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宫正殿
    老实说,李承乾有的时候真是搞不明白皇帝脑袋里是怎么想的,想一出是一出,谁听说过头天家里死人,第二天就把闺女许出去的。
    而且这谈起来就没完了,把前朝的些烂摊子一股脑的就丢给了自己,想想也真够蛋疼的。
    忙前忙后连特么衣服都没来的急换直接就去上了早朝,可是当殿内众臣看到穿着血污之衣的太子的时候,殿内响起了阵阵的议论之声。
    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太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刚刚返京就这么站在殿上,这是又一场玄武门之变?
    “殿下,您这是怎么回去?还有陛下他怎么没来上朝呢?”,听到百官在议论是不是政变,杜如晦在心中不由的骂了句愚蠢。
    不说太子没有理由造反,就是想造反也得把外面的玄甲军换了吧。镇殿将军还是那个顽固不化的翟长孙,他是皇帝的绝对的心腹,是不可听从第二个人的命令的。
    但作为百官之首,这个时候他是该站出来说句话的。
    听到了杜如晦的问话后,李承乾就直接坐在台阶上,俯视着殿内众臣,笑着言道:“诸卿,那么紧张干嘛,本宫首先言明这不是政变,陛下正在承庆殿召见江夏王和翼国公,如果你们谁想去觐见陛下,下了朝后就可以去了。
    同时向诸卿传达一个陛下的口谕,和亲之议作罢,江夏王之女的婚事,陛下将亲自过问,就不劳诸卿操心了。”
    “至于这身血可就有意思了,就在昨天夜里江夏王之子、李景悞率领王府的侍卫硬闯鸿胪寺,企图杀死薛延陀部求亲的使团。
    本宫赶到的时候,其部已经被守卫斩杀殆尽,而他本人也已经奄奄一息了,然后就死在本宫的怀里。......”
    李承乾的解释更是如同一颗炸雷在殿内众臣的耳边响起,这李景悞胆子也太大,如此行事于谋反何异。
    于是几个御史也纷纷出班弹劾,请求将此事一查到底,看看这背后还有什么人,在长安城中带人攻击朝廷衙署就是谋反。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李承乾知道这几个人说的没错,李景悞就是有天大的理由的,这么做也是不对的,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么做是被逼出来的。
    可当务之急是保下那个正在圈禁中王叔,总不能让人家送黑发人后就上断头台吧,那得多冤啊。
    沉思了片刻,李承乾看向房玄龄,他是有名的厚道人,会说句公道话的。“房相,此事你有什么看法?”
    “殿下,李景悞所为触犯国法不容置疑,但江夏王一直被圈禁在宗正寺,所以这指使之说纯属无稽之谈。”,话毕,施了一礼后,又站回了班中。
    看到房玄龄说完,杜如晦立刻从班中走出来,躬身言道:“殿下,江夏王不仅是宗室大将,更是国家重臣,不可轻辱。既然没人指使,那就不涉及到谋反。
    李景悞身为禁军将领,纵兵为祸,但终以伏法,是以臣认为还是到此打住的好。没必要把事情闹的太大,不然让那些使节笑话。”
    听完了二人的话,李承乾默默点点了头,随即又把目光看向魏征:“魏相,你呢?”
    他对许亲给薛延陀也是赞成,毕竟朝廷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这要是在起兵祸可是要伤筋动骨的。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李景悞会用这么过激的方式替父姐出气,老魏也是个要脸的人,都把人家儿子逼死了,自然是不能给人家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再逼其女和亲了。
    随即言道:“其罪难恕,其情可悯。”,话毕,就低下了他那颗在皇帝面前都不曾低下的头,那可是几百条不该丢的人命啊。
    看到三位大佬都这么说了,其他的大臣也就不说什么了,谁都能看出来太子是在压着火呢,李景悞再怎么不好也是他的堂兄。
    再去触太子的眉头,那特么就是找死,京兆韦氏的人可是在地下还没烂干净呢。
    “有些话,本宫说的都累了,不想再说了。本宫知道,人活到你们这岁数,情义、气节,磨的差不多了,每天除了想着如何保全自己和子孙富贵一点的念想外,根本就不做它想。
    也是要是连这点念想都没有的话,同死人还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啊,你们都是来和皇室做买卖的,你们图的得不过是功名与富贵罢了。
    在本宫看来,你们连李景悞那个喜好狗马弋猎的纨绔都不如,最起码他知道护住自己的窝。要是价码合适,不少说女儿了,祖宗都是可是出卖的吗?”
    “今儿,本宫就用圣人的话回你们一句,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承乾亦耻之。”
    李承乾语气之中非常平静,但所有人都明白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来的话更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们留。
    不过,之所以没人出来反对,是因为这次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的是李承乾。
    不仅是劝说皇帝许亲的大臣们在反思,就是那平日顺情说好话,人浮于事的人也在反思自己,太子说的没错,他们的官当的大了,都学会明哲保身了。
    大伙的心里都知道夷男这样的人早晚都是要反的,就想他当年反颉利一样。
    只不过殿中的人目的不同,有的是为了自己的苟安,有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
    “既然陛下让本宫主次今天的朝会,那这个主本宫就做了。岑文本,中书省拟诏:李景悞之罪乃其咎由自取导致,但人死罪消,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好了,退朝吧。”
    话毕,没等众人行礼,就径直的往外面走去。
    行至殿门的时候,李承乾回头又看了一眼这些衮衮诸公,自从来到大唐以后,自己都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他们摆脱儒家教给他们的中庸之道,企图唤醒他们血脉中的血性,让汉唐雄风早一点降临到这片土地上。
    可今天发现他错了,这里的人从来都和他不是一类人,自己这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想通这一点后,李承乾长长的叹了口气,希望李景悞的血能让他们长点教训吧。
    随即就在朝诸官的瞩目下,脱下了那件染有血污的袍服交给恒连。
    沉声说道:“将这件太子服饰赐给李景悞下葬,算是本宫对他尽的最后一份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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