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个瞬间,整个山庄发生了极为奇异的变化,下一瞬间,温太太在自己的房间之中被分成两半。
    谢庄在脑海之中反复播放着那一段的影像,用一种脑中建模的方式,复现着3d化冬日山庄的每一寸细节。
    以他现在的神识和算力,已经足以在脑内搭建并记忆他想要记忆的一切。
    但他依旧无法用概念去形容昨晚上发生的那种奇异的变化,从实证主义的角度,整个山庄没有一点不同,那是纯粹在神识中存在的奇妙感应,而且是在之前的人生中从未体会过的感受,没有一个合适的概念能将它描述出来。
    “如果说那个诡异或者使徒真的有超越时间的能力,那在它使用能力之前的瞬间,也一定会有灵力的反应,更不用说它庞大的灵性,我的神识不可能察觉不到。但事实就是,就算我的神识笼罩了周边的区域,依旧没有察觉到它。”
    “另一点,前台小哥确实没有说谎,冬日山庄之前根本就没有发生命案,那为什么会在我们入住的这一天晚上死人?而且死者为什么是温太太?”谢庄的食指在关节上轻微地敲打着,“是诡异杀人太慢?还是某个使徒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还有就是死法,凶手的凶器是什么?用了什么样的能力,温太太的脸上为什么带着笑容?是因为她探查出了她儿子的死因?所以凶手为了掩盖真相将她杀死了?又或者只是纯粹的无规律杀人?”
    “最后,还是那个怪梦,从韦德的表现来看,他和我一样,都因为没有睡觉,所以没有梦到任何的东西,但不要说叶孤青,就连珠华洛和莉莉丝都做了关于这个山庄的梦,虽然他们记不清,但这绝不是巧合。”
    “咚!”
    沉重的闷响,从二楼传来,打断了谢庄的思绪,也吸引了正在勘查现场的珠华洛等人的注意。
    “那是什么?”有一位警察疑惑地叫道。
    “上去看看?”莉莉丝则一边喊着,一边兴冲冲地朝着楼梯口冲了过去。
    此时,谢庄的神识已经“看”到了那声闷响的始作俑者,在二楼内置的小神殿之中,铜制的等身高的冬神塑像,被未知的力量推到了地上,在木质的地板上砸出了小坑和穿透楼层的巨响。
    但吊诡的是,那摔倒在地的冬神塑像,却不是立在供奉台上的那一座,就像在它倒下的瞬间,一个新的冬神塑像就诞生了一样。
    “两个?”谢庄也疑惑地呢喃着,他似乎抓到了某些灵感,却不能形成畅通的逻辑闭环。
    也在这时,珠华洛坐到了他的对面:
    “有什么发现吗,陈如学弟?刚刚开始就看你在这里苦思冥想。”
    谢庄抬头看了珠华洛一眼,不解地问道:“你不上去看?”
    金发随着她摇头而微微晃动,珠华洛只是静静地看着谢庄。
    “你们在现场发现了什么吗?”谢庄的神识早就不知道把现场扫视多少遍了,他只是随便找个问题打发一下这位珠华家的大小姐,遵从他最初的目的,与珠华洛打好关系。
    “没有,凶手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珠华洛平淡地说道,看不出喜怒。
    “凶手就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一样……”
    谢庄重复着,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
    原来是这样!
    “我现在要睡一觉,能让人不要打扰我吗?”谢庄打算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就这么对着珠华洛说道。
    “好。”珠华洛也没问为什么,就这么平淡地点了点头。
    于是,谢庄闭上了眼睛,神识调节着体内的各种激素,在两三秒内,进入了深沉的梦境。
    ——
    这里无疑是冬日山庄。
    眼前是灰败的山庄大厅,无论是身前的桌子,还是墙上的挂画和雕塑,都落上了一层层的灰。
    谢庄做的不是清醒梦,他特意让自己的意识进入了半梦半醒的昏昏沉沉之中,也正因为此,他的感受比判断要直接得多。
    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活物,在这梦境的世界之中,时间也失去了意义。
    谢庄一动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无法移动,他像是这世界的过客,无法在这诡异的环境之中移动。
    他只能看着,视线甚至能够穿透厚重的层层墙壁,跨越一间间布满尘埃的房间,看到在204房间伫立着的血色鬼影。
    那瘦长得不似人类的影子在墙的虚影之后站立着,似乎也在与谢庄对视,他是纯粹的晃动的红色幻影,但却有黑色的拳头大的嘴巴,正一张一合地无规律地动着。
    双方对视着,似乎都无法移动。
    心悸和恐慌在这失常的画面的刺激下,弥漫了谢庄昏昏沉沉的意识。
    他闭上了梦中的“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眼前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大厅的墙壁遮挡住了那目眩的血色鬼影。
    那家伙呢?
    我想要看到他!
    伴随着这样直觉的好奇的念头,眼前的墙壁又变得虚幻,那站在204房间一动不动的红色幻影,就像是退潮后显露在沙滩上的贝壳一样,再次于重重障碍之中显眼了起来。
    它想要移动,但它的动作慢得像是蜗牛,无论是抬手还是迈腿,又花了不知道多少个眨眼的时间。
    当它成功地移动了一次之后,谢庄敏锐地注意到了两者间的距离。
    一半。
    它移动了一般的距离,站在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
    黑色的嘴巴伴随着红色的光流动着,它又说话了,但一如既往,谢庄听不见它在说什么。
    也不需要再听了!
    “可以了。”
    神识发挥起了能动性,唤醒了谢庄沉眠的意识,他在现实之中,睁开了眼睛,看向了那双湖蓝色的眼睛,问道:“你看到的,是不是一个红色的人影?”
    “……”珠华洛微微抬起了眉毛,“不确定,但我感觉是。怎么了?难道说那个人具备梦中杀人的能力?那个红色人影就是凶手?”
    “不知道”谢庄摇了摇头,却没有说出真相,“我只是做了个梦,正好有点困了,我先回床上睡个午觉。”
    谢庄站起了身,自顾自地走回了他的房间。
    他需要一个独处的空间。
    因为,那在梦中看到的世界,那祛除了物理身躯的影响,展示在神识和灵性中的世界,正是这片冬日山庄的另一个真相。
    那不是什么诡异。
    而是一个处于叠加态的夹缝世界!
    为了进入这个世界,他需要换一个更好的观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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