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享受难得的寂静,外面有内侍来到,站在门口不敢入内,燕归抬头:“何事?”
    那名内侍道:“回皇上,已经发现章国使者的踪迹!负责追缉的于副将在殿外候命。”
    燕归心头一震,低头看向陈兰桡,她道:“这是要事,不能耽搁,我先回避了。”燕归有心要将她留下,转念一想此事的重要性,就点点头:“我处理过后,就去看你。”
    陈兰桡起身出了御书房,外间紫姬迎了,便缓步往回而行。紫姬见她面色还好,便小声问道:“公主,你跟皇上说起昨晚上的事了么?”
    陈兰桡“嗯”了声,不以为然,紫姬见她似不解,便又道:“我不是说殿下遇刺的事,我是说……”她见左右无人,便在陈兰桡耳畔低语了声。
    陈兰桡一怔,然后就有些不自在:“问这些做什么……”
    紫姬眉头一蹙,却唉了声,没有再问。
    此即两人转过廊下,却见前方有一队宫女经过,陈兰桡扫了一眼,正好那队宫女拐过弯儿去。
    陈兰桡不以为意,又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紫姬问道:“怎么了?”
    陈兰桡皱眉,露出疑惑之色,紫姬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又或者忘了什么在御书房吗?”
    陈兰桡抬头,看向前方空空如也的廊下,喃喃道:“我好像……”眉头紧锁,像是想说什么,却又记不起来。
    紫姬打量着她的眼神,笑道:“怎么了,莫非公主你是看到什么了?”
    陈兰桡心头一动,正要凝神细想,就见霜影从后面飞奔赶上来,气喘吁吁道:“殿下,你回来怎么不叫我一声儿?”
    陈兰桡转头扫她一眼,便笑说:“蓉蓉等在门口,你却不见了,如今反质问起我来了?”
    紫姬也说:“我看这人是越来越留不住了,只怕公主还需要给一点嫁妆钱。”
    霜影正在语塞,听了紫姬的话,便又脸红起来。
    对霜影来说,之前那个“丑丑”的蓉蓉忽然不见了,虽有些奇怪,但当时加上陈兰桡出事,霜影知道有些事儿不能问,所以也没有关心。来到北都后,有一天忽然多了这个“蓉蓉”,又因是陈兰桡“许可”的,霜影自然也毫无疑问地接受了这名新“蓉蓉”。
    到了下午,听闻燕归出宫去了,陈兰桡猜测应该就是为了章国二王子之事,本来燕归跟他就有些宿怨,又加上此事非同小可,他要亲自出宫处理也是有的。
    天气正是炎热中,远处高树上传来蝉鸣的声音,陈兰桡小睡了会儿,不知为何心总是乱跳,很不踏实。
    紫姬捧着茶进来的时候,正看到她靠在榻上仿佛发呆,紫姬便道:“我以为公主还睡着,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陈兰桡道:“睡不着,太热了。”
    紫姬笑看她一眼:“总不会是担心皇上吧?放心吧,听说是把章国人围住了,皇上怕是去打落水狗的,不会有危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陈兰桡听到“章国人”三个字,心头一动,仿佛触念到什么似的。
    紫姬见她不语,便不再打趣,给她倒了杯茶,递在手中,就又走到窗户边上看了看外面,道:“这样热,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
    陈兰桡握着那茶盅,忽然惊叫:“我记起来了!”
    紫姬回头:“记起什么来了?”
    陈兰桡睁大双眼:“上午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一队宫女……”当时她惊鸿一瞥,那队人又走得快,因此只留个模糊的影子,但因为记忆太过深刻,所以竟察觉异样,此刻才想起来,她当时怔忪,原来是因为在那队人之中看到了一个熟人的背影。
    紫姬不解,见她面色不对,便走到跟前。陈兰桡抬眼看她,眼中藏着一抹不安:“我好像看到了……左遥怡!”这个名字说出来,好像把心头那一块疑惑给点破了。
    陈兰桡定了定神:“不错,是她……是她!”
    “章国二公主?”紫姬也是震惊,愣了愣,“可、可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看错了吧?”试探着这样问,但却不敢否认。
    陈兰桡的心复又跳了起来,此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周围也静得可怕,几乎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过了片刻,两个人都看到对方变色的神情。
    就算此刻正是暑气蒸腾的午后,两人却都有些不寒而栗,紫姬虽然面对着陈兰桡,但双眼却扫向身侧周围,而陈兰桡也转头看向窗外。
    奇异的静默中,紫姬道:“殿下,你听到蝉鸣的声音了吗?”
    “听不到。”陈兰桡此刻已经丝毫热意都无,本来正在高唱的鸣蝉仿佛齐齐失声,气氛一时诡异。
    两人心念相通,陈兰桡已经飞快地极小声又道:“即刻去看着思奴,等会儿不论发生什么,先保护好思奴。”紫姬一愣,想要反驳却又不敢。就在这时候,外面有极轻微的脚步声响起,一步步逼近殿门口。
    陈兰桡起身,向着紫姬使了个去。”紫姬摇头,陈兰桡用力推她一把,同时踏前一步,淡淡说:“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门口的人笑了声,显出身形,四目相对,陈兰桡看到一双久违的杏眼,眼中透出几分志在必得的邪恶。
    此刻紫姬无法迟疑,已经飞身入了内殿,那来人迈步进了殿内,打量了一眼周遭,道:“姐姐这里不错呀,多久不见了,姐姐比以前更加出落了好些,听说燕归那个贱种很宠爱你,可见是真的。”
    陈兰桡见她如此有恃无恐,便也一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妹妹,不知道你几时来北都的?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若是早些露面,也好让我一尽地主之谊,好好地招待妹妹一番。”
    左遥怡见她竟然笑语盈盈相对,心中诧异,若是在之前,以陈兰桡的脾气,恐怕此刻早撕破脸叫骂了,哪里会这样笑吟吟地,却在话语中暗藏机锋。
    左遥怡不敢大意:“一尽地主之谊,可见姐姐真的把这儿当作陈国了?啧啧,可惜毕竟只是个贵妃,正宫娘娘另有其人……姐姐别误会,我是打心里替姐姐叫屈的……”
    陈兰桡笑道:“遥怡你莫非是在吃醋了么,我可听闻,先前你二哥在北都为使的时候,还曾提过要把你也送来为皇上的后宫……可惜皇上没答应,不然的话,好歹也能封妹妹你个贵人……或者美人什么的,关键是能跟我做个伴儿解解闷儿呢。”
    左遥怡眉头一皱,原先的笑有些勉强。陈兰桡缓缓又道:“不过现在好像也不晚,妹妹如果有这个意思,我跟皇上说,他虽然很是不待见妹妹,但瞧在我的面儿上,勉勉强强应该会答应的。”
    左遥怡闻言怒道:“他不待见我?先问问我的眼中是不是有他!”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道:“公主留神不要中计。”殿门口一左一右,出现两道身影,都是太监打扮,目光却一概十分阴沉,行动间步伐轻盈之极,一看就知是高手。
    陈兰桡目光滴溜溜一转,不等左遥怡开口,故意说:“妹妹,你看你是宫女打扮,这两个又是太监打扮,难道你放着现成的美人贵人不当,反而想要进北都为奴为婢了吗?”
    左遥怡胸口微微有些起伏,压住怒气,锐声道:“你不必得意,今日一过,且看为奴为婢的会是谁!”
    陈兰桡轻蔑地看着她,叹道:“唉,本来以为时隔多日,你有胆闯入北都皇宫,必然是大有长进的了,却没想到竟还是这样,斗嘴仍是斗不过我……想来武功上也仍如昔日般稀松平常吧?”
    左遥怡身后两个瘦削男子听了,便道:“公主,别中她激将法!”
    陈兰桡摇头道:“我还以为能对你刮目相看呢,你这般无用,何必还逞强亲自入宫来呢,只叫你身后那两个进宫来对付我就是了。如今在此狐假虎威,倒是让我觉得好笑。”
    左遥怡望着陈兰桡轻蔑挑衅的笑容,怒斥一声:“好,今日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往日左遥怡但凡对上陈兰桡,不管斗嘴还是武功,都会落于下风,此刻虽然明知道她是故意挑衅,但仍是压不住心中怒意,竟然纵身跃起,手在腿上一模,自靴子里抽出一把短刀来。
    陈兰桡见状,探手一招,把旁边墙壁上放着的孔雀翎拿在手中,她方才边说话边走动,一直走到这墙壁边上来,虽然左遥怡身后两个高手发现她有意走动,但见她周遭并无兵器或者暗室之类,也不怕她逃走,所以不以为意,却想不到她的兵器,竟是这摆设用的孔雀翎。
    左遥怡见状,嗤地一笑,显然不把这“兵器”放在心上。
    左遥怡飞身往上,短刀破空刺向陈兰桡面上,来势汹汹,陈兰桡单膝一屈,腾空而起,纤腰一扭避开左遥怡的锋刃,手心一松,孔雀翎的圆眼弹了出去,翎身一弯一伸,灵蛇似的甩了过去,只听得“啪”地响动,伴随着左遥怡惨叫一声,单手捂住脸,踉跄后退。
    陈兰桡脚尖点地,抬眸看向左遥怡跟那两名刺客,微微一笑:“承让承让。”
    陈兰桡面似轻松,但心中却暗暗紧张,北都的皇宫防范十分严密,竟然给这三人混了进来,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三个在她的寝殿兴风作浪,外面的侍卫,宫女,太监等却都一概不闻,也无人靠近。
    陈兰桡想到燕归离宫之事,这一切恐怕不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就在陈兰桡宫中生变之时,北都皇宫中的另一处,却也不太平,而那个地方,俨然正是皇后娘娘所居的凤仪宫。
    ☆、第80章
    ?先头曾说,自从皇后殉了先帝,福明公主颇为伤心,一度沉郁,镇日来只把自己困在殿内,竟连外出都不肯,若有人来,也疏于应付,就算是妹子福安来探望,她也是淡淡的。
    渐渐地福安也不太来看了,这一日,福明却出了宫,并不往别处去,却是到了皇后朱丹梓宫中。
    朱丹梓见是福明来到,有些诧异,先前这段日子,她也是去看过几回福明的,毕竟是后宫之主,诸方都要周全到,却想不到福明竟会来到。
    稍微寒暄过后,彼此落座,朱丹梓端详福明,见她比之前瘦了好些,但是神情却是镇静的,甚至透出一股略有些超然的冷静来。
    朱丹梓先问起福明近来如何,福明也一一应了,闲话了几句后,福明道:“我听闻三哥先前有事出宫去了?我近来不太出来,因此也少知道事情,不晓得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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