亦如此。
    喝了半盏茶,她想起给他做好的夏衣,转身去拿了来。
    厚厚一叠衣物,袭朗不由挑眉,“做了这么多?平日岂不是太辛苦了?”
    “哪有。”香芷旋将衣物放在他身侧,取过一件家常袍子比量着,“只是四件外袍、四套中衣、几双袜子罢了。做衣服容易些,不比做绣活,而且冬儿每日都要过来找我做针线,帮了我不少。”
    “是你过生辰,反倒给我忙这忙那。”袭朗摆手让丫鬟退下,取出一枚西瓜碧玺吊坠,亲手帮她戴在颈间,“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不见得多珍贵,但是他翻翻她的账册,自己能送给她的首饰实在是太少,不能求贵重,只能求个新鲜。
    “还有礼物啊?”香芷旋说着话,敛目打量着那颗色泽诱人的吊坠,唇角高高地翘了起来。
    “母亲提过接大姐过来团聚,我只是奉命行事。”袭朗笑着捧住她的脸,“喜欢这物件儿么?”
    “嗯!”香芷旋笑着点头,“很喜欢。你送的嘛,我都喜欢。”
    袭朗吻了吻她的额头,“今日起,就又长大一岁了。”
    “是啊。”香芷旋认真地问他,“我看起来像不像大人了?”
    袭朗哈哈大笑。像才怪,只说方才这一句,就不是大人会说的话。
    香芷旋无奈地挠了挠额角,“问你这话本就多余。”又依偎着他,说起自己的一点小困扰,“今日早间去请安的时候,母亲提点了我几句,说我是袭家的宗妇,凡事都要尽量一碗水端平,做到不偏不倚才好。这样一来,平日和妯娌相处,就不能在明面上偏帮于谁了。母亲说的对,我也想过这一点,但是……”她很犯愁地看着他,“你还不知道我么?要我挑事容易,要我做老好人可难,所谓的和稀泥,到底要怎么才能做到啊?”
    “也容易。”袭朗告诉她,“说一些谁听了都不刺耳的废话,做一些谁都挑不出错又毫无意义的场面功夫。”
    香芷旋琢磨一下,忍不住笑,“让你说不过是三言两语,却够我消化一段时间了。”
    “遇到难分对错的事,你自心底记着去做老好人即可。别人不会不给你面子,大多时候是需要你给别人一个台阶下。”袭朗如实道,“我说这些,是源于在外所见所闻,人大抵都是如此吧?”
    他自然没可能有这种经历。不论是在沙场,还是如今的官职,他都是处在军令如山杀伐果决的位置,容不得谁与他讨价还价。
    但是很多人的城府,都是来自于见闻,没可能亲身经历诸多是非。
    香芷旋反复斟酌,想着遇到那种特定情形的时候,照他说的去做的确最为妥当。只是到底要怎么说话怎么行事,届时只能现学现卖。
    她勾住他颈子,咬了咬他耳垂,“往后遇到别的事,你也要帮我拿个主意啊,不准不管我,不准嫌我笨。”
    “谁敢说你笨?”袭朗轻轻地笑着,侧转脸,吻住她的唇。
    缠缠绵绵的亲吻,软化了她的身形,烧灼了他的血脉。
    他抱起她,转入寝室。
    随着他的脚步,衣衫一件件落到座椅、美人榻上。
    “阿芷。”
    “嗯。”
    “今晚都听我的。”
    “……”
    袭朗略显沙哑的语声透着笑意:“难道你还怕我不成?”
    香芷旋看着灯光里他那双漆黑的明亮的透着戏谑的眸子,脸颊热了起来。
    **
    香俪旋由蔷薇陪着,去了香芷旋陪嫁的宅子。
    香芷旋早已吩咐下来,这边的厨房早已备好了食材,只等着香俪旋回来。
    是以,香俪旋洗漱更衣之后,饭菜便摆上了桌。
    香俪旋见桌上摆着八菜一汤,四道京城菜,四道广州菜,尝了尝那几道家乡菜,不由欣喜,问一旁的蔷薇:“不是你家夫人特地请了南方菜系的厨子吧?”
    “没有。”蔷薇忙笑着解释道,“我家夫人吩咐府里一名厨子过来服侍您几日。”又将那位厨子如何进府的经过说了说。
    香俪旋就笑起来。她那个宝贝妹妹,最是娇气,饭菜不合口的时候,那小脸儿拧巴的让人啼笑皆非。眼下看起来,嫁人后也没改了这心性,可难得的是袭朗迁就她。
    太迁就了,已到了宠溺的地步。
    她由此满心愉悦。亲眼看到阿芷得了夫君的青睐,这颗心也就真正落地了。之前那么久,倒并不担心阿芷对付不了香家,只担心她因为出身不好在府里难以立足。
    如今这些担心都不需有了。
    宁老夫人待阿芷的态度,只消几眼便能看明白,是个将儿媳妇当做半个女儿来对待的通透豁达之人。
    她长长地透了口气,漾出极为柔软的舒心的笑意,悠然地环顾室内,真是看什么都顺眼悦目得很。
    饭后,她指点着丫鬟把自己的箱笼安置起来,刚忙完,贴身丫鬟进门来通禀:“有人来看您,说是夏家的人。”
    香俪旋一听就知道,定是婶婶耳目通灵,闻讯找了过来,忙快步出门去迎。
    “婶婶!”她语声有些哽咽。
    樊氏走上前来,笑道:“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的还动不动就哭鼻子?”
    香俪旋匆匆擦了擦眼角,“实在是太高兴了。之前想着要阿芷陪着我去看望您的,却没想到……”
    樊氏把话接了过去:“没想到我是个心急的,这就来看你了。”
    “是啊。”香俪旋笑着,将樊氏引到室内,命丫鬟上了茶,这才好生说起体己话来。
    樊氏将近期夏易辰与香家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又道:“这幸亏阿芷是个心宽的,不然早被气坏了。要换了你,怕是要好好儿生一场闷气。”
    “是啊。”香俪旋不好意思地道,“我虽然比阿芷大一些,遇事却不如她,她平日里不吭声,可心里什么都清楚。”又笑起来,“您知道以前她与我说过什么吗?”
    “什么?”樊氏好奇地笑问。
    “她说啊,”香俪旋惟妙惟肖地学着妹妹慢条斯理的语气,“我就是年纪小还比你坏啊,但这也要感谢你的。每次你吃亏的账,我都替你记着呢,都知道遇到类似的事该如何应对才不会吃亏。但是你每次占了便宜,我也没忘记过的,也都记在心里了。”
    樊氏不由笑出了声。
    香俪旋啼笑皆非地道:“我就是供她吸取教训或是学习经验的一个人。”又由衷地道,“可她这样就对了,能让人放心。”
    “知道就好,日后也要沉下心来,多看看别人是如何为人处世的。”
    “我明白。”
    樊氏又说起产业的事,“你叔父与我提了几句,他有意将南方那些铺子银楼交给你打理。你得空还真要去我们家坐坐,跟他好生念叨念叨这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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