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影应了声:“我就是担心他欺负殿下。”
    陈兰桡脸越发红:“什么欺负?别瞎说……现在不是说这些无稽之谈的时候,我……我想先沐浴更衣,然后想法儿救紫姬。”
    陈兰桡草草沐浴一番,换了套衣裳,正欲出门,却见青牛来到,在门口把她一拦,道:“殿下去哪里?”
    陈兰桡道:“自是有事,你拦着我做什么?”
    青牛鼻孔朝天,道:“我是奉殿下命令,来看着你的……殿下说即刻要赶路回北都了,让公主哪里也不要去,更不要乱走……赶紧收拾上车。”
    霜影见他这样无礼,便上前道:“你敢这么对公主说话?”
    青牛道:“我怎么说话啦?除了我们公子,我对谁也是这样。”
    霜影不忿,陈兰桡将她拦住:“别急,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吧。”霜影这才瞪了青牛一眼,转身入内,青牛则向她扮了个鬼脸,撇了撇嘴,转身欲走,却被陈兰桡叫住。
    青牛回头:“公主还有何事吩咐?”陈兰桡见左右无人,便低声问道:“你们殿下如今在哪里,做什么?”青牛道:“殿下……我为何要告诉你?”刚要说,却又警醒。
    陈兰桡道:“你若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去找他,料想你拦不住我。”青牛却没什么武功,吓得后退一步,警惕地看她。陈兰桡道:“我并无恶意,只是问一句,也算关心。”
    青牛这才道:“我信你才怪,你关心我们殿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陈兰桡愕然失笑,却不跟他计较:“你说不说呢?不说我真的要去了。”青牛无法,才悻悻道:“昨天太子……殿下忽然被师神光的刺客杀死,太子少傅关大人极为恼怒,一大早就把殿下叫去商议事情了。”
    陈 兰桡问道:“是商议什么?”青牛道:“我怎么知道,他们又没让我在旁边。”陈兰桡问道:“那么紫姬呢?”青牛道:“是说那名刺客吗?命是保住了,但迟早也 是要死的,回到北都,有她好看呢。”青牛说完后,又盯着陈兰桡,道:“我知道她是师神光的人,你当然是舍不得她死的,但是我劝你别打这主意,免得把我们殿 下牵连进去!”
    青牛说完之后,哼了声,才自离去。
    因为太子琪之事,今日一直等到快要正午了,车驾才动身往北都而行。
    陈兰桡一直也没见到燕归的人影,她跟霜影两人坐在车厢中,昨天还是三人同行,今日变成两个,霜影满心疑惑,但是想到昨晚那诡异的场景,便不敢相问,只是频频看向“蓉蓉”原本坐着的地方,略有些伤感。
    入夜后,队伍终于进了一个小镇,暂时驻扎。早有先行兵马通知镇长,因地方太小并无驿站,便征用了当地几名大户人家的住宅。
    才安置妥当,燕归便来到,随行的还有少傅关承。陈兰桡见两人神情冷肃,略微猜到几分来意。
    燕归淡淡道:“公主殿下,关少傅有些事想要问你。你可据实直说。”虽然半天不见,但此刻面对面,陈兰桡仍觉的自己无法面对他,便垂了眸子:“哦,不知何事?”
    此刻关承上前,道:“昨晚太子殿下遇刺之事,听闻公主当时也在场,不知具体情形如何,关某愿闻其详。”
    陈兰桡闻言,便抬手扶了扶额,蹙眉道:“昨晚事出突然,我已被吓呆了,有些事几乎都记不起来了。”
    关承冷道:“公主不必谦虚,谁不知道公主是女中豪杰,怎会有‘吓呆’之说?公主莫不是心虚想要掩盖什么?”
    陈兰桡抬眸,对上关承精明的眼睛:“那不知关大人指的是什么?女中豪杰云云,不过是外头的虚名,我其实不过也是个弱女子罢了,何况死的是太子殿下,事关重大,我想就算是关大人在场,也未必能保持镇定吧。”
    关承双眼眯起:“那公主真的半点也不记得了?”
    陈兰桡叹了口气,才又说道:“我只记得……我刚一到场,就看到满地狼藉……太子殿下已经倒在地上……然后……”她皱着眉,做苦思冥想状,最后一抬眼,道:“幸好……燕归殿下赶到……才逼退了……刺客……大抵是如此罢。”
    关承皱眉,不置可否。燕归道:“少傅,你可听清楚了吗?”
    关承抬头看向燕归,忽然严肃说道:“相信不用我说,殿下也该明白此事的严重性,太子遇刺身亡,此事你我皆逃不了干系,若是回到北都,皇上一怒之下……谁也想不到会是如何。”
    燕归道:“刺客已经被擒住,夫复何言,父皇若想要治罪,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关承冷笑道:“那名刺客,先前在庆城已经刺杀过一次太子殿下,可是却被燕归殿下所救,后来就不知所踪,而本来昨天燕归殿下你不该出现的,难道只是巧合么?只怕皇上没有你想象中的糊涂。”
    燕 归面不改色:“不错,我本来想利用那刺客对付师神光,却不料她在我走后,径自逃走,今次刺杀太子,恐怕也是领了师神光的命令,毕竟我在云郡将他击败,他当 然不服,用这种围魏救赵的手段逼我回防或者让我自乱阵脚也是有的。至于我紧赶回来,一来是因云郡已得手,二来,却是因为父皇的密令,关大人你莫非不知道 吗?”
    陈兰桡听燕归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听到他说师神光,心中却一阵悸动,隐约察觉燕归好像在看着自己,她便只低头,假装若无其事的样子。
    一直到燕归最后说出“密令”两字,陈兰桡才又留了心,她微微抬头,却见关承面露悻悻之色,竟道:“此事我本与太子商议,正要去通知殿下的,不知殿下从何得知?”
    燕归面色仍是淡淡地:“原来如此。只是北都里有人给我传信,我见先生跟太子都不曾提及,还以为你们不知,故而云郡一定就飞马赶来,没想到却正遇到此事,奈何!”
    陈兰桡满心疑惑,而关承听到这里,便道:“既然此处事情已避,关某告辞……殿下,聪慧机警,还要好自为之了。”
    燕归微微躬身:“多谢先生。”关承看他一眼,又扫向陈兰桡,最终一声长叹,拂袖离去。
    关承去后,陈兰桡的心复怦怦地跳了起来,偏偏燕归也不做声,只是移步到她对面,缓缓落座。
    陈兰桡见他靠近,竟又是一阵紧张,暗中平静呼吸,终于问道:“你同他说的,是什么……密令,北都有何事么?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燕归举手倒了杯茶,握在掌中,垂眸轻声道:“我父皇在你们出发前天有密令传到庆城,是太子接的,密令上说,父皇病重,召我们速回北都。但是太子跟关承并没打算将这消息告诉我。”
    ☆、第52章
    ?太子琪跟关承瞒而不报,自个儿却冠冕堂皇地随同质子回北都,对魏帝而言,燕归仍于云郡作战,自然是不孝之举,恐怕还会更认为他只会好勇斗狠。
    何况魏帝的情形不知如何,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燕归不回北都,在这敏感时机少了一位王子,自然也是太子琪跟关承所乐见的。
    却没想到,太子琪竟死在半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关承心思深沉,当然不会轻易相信燕归的说辞,但是当时在场的太子琪的手下尽数被灭口,剩下在场之人,除了紫姬就是陈兰桡,前者昏迷之中,纵然醒来也不一定能招,后者却也回答的无懈可击。
    关承负着双手,唉声叹气,虽然太子琪不像个好君主,但毕竟魏帝指他为辅佐,他自然要尽量相助,如今却……真相不明,魏帝那边也无法交代,而且事后……要立哪位皇子为太子?恐怕北都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天下陈国才平,但章国仍在,于这个紧要的时刻,魏国才强盛起来的国运是否因此会产生专机?真让人愁绪百结。
    关承正胡思乱想,眼前忽然一道银光掠过,而后有人叫道:“有刺客!”
    室内有些静,因开了春,有虫儿出没,弱弱地在窗外低鸣。月光自半敞的窗扇淡扫进来,凝望着屋内两个对坐无声的人。
    燕归喝了口茶,便将杯子放下,忽然道:“怎么没有酒……来人……”正要叫人,陈兰桡心头一跳,忙拦阻道:“别喝了,喝醉了怕会误事。”
    燕归抬眸,眼睛之中颇有深意:“哦?误什么事?”
    陈兰桡无法面对他漆黑又带寒的双眸,只好转开头去,道:“没什么……只是,如果没有别的事了,你还是回去歇息罢。”
    燕归这才了然似的一笑:“你怕什么?难道我会伤了你么?”陈兰桡脸上微热,带了愠色。
    燕归见她含嗔不语,便伏身往前,隔着桌子勾起她的下颌,待要细看,陈兰桡举手一挥,将他的手撇开。
    燕归挑眉,笑道:“怎么,我哪里得罪你了?”陈兰桡道:“你放尊重些。”燕归道:“我对你已经极为尊重了,所以昨晚才……”
    陈兰桡不等他说完,蓦地起身,走到窗户边上,伸手把窗扇推开,让夜风吹进来。
    凉凉的风吹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她索性张开口,将那凉意深深地吸入心中,仿佛想以此来压制心中那恼人的混乱之感。
    忽然间腰被人搂住,陈兰桡一僵,她全没有听到燕归的脚步声,这人真如鬼魅一般,叫人防不胜防。
    燕归靠近了她,低头嗅着她发端香气,轻声道:“我想过了,父皇讨厌举止轻浮的女子,等回了北都,得了父皇应允,我会跟你正式成亲……”他紧紧地搂着陈兰桡,却情不自禁地转头,在她发端颈间轻吻,而双手也捉住她的手。在掌心轻揉。
    燕归的怀抱简直就像是一个牢笼,将她囚在其中,无法挣脱。而且这牢笼忽冷忽热,害她心惊肉跳,无法安宁,只能死死地闭紧了嘴,生怕不小心会叫出声来。
    正在煎熬之中,却听外头隐隐有人叫道:“有刺客!”然后一道人影自面前的假山上掠下,叫道:“公子燕归受死!”
    陈兰桡惊得怔住,燕归抱着她一转身,将她挡在身后,此刻外间的侍卫已经有所行动,纷纷跃来围剿刺客。
    刺客似乎并非一人,因院中其他各处也有惊动,喊杀声此起彼伏。
    燕归见侍卫们把刺客围在中央,便关了窗户,回身道:“你留在这儿,不许出去。”吩咐完毕后,便冲出门去。
    陈兰桡呆在屋内,听得外头叫嚷声绵绵不绝,也不知刺客来了多少,她握着拳来回走动,忽然想到王后跟思奴,一惊之下,便也匆匆出门。
    外头,侍卫们已经围住一名刺客,将他逼到假山旁边,那刺客身受重伤,见走投无路,索性道:“魏国气数已尽,太子都给我们杀死了,你们迟早都要偿命!哈哈哈!”说着便跃起身来,撞在假山石上,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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