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踏着脚下的土地,迎着江上飒爽的微风缓缓登上襄阳城的城楼。
    巍峨的城池矗立在江边,城下众人真如蝼蚁般渺小非常。
    若是选择强攻,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人的人命才能拿下此城。
    天意,也只有天意才能解释这一切。
    从自己发现穿越门到现在,刘禅深深感觉到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在不断推动自己向前,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还大概符合历史的走向,
    从攻破襄阳的这一刻开始,书中的一切就跟自己的世界彻底脱节。
    历史上,关羽一度有攻破樊城的机会,
    可就算能趁着大水攻破樊城,想要动摇天下坚城襄阳,仍然要付出不小的牺牲,
    以及不小的运气。
    “一定是阿母在天上护佑阿斗。”
    刘禅深吸一口气,这才用力拍了拍城楼的箭垛,高呼道:
    “襄阳,被我们收复了!”
    因为入城时间刘禅的情绪有点不太好,诸葛乔并没有安排手下士卒在城外仰头静听公子的训话,
    刘禅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江岸大发感慨,这场面怎么看都有点尴尬,
    但刘禅毫不在意,
    因为只有他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夺下襄阳,意味着连通了汉水,
    虽然刘禅是地理盲,可也知道从此地沿着汉水向西,都是自家占据的土地。
    就算真如《三国志》一般遭到毁灭性打击,东吴也终究没有办法再逆流北上攻破襄阳。
    守住这里,就是守住了汉家复兴的希望。
    这如何不让人欢欣鼓舞。
    攻破襄阳,刘禅一边出榜安民,一边抓紧让人把这个好消息通知关羽,
    见刘禅心情不错,诸葛乔缓步上前,吞吞吐吐地道:
    “公子,属下有个建议。”
    “哦?”刘禅大喜,道,“还请阿乔兄速速说来。”
    离开成都之后,诸葛乔一直扮演事后诸葛亮的角色,很少主动给刘禅提意见,
    这当然要刘禅大喜过望了。
    诸葛乔微笑道:
    “不知公子认为,我军北伐至此,可否算是建立全功?”
    刘禅一怔,道:
    “算,又不算。”
    关羽虽然高傲,可还没有狂妄到一次北伐能直接把曹操给端了,
    他北伐的最初目标就是占据襄阳,掌握进攻天下的主动权。
    现在襄阳已经到手,若是在攻破了樊城,相当于加固了襄阳的屏障,彻底掌握了天下的主动。
    就算不攻破樊城,隔着一条汉水,以现在曹军的实力也很难很快对襄阳构成什么威胁。
    所以诸葛乔问刘禅是否已经达到了最初的预计。
    刘禅全然没有想过襄阳会这么容易到手,
    他刚才有点犹豫,心道自己的运气如此爆棚,要不要一直打下去,
    在击败于禁之后再试试能不能击败徐晃,
    说不定一路打下去,很快就能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了。
    见诸葛乔正一脸凝重地看着自己,刘禅道:
    “阿乔兄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当,”诸葛乔道,
    “我倒是希望公子能劝劝关公,见好就收,暂息刀兵——
    此事我等是万万劝不得,也只有公子开口,才有一点点可能。”
    “兄尽管畅所欲言,说说这是为何。”
    刘禅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诸葛乔不敢怠慢,赶紧正襟危坐,侃侃而谈道:
    “原因有三。”
    “其一,我军在荆州不过三郡之地,
    襄阳残破,一时难以供应军资,
    反而要以军资相助郡中百姓以安人心。
    若是再战,必然劳民伤财,恐后方有变。”
    “其二,老贼势大,非旦夕可破,
    若是再战,老贼必倾国而来,
    我军仓促大战,难觅胜机,倒不如攻破樊城后全军休整,等待来年与主公齐头并进,
    主公出汉中,我等出襄阳,定可大获全胜。”
    “其三……”
    说到这,诸葛乔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艰难地道:
    “其三,公子说过,吕蒙只是装病,
    那陆议要接替吕蒙驻扎陆口,闻说公子攻破襄阳,孙权定尽发东吴士卒来袭江陵,
    江陵乃长江重镇,公子他日兴复汉室,图谋天下,绝不可轻易放弃此城……
    此,乔之愚见,还请公子指教。”
    诸葛乔的亲爹是诸葛瑾,
    他之前打死也不愿说东吴的半句坏话。
    但东吴群臣图谋江陵的意图已经越来越明显,
    诸葛乔身为头号斗吹,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他这次大胆替刘禅谋划,认为曹操现在被揍得不轻,估计一时回不过神,
    倒是兵强马壮的孙权成了眼下最大的威胁。
    这点,刘禅也深以为然。
    “成啊阿乔哥,”刘禅赞许地道,
    “听君一席话,胜过读万书,
    我也认为东吴才是眼下心腹大患,
    此战轻易拿下襄阳,我军并未遭受损失,
    若是东吴来犯,定当迎头痛击,迫其不敢再想西进之事。”
    诸葛乔恍然道:
    “原来公子心中早有决断,
    乔之前还犹豫不定,当真是庸人自扰了。”
    刘禅:……
    完蛋,看来诸葛乔这毛病一时半会是治不好了。
    ·
    建业,孙权背着手在宫殿内烦躁的走来走去,
    几天来,他的脸上一直笼罩着一层阴云,连一贯脾气刚直的张昭都不敢在这时候跟孙权抬杠,以免激怒了这个心机似海,锐气蓬勃的东吴至尊。
    “子明,子明,汝不能死啊!”
    孙权嘴里喃喃念着,听见隔壁有响声,赶紧趴在墙上,透过墙壁上的小洞观察隔壁的动静。
    自吕蒙吐血回到江东之后,孙权便安排他住进自己的宫殿,派最好的医官日夜照看,
    他怕打扰了吕蒙养病,特意在墙上凿了一个小洞,
    每每听见吕蒙咳嗽就赶紧趴在墙上暗中观察。
    医官确实是竭尽全力,可吕蒙病情确实耽搁的太厉害,一时半会儿也难以痊愈。
    孙权听说是潘璋把吕蒙气成了这副模样,差点盛怒之下把潘璋一刀砍了,
    好在众人苦苦哀求,潘璋又说吕蒙另有嘱托,他才没有痛下杀手。
    不过他也懒得听潘璋所谓的口信,让他自己去跟诸葛瑾交代就是。
    这会儿孙权趴在墙上暗中观察,竟意外听见昏迷许久的吕蒙在那边喃喃唤道:
    “至尊……至尊……”
    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跑过去,逐走医官,用力握住吕蒙的手掌,道:
    “子明,好生休息,他日……”
    听见孙权的声音,半睡半醒半个多月的吕蒙瞪大了眼睛,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攥住孙权的手,不由分说地道:
    “刘禅!
    此子断不可留!
    至尊小心,莫要中了他的毒计啊!”
    他拼尽全力才喊出这句话,话一出口,又开始连声咳嗽,
    孙权记得手足无措,一边召唤医官,一边慌张地道:
    “卿莫要再说,莫要再说,
    快来医官,快来医官啊!”
    吕蒙感觉胸中沉重非常,他拼命忍住巨大的痛苦,吃力地道:
    “陆议……陆议……”
    “好了!”孙权跺跺脚,赶紧捂住吕蒙的嘴,“好生休息,好生休息,莫要再说了!”
    吕蒙被孙权截断话头,好不容易提起的精神立刻烟消云散,
    医官匆匆赶来,见吕蒙又闭上眼睛,赶紧探了探他的脉搏,
    这一探,那医官惊得一阵哆嗦,惶恐地道:
    “至尊,吕将军急火攻心,此番……此番怕是凶多吉少了!”
    “哎!”
    孙权心道吕蒙病中仍然心忧战事,定对自己倒下之后陆口守将的人选耿耿于怀。
    他病中连声高呼陆议的名字,显然是对陆议期许颇高。
    嗯,陆议虽然资历不够,但也算是文武双全,
    就让他暂时驻扎陆口替代子明,
    等破了关羽,夺得江陵,想必子明的病情必然大好。
    到时候,到时候,孤还要与子明共逐天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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