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邑是一座五六千人大镇,外面有寨墙环绕,自然要比其他地方繁华一些。
    秋收的时候,贼帅周仓曾经打过邓邑的主意,当看到高大的寨墙、寨墙上数以百计拿着武器的壮丁和上千的协助防守的百姓时,周仓果断的放弃了强攻邓邑的想法。
    故相对于湖阳其他地方来说,邓邑实在是好了很多。譬如邓屠的肉铺,生意一如既往的好。
    虽然邓屠选择整日呆在三水村,把生意交给了亲眷打理,但并不影响别人买肉。穷苦人很多,能吃得上肉的富人也有的是。
    李臣用板车拉着母亲走过肉铺,却是看也没看肉铺一眼,现在的他只想着母亲的病情。
    来到邓邑后,母亲的病一日比一日重,一开始的时候还能坐立吃饭,还能勉强行走,现在连动弹都不能了,只能勉强吃些稀粥。
    为了个母亲治病,李臣花光了所有,便是张淼派人送来的那一千钱也都花光。本来那笔钱他不想动用,准备离开时还给张淼的。萍水相逢,没理由拿人家那么多钱。
    可是花了这么多钱,母亲的病情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沉重了,刚刚更是昏了过去。
    没有钱,医生已经不愿出诊,没奈何,李臣只能拉着母亲,求到医生门前。
    医生姓蒋,也是邓邑唯一的医生,开了一家广济堂药店,就在邓屠肉铺的斜对面。
    然而李臣却被广济堂的仆役拒之门外。
    “你连一副药钱都拿不起,还来这里干什么?当我们广济堂的药是白捡的吗?”仆役鄙夷的对李臣道。
    “求您了,和蒋先生说一声,让他再给我母亲看看吧,我母亲已经昏迷好久了。”李臣苦苦哀求道。
    仆役摇摇头:“主人说了,你母亲的病他不会再治,你还是哪来的哪去吧。”
    自己还能去哪啊?看着昏迷的母亲,李臣双目泪水滚滚而下。
    他不由得跪在了地上,向着广济堂连连磕头,凄声叫道:“蒋医生,求您了,救救我母亲吧!”
    凄惨的哭声使得行人驻足,纷纷摇头叹息。
    “外面怎么了?”广济堂内,医生蒋翀听着外面的喧哗,皱起了眉头。
    “主人,那个外地人拉着母亲到了门前,怎么说都不肯走。”门外的仆役跑了进来,低声禀告道。
    蒋翀皱了皱眉,“连一副药都抓不起,还想老夫给他治病,真是妄想!”
    “你告诉他,他母亲的病已经没救,让他另请高明,不要在门前喧哗!”
    仆役答应着出去了,把蒋翀的话告诉李臣。
    “请你和医生说说,让他再看看吧。”李臣不甘心的哀求道。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麻布头戴斗笠的男子在板车前停下脚步,伸手摸了车上李母的手腕,冷笑一声,“谁说无药可治!”
    李臣连忙扭过头来,惊喜的问道:“您说我母亲能治好?”
    麻布汉子微微点头:“根治不易,但救活却容易。”
    说着把肩上的褡裢取下放在地上,解开后,从中取出一只木匣,里面赫然放着十多支银针。
    麻布汉子命李臣脱下其母鞋子,李臣愣了一下,赶忙照做。绝望之下,哪怕这麻衣汉子只是路人,李臣都愿意试一试。
    “呵呵,如此重病,靠一支针便想救命,真是笑话!”药店的仆役没有离开,抱着膀子在一边冷嘲热讽道。
    有热闹可看,路过的行人都停了下来,渐渐地围成了一圈。
    就见那麻衣汉子把两支银针扎入李母脚底,又用一支银针扎入嘴唇中间,轻轻的捻动了几下。
    “咳,咳...”
    非常神奇的,便见躺在板车上的李母头动了一下,然后便咳嗽了起来。
    “阿母。”看着有了动静的母亲,李臣大喜,连忙呼唤道。
    “多谢先生救命之恩,多谢先生救我母亲!”李臣跪在麻衣汉子脚下,连连磕头。
    麻衣汉子摇了摇头:“你起来吧,我只是把你母亲救醒而已,她的病要想彻底好,非一时半刻所能。”
    “敢问恩公,我母亲是何病状?”李臣连忙问道。
    麻衣汉子看了一眼广济堂的牌匾,摇头道:“汝为汝母看病多日,难道还不清楚病症吗?汝母以前是不是经常咳嗽?”
    李臣连忙点头:“正是。数年前,我母便经常咳嗽,天冷时咳嗽,天热时也咳嗽,不过那时并不严重,也瞧过医生,只是开了几副药,说没大问题。这次我和母亲从颍川前往襄阳,路途母亲咳嗽越发严重了,身体越来越虚弱。我们便在邓邑停了下来治病,谁知道一个月过去了,药也吃了很多副,病却一直没有好转,反而越发的沉重,母亲今天甚至昏迷了过去。”
    麻衣汉子道:“你母亲的身体本就虚弱,根本不适合长途跋涉,积累之下病情岂能不严重?”
    “还请先生救治我母!”李臣连忙再次跪下,磕头道。
    麻衣汉子微微点头:“既然我把你母亲救醒,就没有放手不管的道理。不过这大街上不是治病的地方啊。”
    李臣连忙道:“请先生随我回住处。”
    “一根银针便能把人救活,真是神医啊!“看着麻衣汉子和李臣离去的背影,有行人大声说道。
    “是啊,如此医术见识闻所未闻。不行,我得去看看神医去了哪里,我弟弟得了足疾多日,花了很多钱都没治好,我得请神医给我弟弟瞧瞧。”另一个行人说道。
    “这神医最让人佩服的便是医德,根本就没有提钱。不像有的庸医,直接把穷人拒之门外!”
    外面行人议论纷纷,蒋翀站在药堂门口气的脸色通红。他不治的病人,被他拒之门外的病人,竟然被人救醒了,这简直是打他的脸。
    若是那麻衣汉子真能把那妇人治好,自己庸医的名声便彻底坐定了。
    这一刻,蒋翀如坐针毡一般。他想了好一会儿,很快拿定了注意,连忙喊过药堂内众仆役。
    “若是那外地人来抓药,一律不准给抓,就说没有药!”蒋翀沉声吩咐道。
    哼,整个邓邑就我一家药堂,你便是医术再好,没有药看你怎么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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