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统摇头:“我还是不赞同这样,这么长的时间能出现的意外太多了。一旦前功尽废极有可能让羌人借此壮大,这是看的长不长远的问题!”
    司马遹再劝道:“上古化戎狄蛮夷为我所用正是因为看的远。你精通儒家经典,应该听过狄夷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这句话。
    当今不少腐儒认为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什么狄夷即便建国称君也不如诸夏衰亡之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狄者崇尚拜火之俗,夷者负弓而逐猎,蛮者御虫兽而牧之之,戎者持器而贼之。此四者正是那些未开化民族的特征,故而我中原以此称之。特指氏族部落之民。我华夏燧人之前也曾茹毛饮血,经历五帝三皇文明才散于中土。
    五帝之后,中土已然建国成邦史称诸夏,而周边之民依旧蛮荒。到如今我中原有文已经三千年,然而那些周边之民还是蛮荒,充其量相当于我诸夏水平。不客气的说,诸夏亡后,大商建立比诸夏时期进步太多。这便是说诸夏之亡后商朝建立远比氏族部落之民建国成邦达到诸夏水平进步大,所以说一句不如不是妄言!
    先秦之前中原屡次能化胡为汉,就在于那时还没有狄夷之辨。教他们怎么做人乃是我华夏之人普遍认识。我族先人都能看得清这些,看的那么长远,我等又怎么落在后面?
    诸夏万国,大商千邦,大周封国三百,到战国不过七雄,大汉之后天下一统。千百年来,我族不断壮大,就在于化周边之民,统周边之地,每次分合都更盛于从前。
    五胡之地先前之所以不为我有,在于中原之盛尚不足以驾驭数万里疆域。南北以御马而行也需三月之久。有事生于边垂往往不能及时达到,故多以羁縻之策服之。然而现在我朝以边军驻守,不过半月便可抵达五胡故地,已经具备统御其土之能,当此时机正是天欲与之不取反咎!”
    司马遹说完,江统心中震惊不已。
    这种说法冲击这江统的心神难以自已,江统忽然觉得自己内心有些莫名的东西破碎了!
    司马遹却没停下接着道:“这些光说未必就能体会得到,冯翊太守孙楚已经年迈,我想将他调离冯翊改由你驻守。冯翊是关中重地,周边不少羌氐人。你先去熟悉熟悉,司马伦回来后我便让周处接任。你在关中的经验很可能推用于四边,千万慎之又慎!”
    “诺!”
    江统应命后问道:“若是赵王不回洛阳呢?”
    “他不会不回!我已经在他身边布下暗子,会怂恿他回来的!”
    江统闻言诧异道:“是谁还请殿下告知,以免到了我关中后与他产生冲突!”
    “是孙秀!
    孙秀是个小人,若我不说以你的直肠子怕是多半会闹起来!不过太刻意了难不保赵王看出来。你自己掌握分寸不可太过,也不可太势若于人!”
    “诺!”
    孙秀脑子灵活,在司马伦账下非常的宠。但他睚眦必报阴损毒辣真不是一只好鸟。
    此刻孙秀急匆匆的跑进大帐对司马伦道:“殿下,洛阳那边的消息来了!”
    司马伦急问:“结果如何?”
    孙秀皱着眉头道:“结果有些诡异,贾后对付杨骏我们知道,可贾后被囚在金镛城不说连杨骏也死了!朝中可能出现了我们不知道的变数!”
    “那王叔司马亮呢?”
    “他已经会洛阳执掌太宰了!”
    司马伦恨恨的一拳砸在案几上 咒骂道:“肯定是这头老狐狸搞得鬼!他在背后悄悄使力就让贾后与杨骏两败俱伤,自己入主中枢安插心腹重臣!”
    孙秀皱眉沉吟道:“不妙啊!”
    “若是司马亮势力大增,总揽朝政后必然会皇袍加身,那时可就没有我们什么事儿了!”
    “王爷所言极是,司马亮和杨骏不同,杨骏再怎么说也是臣子,但司马亮同出宗室辈分比谁都高,若他许官许田到处收买人心,来一个拥立未尝没有可能。太子年幼陛下愚蠢,这岂不是天赐良机!”
    司马伦焦急的踱着步子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一纸诏书下来,你我说不定就得返回封国去喝西北风了!孙秀,你说,我们带兵回去逼宫怎么样?”
    孙秀连忙否定道:“且不说我们没有诏书虎符,根本无法调兵进京。就是能行以什么名义呢?一个不好就是做鸟兽散,那时就是你我的死期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孙秀露出一抹阴森的面孔道:“我们不如挑拨羌族,让他们乱起来!这样便能名正言顺的要诏书和虎符了!”
    “好,就这么干!逼他们反,然后养寇自重,以待时机!”
    司马伦恨恨的挥舞了下手臂拍在孙秀的肩膀上夸赞道:“你可真是我的子房!”
    司马伦没有注意到,孙秀阴森的面孔上,两只眼睛满是戏谑。他看司马伦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匹死马!
    司马伦也没有看到,孙秀在回去的路上,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还故意在店家面前漏了漏套在手指上的扳指。
    店家不动声色便将孙秀邀请道后堂。
    到了后堂,眼见无人孙秀才抱拳笑道:“幸不辱命,赵王已经答应挑起羌族之乱了!”
    “好!真是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店家笑的老脸都皱成了一朵周菊道:“怪不得殿下老夸你脑子灵活!”
    “是太子殿下教的好!”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一起阴笑起来。
    笑完孙秀问道:“接下来,我们干什么?”
    店家道:“你既然已经完成任务,按太子令你提升一级。现在关中情报一应事物都会交付给你。羌人乱起来后,太子不日就会派大军西进。之后还会有安民,设防等一系列事情,有你忙的!”
    “诺!”
    孙秀大喜,没有因为摊上一堆事情而沮丧,反而跃跃欲试大展身手。
    琢磨一下孙秀又用胳膊肘顶了下店家问道:“那你知不知道关中会派谁来?”
    店家皱起眉头 ,心中暗道:这个孙秀野心不小啊!看来还得压一压他!
    打定主意,店家 提点道:“殿下还没有传信过来,我怎么知道?不过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打那个心思!我们密碟一部和他们不是一个路数,若干的好就会直驱中央归到殿下名下,属于直属。若是三心二意,殿下的手段你可是见识过的,那样就是我也救不了你!”
    闻言孙秀禀然,行了一礼默默告辞而去。开始准备挑唆冯翊郡氐族羌族的人作乱!
    冯翊郡在曹魏时得名,武帝时改为大荔。行军大帐就驻扎在大荔城外,与刺史府摇摇相望。此地位于渭河以北,泾河以东的洛河下游,周境有八百公里、东西长有250公里。中间是关中东部、北部、南部辽阔富饶的区域。也是出入秦晋的关隘和交通要道,素有三秦通衢三辅重镇之称,为兵家争夺的战略要地。
    因此此地太守要比其他州郡刺史太守地位高上不少,历来为君王看重。
    五胡内迁以来,常常有部族途径此地由渭水窜入晋中,也常有匈奴窜入关内。长期以来不少匈奴,羌族见此地土地肥沃草场茂盛都在此地定居下来,百年间,此地已然变的胡汉各半。
    这种情况下,冯翊郡这样的关中要地便显得格外重要。大晋在此长期驻守大军,军威之下冯翊郡还算的上平静。
    然而大军所在,十万人马吃喝拉撒每年都是天文数字,大晋又多以地养军,冯翊郡之民不仅要缴纳繁重的赋税还要长期服役运送粮草等,稍有不合便会被罚,因此被军法杖毙的民夫数不胜数,因此丢掉性命的押差多如牛毛。
    在这种情况下,冯翊郡早已经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所有边民望向行军大帐的目光都压抑着无边的怒火。
    然而每当他们想要反抗时,就会想起驻军的强弓硬弩刀枪剑戟。那一股躁动的情绪就会如一场瓢泼大雨浇入火中变得冰凉。
    边军不仅代表着装备先进,还代表着战斗力强大。
    在以往不是没有人反抗,可每次反抗都会迅速被覆灭,头颅挂在高高的旗杆上随风摇摆,仿佛再向苍天哭诉自己的不甘。
    “啊呸!”
    当一队民夫将粮食送进大营时,民夫的把总齐万年回望了一眼军营里监管下货的军士重重的吐了一口痰以表达心中的厌恶。
    这些粮食可是部族储藏的最后一点粮食。没有这点粮食,今年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族人在饥寒交迫中死去!齐万年心中满是愤恨。
    “都怨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渣军,若我有他们那样的装备,一定将他们碎尸万段!”
    “族长,这样下去,我们都是一个死。不如我们反了吧!”
    齐万年的旁边,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一边干活一边低声向他劝道。
    “唉!我何尝不想啊!可我们不能!
    现在,我们这么一点人还不够那群渣军塞牙缝!就是反也不是博出一条出路而是和送死没什么两样!我们需要等待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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