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多嚼不烂,苏慕歌也卡在圆满的瓶颈上,无法继续进展,便抽出几天时间来训练她的七曜。
    如今七曜解封了六只,剩下最后一只金曜,始终毫无动静。
    机缘这种东西强求不来,何况苏慕歌已经比较满足。
    凤女和银霄只差临门一脚突破元婴,木曜和水曜差不多金丹后期。因为没有吃食,土曜的修为最差。而最后出壳的火曜,因为吸收了地狱之火,又吃下整整一窝金晶,杀伤力只在凤女之下。
    苏慕歌私以为,如今元婴以下的敌人,根本用不着她亲自出手了。
    两手交叠着置于脑后,苏慕歌躺在雪地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当年被你们吸食灵气,我可是打碎了牙齿和血吞,如今看着你们一个个茁壮成长,我不免老怀安慰,生出几分养儿防老的感慨啊……”
    “你少来。”银霄探头瞪她,“谁是你儿子。”
    “就这么一说,较真什么。”苏慕歌揉揉它的脑袋。
    “不过我们一直待在零渡内,也是突破不了的。”银霄长吁短叹,“也不知裴翊遇到了什么瓶颈,何时才能出关,再耗下去,我就要发霉了。”
    苏慕歌也急,她还等着回蓬莱,不知十洲三岛的兽潮进展如何了。
    她不如先走。
    横竖焰魃的天机棋局她破解不了,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
    正准备起身去找瞳,请她将自己送出零渡,突见一道浓厚的黑影压了下来,且伴着浓郁杀气。苏慕歌虽被唬了一跳,但并未出手,能入殁的辖地范围,定是超神器灵无疑,她再修炼一万年也打不过。
    “人?”
    “是。”
    “谁的人?”
    苏慕歌探她一眼,是个冷艳的女器灵,估摸着正是排行第二的殇。而且瞧着她有些眼熟,想了想才恍然,她在梦中见到过,幼年时曾想杀她,却被殁拦下来的那一个。
    “你是谁的人?”殇寒声再问。
    “我的人,我带进来的。”一只枯瘦的爪子将苏慕歌扯了回来,眨眼间,瞳挡在她身前,张开双臂,护住鸡崽子一样,“殁老大又出去化骨了,殇姐姐来的不巧,先回去吧。”
    “瞳,你是觉着殁不会杀你,居然敢带凡人进来?”殇并没有起疑心,只是皱了皱眉,听殁不在,转身便走了,“速速送走,明日我再见到她,必杀不赦。”
    瞳就撇撇嘴,冲着她的背影竖起中指。
    殇的背后像是生了眼睛,一拂袖,他的中指便飞了出去,血竟飚了一丈多高。
    瞳立刻倒在地上,浑身哆嗦着,血还在飚,声音带着哭腔:“殇姐姐你好狠的心。”
    殇无动于衷,身影渐渐消失:“将你的眼睛从外界收回来,少琢磨些风花雪月,整日里神神叨叨,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
    “你脑子才不好使。”
    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伸手将断指抓回来,重新安上。指着她消失的方向道,“大侄女我同你说,做女人断不可似她这般无趣。”
    “何为将眼睛收回来?”苏慕歌觉着自己发现了有趣的事儿。
    “哦,你叔叔我不是无聊么,偷溜出零渡时就将眼睛种在外界,闲了可以看看他们在做什么。”瞳眨眨眼,伸手探进袖笼中,不消片刻,掏出一副描金边的卷轴,吹了口气儿,向上空一扔。
    卷轴翠绿的穗子轻摆,以极优雅的姿态在半空中缓缓向两侧拉伸。
    足足五丈宽,十丈长。
    被分裂成一个个大小相同的方格,竟数以百万计。
    眼花缭乱,因为每个方格内的景象是全然是不同的。或有崇山峻岭,或有流水人家,一侧金榜题名神采奕奕,一侧扶棺送子满堂悲苦。总归是说不尽的世间万象,道不完的人生百态。
    被入眼的众生浮华所震撼,苏慕歌上前一步,仰头仔细窥探那些方格。
    “你正看的那个人,是俗世一个二品大官。”瞳顺着苏慕歌的目光描了一眼,“十年寒窗,才华横溢,但屡试不第,后被丞相府的小姐看上,入赘之后开始平步青云。”
    “哦?”苏慕歌注意到他,是因为他正端身坐在天井花架下,盯着花圃内的一株杂草,看的出神,“那为何还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他哪里是郁郁不得志。”瞳无趣道,“他入赘后不久,故乡妻子病死了,八岁大的儿子上京来寻他,被他捂死了埋在花圃里。”
    苏慕歌:“……”
    “瞳,你窥私欲也未免太重了。”
    震撼过后,苏慕歌只觉着如芒在背,毛骨悚然。好似自己周遭也有一只看不见的眼睛,正在一眨不眨的窥视着她。瞳的这项天赋,实在夸张,或者说这些超神器灵的神通一个比一个逆天,也难怪为众神所不容。
    若她是神,她也想灭了他们。
    瞳翻了个白眼:“闲着也是闲着,我只看看,又不会说出去。”
    苏慕歌愈发不安:“你没在我身上种眼睛吧?”
    “哪能啊。”瞳摆摆手:“今时不同往日,曾经窥神我都干过,但如今本体被锁在零渡内,只能放出去一等阶小眼睛。俗世随便我看,但在修仙界,小修士我不爱看,高阶修士轻易就能发现。”
    “当真?”苏慕歌仍是不信。
    “不信让你瞧瞧。”
    瞳将食指勾向自己的灵台,抽出一丝荧线,再指向卷轴。
    卷轴方格顷刻散尽,出现巨幅影像。
    苏慕歌倒吸一口凉气,因为画卷上显示的正是焰魃和黑雾。
    “你居然还将眼睛种在了天机阁?”
    “顺手那么一丢。”
    “焰魃一直也没发现?”
    “不曾开眼,他自然发现不了。”瞳有些惋惜地道,“不过你瞧着吧,不出三息,一定会被发现的。”
    苏慕歌真就睁大眼睛瞧着。
    “躲的也太严实了,属下用尽各种法子,哪怕请出窥天境也寻不出他的下落。”黑雾愧疚的半跪在地,“十洲三岛也寻过了,没有。”
    是在找裴翊?
    苏慕歌屏住呼吸。
    焰魃一派闲适的同自己对弈,语气淡若风,可眉峰却是蹙着的:“自打六情根再生,这浑小子越来越儿女情长,越来越不像话,简直变了一个人似的,做事毫无条理和章法,完全超出我的掌控。”
    黑雾垂着头:“那……”
    “本座平生就见不得乱。”焰魃猛然抓起一把黑子,砸在棋盘上。
    黑雾心头一颤:“主人的意思是?”
    “你去熔炉找药魔,锁住他的魂魄,再剥了皮,拆了骨,给本座挂在玄武城墙上,放血放到死。”焰魃淡淡睨了远处一眼,“本座就不信他不出来,不信杀不灭他六情根。”
    黑雾的表情极为震惊:“主人……”
    焰魃却陡然威势大开,元婴气劲儿骤动:“谁在暗中窥伺本座!”
    “轰”的一声,卷轴上的影像消失了。
    苏慕歌怔愣半响,她觉着怪,非常怪,但眼下根本无暇多想,抓住瞳的手臂道:“瞳叔叔,快送我出去!快!”
    瞳不明所以:“你不等裴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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