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对几人道:“古有,舌不欺人,黄苔主火的说法。大部分情况下,自然是这样的。但是舌苔是胃气蒸腾所得。脾胃如釜,肾气如火,釜底火弱,蒸化无权,此时的舌象就无法反应真实的病机了。”
    众人闻言皆皱眉。
    有一人问:“许老师,您是说患者是命门火衰?是寒证?”
    徐原当时就来精神了,命门火衰,这题我熟。
    许阳又道:“不急,再仔细看,我现在只是告诉你们舌象很多时候也是会骗人的。你们再看患者口干口苦烦渴,是不是也是一片热象的表现?”
    众人皆点头。
    许阳又道:“但是你们要仔细观察,她的关元和神阙二穴却是冷硬非常,再查其膝盖也是一片冰冷,这是下焦冰冷的依据啊。”
    众人都看向了病床上的女人。
    曹德华也是一愣,还有这回事?
    就连郭局也露出了好奇之色,扭头看去。
    许阳又道:“张景岳曾云‘独处藏奸’。若是一片虚证之中,夹杂了一二处实证,那往往这实证才是最紧要的。若是一片实证之中,夹了一二处虚证,这虚证往往才是病机所在。”
    “此道理放在寒热之上,也是一样。十分热证之中,藏了一二处寒证,这寒证往往才是病机关键啊,这就是独处藏奸。你们要临床之时一定要慎之又慎,若是表象糊涂不清,应当如何?”
    众人微微一怔。
    许阳又点了徐原:“徐原,你说。”
    “额……”徐原脑子一时间居然当了机。
    许阳微微摇头:“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若是其他三诊难以判断,当以脉诊为凭啊,所以诊脉啊,怎么细致都不为过的。”
    其他几人纷纷愕然地看着徐原,徐原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大家也都服了,说好一起做学渣,你却偷偷去补课,结果补完课还回来装逼,太过分了!
    徐原抬头望天花板,只要我头抬得够高,就没人能看见我尴尬的样子。
    许阳接着道:“患者的脉细似伏,说明了患者阳气衰微啊。你们看,患者看似因为热证大渴而饮,但是她饮水之后却吐出涎沫。”
    “她看似口苦烦渴,但却喜喝热水。而且她口干口苦烦渴,上焦貌似火热之象,但下焦却有寒象,这是典型的上有假热,下有真寒啊。”
    “你们之前用小承气汤之后,她的症状反而加重了,就应该知道应当不是实热证了,不然肯定会有些效果的。”
    “这个病人的病机啊,就是寒邪直中厥阴,寒淤互结,诸寒收引为痛,这才是她五年肠痉挛原因,这才是病机根本。”
    “但因为误用了小承气汤此等寒下之药,更重病情,所以引得冲气上奔,你看已成奔豚气了。你们按其小腹就会发现腹内有气在来回奔动,而且直冲中脘穴。患者表述像是一块砖头在砸她肚脐上方,就是中脘穴这里。”
    其他小中医听得起劲。
    而曹德华则是汗都快下来了,不会真是他们误诊误治了吧。同时他也在责怪许阳,你这小子这么实诚干嘛?没看郭局还在这儿吗?
    他小心地看了看郭局的脸色,却发现郭局脸上并无恼怒,反而一直在认真地看着许阳。
    许阳接着道:“冲脉为奇经八脉之一,为十二经之海,主十二经之气血。若是冲脉为病,多见月经不调、不孕、流产、气急、腹内绞痛、奔豚气。”
    “清代的《得配本草》归纳八脉用药,像任冲二脉常用龟鳖甲、紫石英是镇冲之要药,还有王不留行、巴戟、香附、川芎、当归,吴茱萸等。你们回去之后,记得把这本书看一下。”
    徐原当时无言,又留家庭作业了。
    说完之后,许阳又问徐原:“哦,对了,让你抄的《千金要方》和《素问》抄完了没?”
    徐原差点没哭出来,这才一个晚上,他能抄多少啊?
    其他人也露出了嫌弃之色,这个渣渣居然还被罚抄书了。咦……还有脸装逼呢!
    许阳也微微摇头:“这个病的治法,当以温养先天命门真火,补火生土,安养冲脉,引火归原,制服奔豚。可用温氏奔豚汤。”
    “此方乃山西名医温碧泉先生的遗方,是化裁了人参四逆汤中的干姜,桂附理中汤的白术,桂附八味丸的熟地、丹皮、山萸肉。而加了沉香、砂仁和牛膝而成。”
    “是一首纯阳益火,救困扶危的妙方。其温热灵动,可通行十二经表里内外。可消五脏寒积,逐六腑冷凝,除骨脉寒痹,破沉寒痼冷,散寒行气治诸痛。
    “本方可主治肝脾肾三阴寒证,奔豚气、寒霍乱、脘腹绞痛,气上冲逆等病。运用此方的要点在于厥气上攻,取奔豚之意。你们要好好学习这个方子,学会妙之后,用无穷。”
    李老生前就特别推崇这个方子,常常用此方治病。而温碧泉先生也是李老的函授老师,也是李老医学上的启蒙老师。
    许阳开始写方子,他道:“用小剂的温氏奔豚汤,再加当归30g,煅紫石英30g以镇冲脉,加吴茱萸15g,吴茱萸最擅解痉。西医所说的痉挛,跟我们说的诸寒收引是一样的。”
    许阳把方子写好,交给曹德华:“这就是全部方子用药了。”
    曹德华接过手来看了一眼,心中微微一动,他把方子递给郭局,说道:“领导,您看看方子有没有什么不对。”
    郭局皱着眉,接过来看了看,他问:“你这次怎么用的剂量这么小?附子只用了10g,很符合药典规定,是因为我在吗?”
    许阳有些莫名其妙:“患者病机是火弱,此剂量的附子足以燃火了,也可解下焦之寒了,轻症温养10g足以,大病阳衰用15到30g,若是危重症四肢厥逆,亡阳欲绝才用更多,哪有人上来就用这么多的?”
    郭局反倒是被许阳说的一愣。
    许阳奇怪地看了看郭局,这个卫生部门的领导好像不怎么懂中医啊,他又对曹德华道:“曹主任,赶紧把方子开下去吧,给患者服用一剂之后,我再过来看看情况。”
    “啊……”曹德华应了一声,他懂事多了,知道先问领导,他道:“郭局,您觉得呢?”
    郭局看了看手上的方子,又扭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舒坦许多的妻子,他皱了皱眉,稍稍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就用这个方子吧。”
    曹德华接过方子,赶紧让药房开药煎药去了。
    许阳则是问道:“曹主任,不是说还有一个病人吗?”
    “额……”曹德华看了一眼郭局,他道:“对,对,那郭局,要不我先带许医生过去看看?”
    郭局微微颔首:“好,你们忙你们的去。”
    曹德华道:“好,那郭局再见,我们先走。”
    “好。”郭局应了一声,深深地看了许阳一眼。
    一群人出门。
    刚出去没多远,走廊里面就传来曹德华的惊呼之声。
    “患者人呢?”
    “什么?急性心衰呼吸衰竭送去抢救了?”
    屋里面的郭局也听得眉头一皱,他也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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