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沈秋正在梦中练刀,便听到门外脚步声,紧接着房门轻响。
    “进来吧。”
    他说了一句,身后房门打开,带着面纱的瑶琴走入房中,还有一个侍女提着食盒,将盒子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我来与你说会话,有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见。”
    瑶琴坐在桌子边,她手里握着一把美人扇,应该是雷诗音送的,装饰的非常漂亮,有桃花盛开的织绘图案。
    “你也太客气了。”
    沈秋不以为意,他坐在桌边,看瑶琴打开食盒。
    里面是几样精致小菜,还有一壶酒。
    “雷爷那边不好对付吧?”
    沈秋拿起筷子,夹了块素食送入嘴里,他看着瑶琴眉宇之间的疲惫之色,他说:
    “他虽答应我,不让你行险,但以他的性子,怕是又要闹出些幺蛾子。”
    “倒也不是。”
    瑶琴摆着扇子,轻声说:
    “姨夫那人好计较,既像是个好商贾,又有江湖人的草莽霸道之气,和他打交道确实不容易,但也不算难缠。
    我理解姨夫,若我手下有偌大河洛帮,几千号习武之人的生计要管,我也会如他一样锱铢必较的。
    再说,这都是姨夫为了保全诗音所做的准备。
    他对诗音的疼爱,当真让我想起我小时候,父亲对我的疼爱,还是有些羡慕呢。”
    “你倒是好心情,还给他说话。”
    沈秋哼了一声,便听到瑶琴说:
    “姨夫昨日对我说,他预借落月商坊财货一用,来把那已开始筹备的中原武林大会办的风风光光。
    借此吸纳人手,加强河洛帮实力。”
    “他竟如此贪婪!还谋你苏家产业?”
    沈秋闻言,便知道雷爷想法,他皱起眉头,放下筷子,说:
    “雷爷那人,老江湖了。我早料到他胃口很大,但没想到,他对待自家人,都如此不讲究。
    行事这般恶劣,这洛阳不待也罢!瑶琴,明日你就随我回去苏州吧。”
    他心中对雷爷印象更差几分。
    “你莫要气恼,沈秋。”
    瑶琴长叹了一口气,她放下扇子,捏起酒壶,给沈秋倒了杯酒,又给自己倒了杯。
    她说:
    “姨夫怕你心中想差,便让我来说一说,他并不欲夺我落月商坊,只是想让商坊归入河洛帮体系中,也算是在苏州打开场面。
    我也与他谈过,也能理解姨夫心中忧虑。
    他表面上信心满满,但实则心中也有恐惧,他对诗音当真爱护,所做一切也都是为了保住姑姑血脉。
    这父女之情,是做不得假的。
    我已决定相助于他,若是真能成,我自己的安全也有分保障。”
    瑶琴轻轻抿了口酒,呛得咳嗽一声,惹得沈秋轻笑,在那笑声中,她对沈秋说:
    “这其中,也有我几分想法。
    青青的事,已经让你压力巨大,你愿真心助我,还解了苏州之围,我心中已是感激非常,我不能总连累你与青青。
    自己的事情,也还是要自己想办法去解决。
    你与青青对我有情义,难道我就能心安理得的把你们也拖进这危险之中吗?
    若姨夫的谋划能成,我就也有个保全自身的去处。你与青青走江湖时,便也不必再为我担心。
    这事,我心中已有定计,你不必劝我了。”
    沈秋听罢,有些默然,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瑶琴的想法条理清晰,肯定也是用心思考过的,比起弃了家业,跟着沈秋和青青去浪迹天涯,孤身面对圣火教的追袭,这个打算确实好太多了。
    “我以后啊,就长住洛阳了。”
    瑶琴轻笑了一声,她端起酒杯,对沈秋说:
    “以后就和青青,还有诗音居于此处,有姨夫照顾,青青那边又有范家守护护着,想必你心中也会轻松很多。”
    “还是得准备条后路,与墨家的联系也不能就这么断了。”
    沈秋也饮下一杯酒,对瑶琴说:
    “若未来事情真的有变,我便送你去墨城,虽失了自由,但总比丢了命强。”
    “嗯?”
    瑶琴疑惑的看着沈秋,她说:
    “不是有那玉佩?”
    “任叔啊...我倒不是说任叔靠不住。”
    沈秋放下酒杯,轻叹一声,他说:
    “任叔是武林盟主,也是心怀江湖天下的。
    你看他在潇湘与魔教相持,一待就是数月。他要思虑的事情太多,也如钜子一样,不能由着心思行事。
    若五龙山庄没有他坐镇,怕也是挡不住桃花老人的。
    再说,任叔对青青关爱有加,是因我师父的缘故。
    但我与他之间,确实算不上关系深刻。
    你和诗音与他之间更是没有任何关联,我与他接触过,知道他嫉恶如仇,对正邪之分看得很重。
    你和诗音乃是魔教后裔,他愿不愿护你们...
    都是个未知数呢。
    这想来想去,还是五九钜子靠谱一些,那个老好人,既然答应了你父亲,便绝对用心护住你。”
    沈秋弹指散出一缕寒气,让瑶琴杯中寒气四溢。
    后者好奇的看了看,便举起手,将这冰凉的酒一饮而尽。
    美酒入喉,让人长出一口气。
    瑶琴放下酒杯,脸颊升起两团红晕,见沈秋情绪有些低落,她便温声说:
    “我常以为,你和青青从小失了父母,孤苦伶仃便是惨事,但看看我,沈秋,我虽生在高门大户,从小锦衣玉食。
    但也确是家人离去,孤独生活。大家,都是命苦之人呢。
    你可知,当时那范家守护,要我断掉和青青的关系,我那时心中孤苦,便躲在房中一人哭泣。”
    说到这里,瑶琴笑了笑,因为饮了酒而两颊微红,就如桃花盛开,让沈秋眼中也多了丝欣赏。
    对美的欣赏。
    他有些理解,为何张岚要那么关爱这些如画美人了。
    这些天成秀丽之人,一举一动,当真有种对女性之美的温柔诠释。
    “我当时以为,我真要和青青丫头一生告别了,我想起我父亲,母亲,路叔,那些爱我之人,一个一个都离我而去,现在又要失去青青。
    就好似我这一生注定了要孤苦伶仃一般。”
    瑶琴往酒杯中再倒一杯,放在眼前,她的眼中多了丝温柔与心安,她说:
    “但谁知,你们没有离开。
    重见你与青青时,我心中是欢喜的。”
    这姑娘将酒杯放在唇边,将杯中酒饮下,她捂着嘴唇咳嗽了几声,脸颊上的红晕更甚。
    她对沈秋说:
    “为我出谋划策,因我遭遇而忧伤,我心中很是感动,你们大概不会像我父母那样,突然就丢下我一人。
    你还带我来洛阳,见我妹妹,与诗音和姨夫相认,让我在这世间又多了两位亲人。沈秋,我之前从未感觉,你是能给人如此温暖与安心的一个人。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你总是木讷,见了人连话都说不清楚,是个十足的笨小子。”
    瑶琴的动作也有些慵懒起来,眼神迷离之中,又有一丝如猫儿一样的光。
    见她还要再喝,沈秋便伸出手,压住酒壶。
    “别再喝了,你已不胜酒力。”
    “好吧。你不许我喝,那便不喝了。”
    瑶琴很温顺的放下酒壶,她叹了口气,说:
    “我寻到了亲人,又找到了人间挚友,这乃是我父母离世后,我最欢乐的几日,再无商事烦劳,再无他人打扰。
    不如索性就将那苏家产业,尽数交给姨夫,从此受他庇护,也免得我劳神费力,自此之后便能逍遥度日。
    沈秋,你说这样好不好啊?”
    “不好。”
    沈秋起身,说:
    “人活一世,哪有逍遥?
    要不千年前的人,也不会那么热衷于修仙修道,求取大自由,大自在。但仙人,都做不到真正逍遥,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更不用说了。
    人人都有快乐,人人都有悲苦,这才是人生滋味,酸甜苦辣,都要尝一尝,才不枉在人间走了一遭。
    好了,今日你喝多了酒,我便送你回去。”
    沈秋伸出手,想要将瑶琴搀扶起来。
    后者拿起扇子,摇摇晃晃的起身,这大家闺秀,还真是酒量很差,几口酒就喝成这样了。
    沈秋将瑶琴搀扶起来,走到门边,瑶琴脚下一个踉跄,便倒入沈秋怀中。
    这…
    就是故意的了。
    沈秋反应的很快,当即就要把瑶琴推开,但却感觉瑶琴伸出双手,环在他腰间,还有略带酒气的声音,自胸前响起。
    她仰着头,醉眼迷离的看着沈秋的眼睛,吐出芬芳酒气,那温热吹在沈秋脸颊上,胸前沉甸甸的,压在沈秋胸口。
    让这沈少侠的心跳,一时间也有些急促几分。
    “你真想救我吗?沈秋。”
    “当然。”
    沈秋说:
    “但你先放开,瑶琴,你喝醉了。现在你说的,做的一切,都是醉意影响,我对这个很熟悉,别说话了,我送你回房。”
    “我没醉,清醒的很呢。”
    瑶琴醉眼朦胧的看着沈秋,她脸颊滚烫,内心大概是抱了自出生以来最大的勇气。
    她对沈秋说:
    “在来洛阳的船上,我就想说了,你若真想救我,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沈秋,我们其实根本不需要找我姨夫求助。
    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
    今夜我两同房,明日我便随你回苏州,过上几日,我两人成亲,宣告天下。
    圣火教圣女必须是完璧之身。
    只要今晚你我私定终身。
    只要姨夫再趁机寻个上好佳婿,把诗音也嫁出去,就算阳桃来了,他心中再恨,也只能放过我两,苦等下一代圣女出生。”
    这...
    这实在不像是瑶琴这样端庄温婉的女子能说出的话。
    “这是我母亲告诉我的。”
    瑶琴见沈秋并不回答,她便站直身体,如美人蛇一样缠在沈秋身上,伸出手,抚摸着沈秋脖颈。
    她轻声说:
    “我母亲对我说,若以后真有不忍之事,便如此去做。只是一定要找一个如我父亲一样的好男儿,才能以身相许。
    沈秋,过去的你我是看不上的,那时的你并无男儿应有的担当。但现在的你...
    青青还偷偷告诉我,你之前偷偷喜欢过我。
    沈秋,你还喜欢我吗?”
    瑶琴露出一抹小儿女的姿态,她面如桃花,认真的看着沈秋的双眼。
    似乎要从那眼神看到内心。
    她分明能从沈秋眼中看到一丝别样的火焰。
    下身似乎也有了反应。
    瑶琴心中一叹,就这样吧。
    她也并不讨厌沈秋。
    就这样吧。
    但沈秋却深吸了一口气,身上寒气散发,将眼中欲火扑灭,让怀中瑶琴也清醒了几分。
    他扶住瑶琴手臂,对这姑娘说:
    “还没到那一步呢,现在还不到绝望之时。再说了,瑶琴,你以此法躲了灾厄,你的女儿又要怎么办?
    沈某堂堂八尺男儿,这等趁人之危捡尸体的事,我不愿做,也不屑去做。你饮多了酒,就先休息吧。”
    说完,他将瑶琴拦腰抱起,打开房门,抱着她起身飞掠,去往瑶琴的厢房。
    瑶琴将头埋在沈秋怀中,她脸上如火烧一般滚烫。
    心中却不知为何。
    松了口气。
    一路无言,待到厢房之中,沈秋将瑶琴放在床铺上,起身便要离开,却被瑶琴唤住。
    她用美人扇遮着发烫的脸,对沈秋说:
    “我这蒲柳之姿,当真入不了你法眼吗?沈秋。”
    “怎么会?”
    沈秋转过头,笑眯眯的说:
    “瑶琴姑娘国色天香,灵气天成,乃是一等一的美人,沈某又怎会看不上眼?
    只是,沈某似在梦中,也做过此等荒唐事,那种肌肤之欢,我已厌倦了,若要寻妻子,定然是要与我心意相通,相敬如宾的那种。
    我不觉得,你我感情,能在几日之内升温到私定终身的地步。
    你只是迫于压力罢了。
    若今晚沈某当真行了虎狼之事,才是断了你我之间可能有的情愫,以后怕是要如陌路一般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瑶琴说:
    “你且放下心吧,沈某说了会助你,便一定会助你到底,若是真到了危机之时...那时再说吧。”
    “你就不怕我找别的男人?”
    瑶琴醉意上涌,她故意说:
    “若是我看上他人了呢?”
    沈秋向外走,脚步未停,他语气平常的说:
    “若真有那人,真敢趁人之危,行不轨之事,沈某便先杀了他。沈某平生,最看不惯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邋遢男人!
    甚至不需要沈秋出手,青青便会料理那等无耻之人。
    瑶琴,你保重身体,莫要乱想,只当今晚之事未曾发生,我也不会到处乱说,这与你清白有关,不可大意。
    听到了吗?”
    瑶琴抿着嘴,最终点了点头。
    沈秋自房门飞掠而出,又挥出气劲,使房门紧闭。
    瑶琴捂着发烫的脸颊,躺在床铺上。
    她今晚是怎么了?
    怎么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事情?这还是那个从小端庄的她吗?
    “哎呀,羞死了。”
    瑶琴大叫一声,拉起被子,盖上脸。
    不多时,便沉沉睡去,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安定之色。
    似是得了沈秋保证,心中便压力尽去。
    在瑶琴厢房屋檐之上,沈秋坐在那里,手里捏着一个酒葫芦,月光照下,沈秋的身影显得非常孤单。
    他心中有两个身影闪来闪去,让人心烦意乱,又不能抽刀断情丝,实在是颇为忧伤。
    本该今晚,距离情欲天堂,也只有一步之遥,在这个时代,居然也能遇到如此好女子投怀送抱。
    但,怎么说呢。
    “算是求个心安吧。”
    他仰头灌下一口酒,又看了看下身。
    他撇了撇嘴,说:
    “你精神个什么,睡觉去!”
    ps:
    啊,原来是姨夫,不是姑夫...弄错了呀...低级失误,低级失误,正在改,感谢读者兄弟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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