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宫宁第二次进来禀报,姜万钧已经收拾妥当,沉甸甸皇冠戴在脑袋上,根本不给姜万钧低头的机会。
    后世说什么,“不要低头,皇冠会掉”,真不开玩笑的。
    这一个皇冠,重量超过十斤,一身龙袍算上全部挂饰,也有近二十斤的分量。
    高士廉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若按照高士廉制定的规格,全套的大礼服,重六十斤上下,听上去就怪吓人的。
    姜万钧活着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穿的,至于死后,他说了也不算……
    姜万钧的腰上,挂着一把镔铁打造的长尺。
    长尺,长三尺三,上边雕刻着雪花形状的花纹,这代表了大宁现在的工艺制作水平。
    这把长尺,被姜万钧命名为“秩序”。
    无锋,无刃,巧夺天工。
    姜万钧之所以选择佩戴长尺,而非刀剑,目的是告诉世人,大宁重秩序,不喜征伐。
    当然,这只是一个态度,姜万钧没有让人把马槊扛出来吓唬人,但秦琼和程咬金两人手上的武器,可都是杀人的家伙。若是有人以为大宁好欺负,他们尽管可以来试试。姜万钧就算不用马槊,一尺子也能拍死他。
    随着姜万钧带着长孙皇后走进大殿,赞颂声差点将房顶掀翻……
    姜万钧亲手扶起了李纲,“诸位也都起来吧!”
    “谢陛下。”
    随着姜万钧和长孙皇后落座,姜万钧一眼便看到了身前的那个小家伙。
    原本不在出席名单上的小骨朵,也不知道谁给她带了出来,还为她准备了一套甲胄,背着一具小手弩,站在人群里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等到程咬金将他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将小骨朵摆在姜万钧的身侧,姜万钧顿时明白,这八成是程咬金那个家伙搞的鬼。
    如果有人这么讨好哪位皇子,铁定会引来弹劾,不过事关小骨朵,那就没有关系了。
    整个大宁,小骨朵是最特殊的存在。
    要不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姜万钧非赏程咬金一脚不可,“去给小公主取一个小桌子来。”
    “父皇,我要保护你,不能坐着。”小骨朵很有职业操守的说道。
    “站着怎么吃东西?”
    “我可以吃父皇的呀!”小骨朵理所当然道。
    姜万钧这才发现,他的桌子上摆了两副碗筷,还有一个奇怪的容器,恩,模样像一个瓢。
    得,看样子人家是早有准备。
    长孙皇后强忍着将脑袋转到了另一边,她怕自己忍不住发火。
    果然如同她猜测的那样,那个男人就是个“大猪蹄子”,是绝对不会生闺女气的。
    “那行吧,小骨朵穿上这身衣裳,有那么一点女将军的风采了。”姜万钧在小骨朵的期待中,毫不吝啬的奉上了自己的称赞。
    “那是当然。”小骨朵一扬下巴。
    长孙皇后差点破功,在桌子下,轻轻踢了姜万钧一脚。
    “咳咳!玄成,可以开始下边的流程了。”姜万钧不可能将大家都凉在那,独自陪闺女玩。
    “是。”魏征躬身一礼,然后从袖笼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文书。
    这上边记录了对过去一年的总结,同时也记录了对未来一年的展望。
    回顾过去,展望未来,是永远不会过时的话题。
    前两年的内阁工作报告还能刊登到报纸上,今年不行了,随着大宁收复了洛阳,许多地方都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就算将一份报纸上所有的版面都留给内阁,报纸依然刊登不下。
    所以从今年开始,内阁的工作报告将单独成刊发行。
    魏征做的工作总结,姜万钧已经审阅过,出于保密的需要,他还在一些地方进行修改。
    其他人听得很仔细,尤其对于第一次参加国宴的嘉宾来说,内阁工作报告十分详尽。
    新生儿有多少,土地有多少,粮食产量是多少,税收是多少,钢铁产量有多少……
    修了多少路,开凿了多少水渠,建了多少水车,建了多少学校……
    大型项目的建设进度,还有各方面的财政支出等等。
    从辽东来的,杜正伦和温彦博两人,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如此详尽的工作报告。
    有些东西他们以前都没关注过,就比如这“百姓可支配收入”,还有“就业率”等等,听上去就很“高大上”,通过这个数据,各郡县的发展状况一目了然。
    不过从这份报告中,还可以让人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世家占有的财富实在是惊人。
    世家占人口比例不到一成,但所拥有的财富却是七成以上。这还是在大宁皇帝极力遏制的情况下。
    见人们一脸惊讶,姜万钧心里头笑了笑。
    姜万钧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不反对世家赚取财富,但必须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不违法”只是一个底线,最多可以解释为不是一个坏人,但并等于说他们是好人。
    “不违法”就是好人,这是偷换概念。
    尤其当他们具备了一定的能力和影响力后,如果道德水准一直停留在底线上,那就是“德不配位”。
    “仓廪足而知礼仪”,通常被解释成,百姓的粮仓充足才能知道礼仪。
    可问题是,世家的粮仓已经充足到不能再充足了,串钱串子的绳子都烂了,粮食也都发了霉,可是他们知道礼仪了吗?
    如果他们都做不到,又凭什么要百姓“知礼仪”?
    这是不是太滑稽了?
    若是他们不能更严格的要求自己,那便是“德不配位”,姜万钧便不会重用他们。
    “世家不交税,那么国库就要空一大半?”长孙皇后没想到会这么般严重,忘了“不干政”的宗旨,忍不住感叹道。
    “哼!比你想的更严重,不要忘了少府。”事实上,在这份报告里,隐去了一部分信息,比如少府纳税已经达到了整个大宁的两成,比如少府里的钱比那些世家还要多。世家与百姓之间的比例是七比三,但如果算上少府,比重会下降一些。不过姜万钧自然明白“财不外露”道理,所以没有让魏征统计在里边。
    正是因为少府的存在,姜万钧才有底气与世家正面硬刚。
    按照历朝历代的惯例,国库中的钱,其中至少有两到三成是要交给皇上来支配的。
    有些昏庸的皇上,能把国库里的一半的钱都拿来挥霍。
    而在大宁,姜万钧没有动国库里的一分钱,不仅如此,少府还要向国库纳税,同时还要养活军队和军属。
    倘若,世家不纳税,姜万钧手上的少府也不纳税,国库要养活军队,还要供皇家开销。大宁的国库直接就破产了。
    别说修路,开渠,建学校,就是对外用兵都筹备不齐粮草。
    这是许多朝代面临的最大难题,钱怎么都不够用,如果再碰上一个脑子不正常的皇帝,王朝将一直处在一种亚健康状态。
    能坚持两、三百年,已经是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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