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最近闹得很凶的那个舞弊案吧?”石君极突然开口。
    许云晋手下一顿:“知道。”
    “你怎么看这件事?”
    “我听说,这件事情可是连皇上都过问了。”许云晋吃的差不多了,只拿着桌上的茶杯时不时的抿上几口茶水,“皇上都过问的事情,我可没那个胆子说东说西的。”
    石君极的眉头皱了起来,斟酌了半晌问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对皇上有些不满?”
    许云晋冷不丁的听石君极这么一句话,当时那口茶就卡在了嗓子眼儿,咳嗽了几声,惹得石君极连拍了几下他的后背,许云晋也没躲,觉得好些了才制止了石君极的动作,一脸诧异:“怎话怎讲?我怎么可能对皇上有所不满?”
    石君极困惑的想了想:“难道不是吗?我听你的意思可就是这个意思啊。”
    许云晋挑挑眉,拒绝再跟石君极讨论这样的话题:“反正我对皇上没有丝毫不满,你也别瞎说。”
    按理来说,许云晋这样是对的,在皇权*下的社会,你想要大肆宣扬对皇族对皇上的不满,跟造反有什么差别呢?石君极也应该觉得对才是,说是虚怀若谷礼贤下士,然而真有人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自己是个昏君什么的,石君极想必也是极为愤怒的,然而此时此刻从许云晋的口中听到许云晋对于皇上的态度是巴不得一清二白甚至连皇上两个字都不想提起的时候,石君极又觉得不舒服了。
    因此石君极根本就没有跳过这件事儿不说的意思,你不是不想提?你不是想要跟皇上划分界限?好,这也成,那怎么换个问法总成了吧。
    “我听说你跟赵府的赵二少是很好的朋友?”
    许云晋双眼一眯,刚刚还惫懒的心态,如今却是起了警惕之心,石君极是皇室之人,再说了,许云晋可是知道当今圣上的那两个兄弟,不管是同胞兄弟还是非同胞兄弟,关系跟皇上可都好得很,如今石君极非得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还扯到了赵二少的身上,闻着就有股阴谋的味道,莫不是石君极要帮着皇上调查这件事?
    赵大公子的事情,许云晋自认做的隐秘,不过许云晋也不是十分自傲的人,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仔细纠察下去也不是查不到他的身上,许云晋自是要小心再小心的。
    许云晋心下警惕,面上却是平静的很:“没错,我和赵二少是好朋友。”
    石君极“哦”了一声,又道:“这舞弊的事儿闹不好可是要砍头的大事儿,若是再严重一点,恐怕赵府整个流放或是杀头都是不一定的事儿。”
    许云晋心下一紧,事情说到这个份儿上,哪还顾得上刚刚说过不讨论跟皇上有关事情的话:“我听说,皇上对吏部尚书还是很满意的。”
    石君极眼带古怪:“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石君极还真是感到奇怪,就算是朝廷命官,也没几个看得出自己现在不想动吏部尚书的意思,而许云晋甚至连朝廷命官都不是呢,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
    许云晋笑了笑:“当然是我父亲说的。”这没什么可隐瞒的,自己父亲虽然没多少实权,但是也是需要日日伴在皇上左右,自然不难看出皇上的心思。
    “是了,我都忘了你父亲可是呆在皇上身边的。”石君极缓缓道,“不过就算皇上不想动吏部尚书,若这事儿真的严重,那可是连皇上也说的不算。”
    许云晋在心底嗤笑一声,这事儿不是皇上说的算又谁说的算呢?皇上已经不是刚刚登基时手无大权,朝堂上的重臣权臣不是没有,对皇上威胁却远远没有想得那么大,再加上当初大权在握的皇太后如今病重垂危,赵府的事情轻重之判还不是皇上的一句话?
    ☆、第28章 乡试结束
    奈何许云晋心中是这么想,却是断断不能这样说出口的,一是因为石君极是皇室人,二则是因为他跟石君极的关系还没到那个份儿上,因此只是道:“只是希望大臣们能看在这些年吏部尚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放他们赵府一条生路吧。”
    石君极不置可否:“赵府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感到很意外,我想你一定很难过吧,为了你的朋友,我想,”石君极顿了顿,“我可以帮你。”
    许云晋笑了:“不不不,难过?这个真的没有,如果不是怕这件事情连累到赵二少,现在我们一定会喝酒祝贺的。”
    石君极脸上出现了讶异,有些不懂许云晋的意思,想了想,自认为自己猜测的正确:“是怕赵大公子得到赵府的财产吗?也是,赵二少毕竟是赵府的二少爷,想来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之后赵府恐怕都是赵大公子的。”石君极话音刚落,便瞧见许云晋望向自己的古怪的眼神,不禁奇怪道,“怎么了?难道我说的不对?”
    许云晋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说,就算你是姓石,地位尊崇,不屑于跟我们这些人为伍,也不至于连这件事情都不知晓吧。”这话倒是带了丝嘲讽了,石君极也听得分明,不禁更加莫名其妙:“怎么,这件事中我还没有什么没弄清楚的吗?”
    许云晋不急着给石君极解疑,拿过茶壶又倒了杯茶,想了想,还是将石君极面前的茶杯也满上了:“这赵大公子啊,是长子没错,但是不过是个贱妾所生,而赵二少,才是赵府真正的嫡子,不过赵二少母亲去世的早,娘家的势力弱小,帮不上赵二少什么忙,吏部尚书宠着那个贱妾,因此也高看赵大公子一眼,在赵府可没赵二少什么地位。”
    许云晋一边说,石君极的眉头一边皱了起来。
    在大平王朝,一向是崇尚嫡长子继承制的,这一点不仅体现在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上,更体现在各个世族显贵的家中,越是显赫的世族越会注重这些规矩,赵家子嗣稀薄,却也是显赫一族,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就是坏了规矩。在正妻生下嫡长子之前,不让别的妾侍或是通房生下庶长子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让庶子的风头盖过嫡子的风头更是不应该,这么看来,吏部尚书错的何止一点两点?
    关于赵府的这些事情石君极还真是不清楚,他一向认为吏部尚书是一个很能拎得清的人,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这么说,赵二少还真是可怜。”石君极若有所思。
    “不,他不可怜。”许云晋摇头,“我想,若没有赵府的这些事情,我就没有赵二少这样的一个朋友,从这点上来说,我还是很感激吏部尚书的。”
    “好了,我明白了。”石君极笑了,“赵二少是你的朋友,而赵大公子是赵二少的敌人,朋友的敌人便是你的敌人,我想,或许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
    “不,你不用为我做任何事情,包括赵二少的事情,也包括送我东西。”许云晋也笑着说,“无论怎样,赵大公子是咎由自取,是否连累到赵府那是皇上要考虑的事情,而我相信皇上绝对会做出公平的评判。”
    “……说到底,你还是不想要我的东西。”石君极依旧保持着笑容,“好吧,如果你不希望我在这件事情上做什么,那就如你所愿。”
    许云晋撇撇嘴,对此不做出任何评价:“我吃好了,下午还有事情,先走一步。”
    石君极拉住了欲要起身的许云晋,许云晋扬眉:“还有事情?”
    “过几日就是剑兰节,你有时间吗?”
    剑兰节,在大平王朝是很出名的一个节日。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大平王朝的人都是很喜爱剑兰的,其中又以八月份京城的剑兰花开的最好,时间长了,便定下每年的八月二十五是为剑兰节,京城会举办剑兰花展,那日到来时,不乏京城本地人,距离京城或近或远的人,也有特意来京城看花展的,只为一睹剑兰之彩。
    这日可算得上是普天同乐,就连皇宫内在傍晚也会举办一个小型的剑兰花展,以供皇室中人观赏,而每年在京城剑兰花展评选出来的最美剑兰,也会在皇室举办剑兰花展时送进皇宫。
    “剑兰节?”许云晋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听闻那日京城内的剑兰花展会很热闹,所以很想去逛逛,如果你有时间,不如我们一起去。”石君极笑道。
    许云晋毫不迟疑的摇摇头:“我没时间,你还是找别人陪你去吧。”开玩笑吧,自己现在是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呢,又怎么可能会跟他约定好一起去参加剑兰花展?
    石君极有些失望,又有些不甘心:“真的不能抽出时间吗?我那天什么时候都可以的。”这话的意思就是晚上也可以。京城的剑兰花展会从上午一直持续到深夜,不过人最多的时候还是在傍晚时刻,因为在傍晚时刻会揭开最美剑兰的真面目,而等到最美剑兰评选出来后就要被送入皇宫,如果是傍晚之后出来,虽然可以瞧见别的剑兰,但是第一名的剑兰可就瞧不见了,难免让人失望。而石君极说任何时间就可以,也就暗含了在傍晚之后也可以的,虽然按照习惯,每年皇宫内的剑兰花展也需要皇上出席,但是如果石君极和许云晋约在了晚上,石君极一点也不介意寻个由头出宫。
    “不了,我真的没空,你还是找别的人陪你好了。”许云晋又道,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
    “那好吧。”石君极失望的放开了拉住许云晋的手,许云晋迟疑了片刻,拿起了桌上的锦盒出了包房。
    “走。”许云晋看了眼守在外面的徐飒张德全等人,对着青环青佩说道,三人下了二楼,等走到前面青环要付账时,许云晋制止了青环的动作:“不用付,我们的饭钱跟楼上的那位一起结。”
    掌柜的表示明白了,许云晋满意的顶着一张笑的开心的脸离开了东来居,掌柜的打发小二去上面结账,小二很快跑到了二楼,满面笑容的跟站在外面的徐飒躬了躬身子:“这位爷,许二少的帐,您看是不是现在结了?”
    徐飒张德全众侍卫们刚刚踏出包房的石君极:“……”
    许云晋出了东来居直接回了许府,现在想来还真的是自己家最安全了,别的地方好似总能碰到石君极,又想了想,许云晋发现碰到石君极最多的地方貌似都是在东来居,好吧,许云晋决定以后出去吃饭要到别的酒楼去吃!
    不过话说回来,许云晋发现自己在石君极面前总是不够镇定,这可真不像自己的性格啊,许云晋在心底暗暗提高了对石君极的警惕,不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提石君极的身份就足够许云晋对他敬而远之了,以后若是再跟他见到面,一定要镇定,一定不能耍脾气!细细在心底对自己进行了一番警告,许云晋才算是松了口气。
    白天的许府总是很平静,许云晋一路无碍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舒服的躺在了躺椅上,却很快又坐了起来,从怀中掏出石君极给自己的锦盒,想了想,随意的扔给了在一旁给自己扇扇子的青佩:“找个地方放起来,别让我瞧见。”
    青佩应下了,许云晋这才安心的重新躺了下来,开始睡午觉。
    午睡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再加上天气还是有些闷热,等到起了身,许云晋开始沐浴,磨磨蹭蹭的从浴桶里出来,一边嘀咕着泡的好舒服一边说要是有个大的浴池就好了,伺候的青佩当做完全没听到许云晋的嘀咕:“二少,老爷已经回来了,大公子也从贡院回来了。”
    “乡试已经结束了?”许云晋一愣,自从赵大公子那件事出现,自己还真的没怎么注意乡试的时间,乡试是在八月十八日结束,考官们要留在贡院一日来整理考卷,将考卷整理好后送到礼部,第二天开始评卷,当日才可以各自回府。这么说,今天已经是八月十九日了?
    “是,老爷知道大公子今天回来,所以才也回来的早些,想要再叮嘱大公子一些事情。”
    许云晋来了兴致,等到青佩伺候穿完了浅红色的在府内穿戴的便装,便带着青佩往书房走去。
    “爹,大哥,你们说什么呢?”不待外面的下人禀告,许云晋直接推门而入。
    “孽子!进门前需要禀告才进都不懂了!真是应该找个师傅好好地教育教育你!”
    许云晋装作没看见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的许涛,直接笑嘻嘻的走到许云亭面前:“大哥你回来了,我可是一听见你回来的消息就来见你了!”
    许云亭好笑的推开了黏在自己身上的许云晋:“你啊你,我看这些日子是压根没想起我来,听到青佩说我回来了才意识到这些天你都没搭理我吧。”
    “哪能啊。”许云晋打着哈哈,“我可是每天都想着大哥你呢,大哥,你跟你说说赵大公子那件事情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呗。”
    许云亭斜眼看了许云晋一眼:“我就知道,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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