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桡震惊:“原来那个刺客……你认识?”刺客道:“不错,我得知消息后便想为他报仇,谁知得知你来到了北都……”
    陈兰桡道:“是他想杀我,反被樊先生所杀,跟我何干?”
    刺客道:“我自有找樊淮报仇的一天,但我徒弟是因你而死,你又是樊淮的半个徒弟,我杀了你,你也不怨。”
    陈兰桡啼笑皆非:“我瞧你是技不如人,所以不敢跟樊先生相对。”刺客索性桀桀笑道:“小公主,你猜对了,我没有十足把握杀掉樊淮,但听闻他的灵蛇剑教给了你,所以先来用你祭剑!”
    一语说罢,再不迟疑,刺客剑锋一震,扑上前来,陈兰桡心中叫苦:当初她连人家的徒弟都打不过,如今师父亲自出马,真是大事不妙,危乎殆哉。
    但是就算跪地求饶,也无法改变局势,唯有一战。偏偏雪上加霜,并无任何兵器……而且这兰和殿除了环境清幽,连摆设的饰物都没有几件,简直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令人发狂。
    陈兰桡之前跟刺客说话间,已经飞快扫了一眼周围,试图找出件儿可用的“兵器”来,却一无所获,见对方扑过来,只好闪身避退。
    殿内狭窄,对方的剑法又颇为高明,满目剑光如电,陈兰桡打定主意要尽量拖延时间,等到巡夜士兵来到便万事大吉,于是拼命提气,使出轻身功夫,不停地躲避后退,一时之间,惊涛骇浪,险象环生。
    缠斗中,她仰头弯腰避开对方剑锋,颈间的伤口仿佛牵扯到,微微一疼,陈兰桡心惊,反应慢了半拍,对方横剑扫来,逼得她退无可退,只好就地一滚,顺便把桌子推翻,捉腿向着刺客扔了过去。
    刺客本以为十招之内就能夺她性命,没想到她竟如此狡黠难缠,杀的性起,竟然不躲,一剑劈来,霸道的内力在剑锋上闪过,竟然把一张桌子劈成两半。
    陈兰桡猛然回头,见状魂飞魄散,没想到对方竟如此厉害,性命攸关之时,看到落在地上的柳条,正是她白日练习的时候所用,当下捡起,闪电般点向刺客的腿上。
    刺客正劈开桌子,冷不防腿上一麻,竟然身不由己单膝跪地。陈兰桡见状精神大振,柳条舞动,道:“给你瞧瞧灵蛇剑的威力!”
    要知道樊淮的剑法老道高明,又加上内力深厚,若是这招给樊淮使出,那刺客的腿骨已经碎裂,但陈兰桡内力不足,也只能让对方的腿稍微一麻而已。
    这刺客中招,又看陈兰桡挥舞“兵器”直奔自己面门而来,虽然只是一条树枝,却发出嘶嘶地破空之声,竟然有几分威势!
    刺客见状,不知深浅,正也心惊肉跳,却觉得腿上麻意消散,当下一跃而起,挥剑斩来,陈兰桡的柳条跟他剑锋相逢,即刻被斩断了一截。
    对方一愣,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易,却也晓得她的内力平平,不过是“纸老虎”罢了,当下复又狞笑:“原来不过……”
    那“不过如此”尚未说完,陈兰桡忽然眼睛一亮,望着刺客身后,叫道:“太好了,快拿下他!”
    刺客大惊失色,以为身后竟来了敌人,为何他竟全没听见?忙回头看去,陈兰桡挺剑袭来,一招“神龙摆尾”,点向那刺客后颈。
    这刺客是经验丰富之人,虽然被陈兰桡的演技一时迷惑,但方转头之时已经知道自己上当,耳边听到破空之声,仓促中手腕一抖,用了个反手剑招,剑花连舞,只听“嗖嗖嗖”三声,把陈兰桡的柳条削的剩下了短短的一根,握在手中,宛如一支毛笔。
    他回过头来,瞪向陈兰桡,面上充满了怒气,道:“好个诡计多端的陈国公主,今日我不把你……”
    他闪身欲发致命一击,陈兰桡讪笑着摆手:“前辈且慢,临死之前……我有重要的一句话要说……”
    刺客皱眉:“你要说什么?”
    陈兰桡深吸一口气,仰头道:“一刻钟到了,来人啊,抓刺客!”她特意提气呼喊,声音倒是颇为响亮。
    刺客通身一震,才明白又中计了,大怒道:“臭丫头!”挺剑冲了上来,与此同时,只听得外头脚步声凌乱,有人喝道:“护驾!”一道人影,如鹰隼般飞身冲了进来,人未到,一股杀意先扑面而来。
    陈兰桡趁机拼命往门外跑,那人飞身掠过,正跟她擦肩,陈兰桡嗅到一股似熟悉似陌生的味道,她心中悸动,本来狂奔的双足忽然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样,动也不能动。
    ☆、第59章
    ?陈兰桡猛然止步,回头看去,见来人已经跟刺客战在一起,出手就是雷霆万钧。行家过招,即刻就知深浅,那名刺客心惊不已:“怎么一名侍卫的武功竟如此高明?”耳畔听到脚步声纷杂,想必是更多的宫廷侍卫赶来,刺客不敢恋战,虚晃一招,跃出门去,便要逃窜。
    来人跃到门口,却并不追赶,只对赶来的侍卫们喝道:“刺客往东边而去,你们速速追赶!务必将人拿下!”侍卫们不敢怠慢,纷纷追去。
    陈兰桡站在身后,凝视着这人身形,他背对着她,让她可以很清晰地看明白他的背影,虽然是侍卫的装束,但这个背影,却很不陌生,她曾在很多地方见过,庆城的皇宫,以及……
    此刻侍卫们呼啸离去,此处复又安静下来,只有风依旧呼啸盘旋。
    陈兰桡呆呆看着眼前的背影,心底有个名字,呼之欲出,却又无法出声。
    终于那人回过头来,却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是曾经在云郡之外的麓山上,陪伴陈兰桡度过一夜的“齐大哥”,齐林。
    方才他来的甚快,陈兰桡没来得及看清容颜,如今乍然看得清楚明白,她的眼睛一亮,嘴张开,复又牢牢闭起。
    齐林咳嗽了声,眼皮垂了垂,复又抬眸看向陈兰桡,压低声音道:“公主,我们又见面啦。”
    陈兰桡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手握成拳。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又回头笑道:“是啊,‘齐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我们真是有缘的很啊。”说话间忽地一笑,皎若太阳,灿若霞光。
    齐林一愣,看着这明丽不可方物的笑容,却莫名觉得有些怪异之感。
    正在此刻,外头一声叫嚷,是霜影赶来,原来方才一通吵闹,把霜影等宫女吵醒了,其他人有些害怕,不敢露面,霜影担心陈兰桡,便忙来查看,见陈兰桡跟一“侍卫”对面而站,便跑到她跟前:“公主,发生何事了?”
    齐林见来了人,便悄然转身。陈兰桡眯起眼睛盯着他,对霜影道:“没事,刚才有个刺客经过……对了,你快去看看嫂子跟思奴如何,别受了惊……”
    霜影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会儿,见的确无碍,才转身离去。
    齐林见人走了,才又回过头来,抬头看向陈兰桡,正对上她的目光,心头不由一跳。
    陈兰桡走前两部,便问道:“齐大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齐林咳嗽了声,道:“呃……我……”陈兰桡眼珠一转,道:“让我猜猜看,你一定是在庆城失意,一怒之下,落魄回到北都……阴差阳错成了宫廷侍卫,误打误撞又遇见我?”
    齐林手拢着嘴角,又暗暗咳嗽两声,些微赧颜:“差不多……”
    陈兰桡哼哼笑了两声:“那么就是说,你在庆城……没有找到你的娘子了?对了……就是那个跟别人‘私奔’了的娘子。”
    齐林扫她一眼,见她明明笑眯眯地,可却给他一种冷飕飕地感觉,他不由地有些毛骨悚然,勉强道:“呃……没找到……”
    陈兰桡走到门口,转头四看,见没有人来到,才又回头说道:“我早跟你说过了,那种女人,不要也罢,我给你找个更好的就是了!”
    齐林面露尴尬之色,不知如何回答。
    陈 兰桡提高声音道:“齐大哥你不做声,必然是答应了?”齐林忙摇头:“不……不!”陈兰桡哼道:“当时你那么辛苦,跋山涉水去找那个女子,她却无情无义又丧 德败行地跟别人私奔……好男儿志在四方,齐大哥,听我的,这般无耻的女子索性把她杀掉!然后再跟新人双宿双栖才是快意大丈夫所为呢!”
    齐林大惊:“你说什么!你……别那么说她……”
    陈兰桡叹了声,负手踱步:“似齐大哥你这般英雄人物,必然有许多女子倾心,不瞒你说,自从上次跟你分开,连我也……忍不住对你……十分惦念,只不过杂事缠身,无法找寻,没想到如今在这北都又相逢,齐大哥,你觉得我们是不是真的很有缘啊。”
    齐林听着这番话,眼皮乱跳:“这个……”
    陈兰桡走到他身前,笑吟吟地看他:“齐大哥,你瞧我怎么样,不如你彻底把那个无情无义的女子忘了……”
    齐林看着她俏生生地立在跟前,一时口干心跳:“你、你怎么……你……说真的?”陈兰桡道:“当然是真的。”齐林急道:“可我听说你跟公子燕归已经订亲了,你怎么、怎么能对我这样?难道你……对他……”
    陈兰桡道:“我对他什么?”齐林呆呆地看着她:“你对他……无心么?”陈兰桡哼道:“我对他有心无心,关你何事?”齐林凝视着她的眼睛,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说道:“你知道了是不是?”
    陈兰桡复翻了个白眼,转身冷道:“我知道什么?”
    齐林一颤,走到她身旁:“兰、兰桡……”
    陈兰桡心头一动,偏仍做懵懂状:“咦,齐大哥你为何这么叫我,难道你终于想开了,决定抛弃你那个跟人私奔的妻子了?”
    齐林眼神闪烁,一把握住她的手:“没有,我一直都心爱你。”
    陈兰桡听了,用力将他的手撇开:“别胡说!你心爱谁啦?”齐林捉住她的肩头:“兰桡……”陈兰桡“呸”了声,道:“我可不是谁的娘子,也从没跟人私奔过,你再乱说,我就叫人了。”
    齐林闻言,重重一叹,反手把脸上的面具揭下,露出底下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好吧,是我错了。”面具底下一张脸,虽然消瘦,却仍见剑眉凤目,俊朗非凡,只多一丝凛凛然刀锋杀意,正是公子燕归无疑。
    陈兰桡回头,目光相对刹那,她张了张口,忽然无言。
    原来当初在紫姬的点化之下,陈兰桡识破了齐林就是公子燕归,此刻见他仍是故技重施,便想顺势戏弄他一番,另外也算是对他当时用那种口吻描述自己的“报复”,谁让他口口声声说她跟人私奔来着,可笑当时她居然毫无察觉,还为他义愤填膺……不知当时他心底是如何笑她的。
    可是转头一见,看到燕归的脸,望着他明显瘦削的样子,却让陈兰桡心底的万语千言都化为乌有。
    她怔怔地望着燕归,咬了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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