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氏见她那一身狼狈和脏污,握着拐杖的手一抖。
    姜琴娘朝她见礼,用一种浅淡的口吻说:老夫人,布帛坊走水,库房里的布匹全烧没了,扶风先生帮着我就抢出了一匹月华锦,其他的没了。
    古氏摇摇欲坠:怎的就走水了?
    毕竟布帛坊是苏家来安仁县之时,开的第一家布庄,这么多年就没
    出过差池。
    姜琴娘摇头:二叔说是守夜伙计打了瞌睡,碰倒了油灯。
    古氏难以置信,她头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可这话是从苏航嘴里说出来的,不相信那又如何?
    姜琴娘又说:二爷为方便,将下年所有的布料存货都堆放在库里,目下全烧毁了。
    铛古氏手里的拐杖落地:什么?下年全部的布料存货?
    姜琴娘点头,她垂下眼睑:是,所有的布料。
    古氏抖着手,她一把抓住姜琴娘手:那下年没有货可卖,苏家怎么办?苏家怎么办?
    姜琴娘火里走了一遭,脸上和手上的皮本就有些烤伤,粉红粉红的,还火辣辣的痛,此时被古氏那样用力掐着,她当即就忍不住痛呼了声。
    楚辞上前半步,刚想抬手挡古氏,他似乎想起什么,眼神微动,又站住了脚。
    古氏一径的问:琴娘,苏家是不是完了?
    姜琴娘接连抽了几口冷气,她忍着道:老夫人,我不知道,我已经交出了印,这段时间并没有管买卖,不清楚二叔和三叔是不是有变动。
    你怎么能不知道?古氏声音尖利起来,你在怨我让你交出印是不是?
    姜琴娘心起烦躁,手痛得不行,她手腕翻转甩开古氏的手:老夫人,一应事由您还是等二爷回来再论,我和扶风先生冲进火里,这会仪容不整,容我们先下去梳洗一番。
    说完这话,她不管古氏是不是同意,领着人直接进了门,不看古氏脸色。
    古氏想说什么,然嘴皮抖了两下,又咽了回去。
    她沉吟了会道:白姑,去让老二回来,也把老三找回来,半个时辰后,所有人福寿堂来!
    白姑应下,晓得这事严重,连忙去寻人了。
    只是走之前,她还不忘在古氏面前嘀咕了句:老夫人,扶风先生可真是有情有义,连命都不要了也要帮着大夫人,这种男子当真世间少见。
    古氏面容一沉,她这回没应和白姑,而是捡起拐杖猛地朝她打去:我苏家都到生死存亡之际,你还敢在我面前嚼舌根!
    白姑脸色大变,连忙告饶:老夫人,老奴说错话了,老奴自打嘴巴。
    滚!古氏双目一瞪,法令纹深刻又威严。
    白姑慌忙滚了,不敢再挑拨是非。
    古氏站在苏家门口,她目光沉沉地看了看汀兰阁方向,而后又看了看勤勉楼,那张脸上表情讳莫如深。
    她十分清楚,苏家生死关头,正正需要姜琴娘,不管她干了什么,亦或想干什么,她都得忍着!
    第30章 我再轻点
    姜琴娘觉得很累,她躺在热水里头,手脚都是酸软的,太阳穴还突突的抽疼,十分难受。
    赤朱滴了一点花露,在手心揉开了,才抹到她青丝间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
    水雾蒸腾,暗香芬芳,姜琴娘靠在靠在浴桶里,那张脸红若春桃。
    她闭着眼睛,好一会才低声道:赤朱,我脸有些疼。
    赤朱应了声,净了手,重新抹了另外一种透明的药膏,轻轻敷她脸上,末了连手背脖子一起厚厚抹一层。
    大夫人,这是治烧伤的香草膏,效果很好,一会就没事了。赤朱拿着瓢,往她身上舀水冲刷。
    闻言,姜琴娘说:给扶风先生送一份过去。
    在烈火之中时,她其实被保护的很好,不曾受伤吃苦头,可楚辞就不好说了。
    赤朱记下了,她算着时辰,差不多之时道:大夫人,老夫人那边让去福寿堂。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睁眼,脸上面无表情:与我拾掇。
    一刻钟后,姜琴娘一身清爽地出了汀兰阁,她走之前,唤来澄琉,吩咐她去勤勉楼那边,若是楚辞有需要就尽管满足。
    福寿堂正厅,气氛肃穆,安静无声。
    姜琴娘踏进来之时,苏二爷和苏三爷都转头看了过来,古氏瞄她一眼,见她面带薄粉,艳若桃李,刚沐浴过后的那一身水汽怎么都掩饰不住,招人的很。
    苏三爷苏武眼睛都看直了,好在他还晓得遮掩几分。
    苏二爷苏航已经换了身衣裳,发髻也梳过了,没有起先那等狼狈。
    他恹恹地低着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姜琴娘落座,古氏轻咳一声道:老二,将布帛坊的损失清点一番。
    苏航称是,想了想说:布帛坊走水,烧毁严重,其中含十匹月华锦,三十匹丝,二十五匹棉麻
    姜琴娘心头一默,今个那一遭就相当于布帛坊下年大半年的存货全给烧光了!
    这会六月,冬天无蚕茧可收,也没有新织就的布匹,一应都只有等来年开春等着新蚕吐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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