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浩闻言一愣,随即看出郭二牛这是关心他,心里不由得一暖,道:“爹,你怎么在这儿,我娘和弟弟妹妹呢?”
    郭二牛闻言悲从心起,哭着说道:“都没了,都被契丹人掳走了,是我没用,不能保护他们…”
    即便郭浩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也没想到事情真是这样,本以为这次回来能够家人团聚,没想到听闻的却是噩耗。
    “都是我不好,我当初应该带你们一起离开的,我不该心存侥幸,是我害了娘和弟弟妹妹……”
    “咳咳,这不怪你,老天可怜,他们虽然被掳走了,但咱郭家还有你,看见你还活着,我就算死也能瞑目了,咳咳……”
    郭二牛病得不轻,应该是倒春寒冻的,这年头伤寒不能掉以轻心,弄不好就会死人的。
    年仅五十多的郭二牛,此时脸上布满了皱纹,头发花白,就连牙齿也掉了几颗,看起来十分可怜。
    “爹你别说了,咱们先离开这里,我现在已经发达了,有机会我去契丹看看,也许他们还活着。”
    郭二牛闻言摇头,闭着眼睛不说话,郭浩让那个乞丐帮忙,把郭二牛放在后背上。
    郭二牛的骨架不小,此时却没什么重量,全身上下饿的只剩下骨头,郭浩心里很不是滋味。
    “契丹,我把你们当做民族的一员,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如果我家人有什么事,我势必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这么长时间,郭浩第一次仇视契丹,原因就是他把契丹当成了少数民族,而不是异类。
    背着郭二牛回到住处,立刻让郭福去找大夫,大夫看过后说道:“公子,令尊的身体太过虚弱,年轻时又伤了元气,能活到现在已经是老天保佑,此次恐怕……”
    郭浩闻言有些不知所措,道:“他只不过偶感伤寒,好好调理应该可以恢复,大夫你想想办法,不用怕花钱!”
    “我知道,公子孝心可嘉,可令尊的身体实在亏空的厉害,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就算用补药调节,恐怕也难以回天啊!”
    大夫说完,叹了口气,告辞离开了,李芙走过来扶着郭浩的胳膊,希望郭浩不要太伤感。
    要说郭二牛,其他郭浩对他没什么感情,可他毕竟是他爹,而且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
    曾经的郭浩经历过这样的事,在他二十多岁时候,他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就都去世了,老人的去世让亲人都疏远了。
    后来他一个人在外面工作,父母离婚家也没了,每次过节都是他最难受的时候,他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可那都是奢望。
    如今他重活一世,本以为一切都可以很完美,只是在这乱世之中,他也是身不由己。
    当初他若果带着家人离开,也许安全到达江南,又或许都饿死在路上,他和秋南活着已是侥幸,他不敢拉着家人冒险。
    如今娘亲和弟妹生死不明,父亲又奄奄一息,郭浩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郭浩亲自照顾郭二牛,想要弥补一下之前的亏欠,毕竟他养了自己十多年,这份恩情他也不能忘。
    在郭浩的照顾下,一个月后,郭二牛竟然一天天好转了,不但病好了,气色也好了许多,而且还能下地走路了。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为郭浩感到高兴,以为是他的孝心感动了上天,只有郭浩很清楚,郭二牛这是回光返照。
    “爹,今天想吃什么!”
    郭二牛这段日子,可谓是享尽了福,他的要求郭浩都尽量满足,郭二牛不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也毫不客气。
    “那天你做的那鱼不错,鱼的肉嫩,吃起来不塞牙,浩儿啊,没想到我郭二牛也有今天啊,能生出你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儿子啊!”
    郭浩闻言笑道:“那说明您老命好,您不但有我,还有我的弟弟妹妹,您可是儿女双全!”
    “是啊,我的福气是不错,只可惜他们没有这个福气了,本以为你是个傻子,我这才要了他们,早知道……
    算了,不说了,那个姑娘是你媳妇儿?你们成婚了没有,趁着我现在身体还算硬朗,赶紧把婚事办了,如果能看到你成婚,我也就放心了!”
    “这……”
    听到父亲让他成婚,郭二牛本想拒绝,可是这是老人最后的心愿,他想成全又怕对不起秋南。
    “怎么?你小子不会在江南成家了吧!”
    郭浩摇头,虽然没有成家,可他和秋南已经约定。
    “那还犹豫什么,选日子尽快把婚事办了,我还想喝你的喜酒呢,也让我跟着风光一回!”
    郭二牛窝囊了一辈子,在村里并不起眼,辛辛苦苦拉扯这个家,临死之前就这点愿意,郭浩怎么忍心拒绝。
    “好。”
    虽然对不起秋南,但郭浩觉得她应该能理解,于是郭浩把消息传出去,其他他在开封也没几个熟人,主要是陈家和城南村的乡亲们。
    一个月之后,郭浩在老宅举办婚礼,一切都是陈掌柜安排的,赵匡胤帮忙打理,来的人除了村里人,还有一些商人。
    虽然是在村里举办,可场面十分热闹,郭二牛坐在主位上,嘴都咧地没边,众人一口一个老爷叫着,让他十分受用。
    “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院子里,郭浩牵着李芙从屋里走出来,所有人轰然叫好,一直走到郭二牛面前。
    “一拜天地!”
    ……
    “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礼成!”
    只是简单的流程,二人已经结为夫妻,所有人再次道喜,李芙被送进屋里,郭浩留在外面敬酒。
    这顿酒一直喝到天黑,众人还要在城门关闭前回城,于是人都散开了,郭浩也带着李芙和郭二牛回城。
    新婚之夜,自然没有让郭浩伺候的道理,于是郭福自告奋勇,陪郭二牛一起住。
    洞房花烛夜,郭浩的心里却十分平静。
    “夫君,夜已深了,咱们休息吧。”
    李芙羞涩地来到郭浩身旁,可郭浩却没有动,说道:“再等等,芙儿。”
    “等?”
    李芙不知道郭浩在等什么,可是二人已经成亲,而且还是在秋南前面,她的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只是她没有表现出来。
    既然郭浩要等,李芙也不急于一时,其实二人的关系已经很亲近了,成为夫妻是迟早的事。
    结果李芙这一等,就是一夜。
    鸡鸣三声,天已经亮了,郭浩在椅子上坐了一夜,李芙早就忍不住睡着了。
    郭浩走到郭二牛房前,静静地站在门口,没过多久屋里忽然传出一声惊呼:“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听到这声惊呼,郭浩没有动,其他早有预感,郭二牛大限将至,也就是这几日了。
    他之所以有预感,并不是他有什么本事,而是郭二牛这两天的精神头已经开始不足,食欲也开始下降。
    本来郭浩想用这件事吊着郭二牛,但看到他这个样子,郭浩知道他等不及了,没办法只能成亲。
    所谓的冲喜都是骗人的,郭二牛还是去了,他是在睡梦里走的,去的很安详。
    “不好了,公子,老爷他……”
    郭福大喊着,打开门被吓了一跳,发现郭浩正站在门口,顿时大哭起来。
    “公子,老爷走了,都是我不好,是我没照顾好老爷……”
    郭浩没有搭理他,迈步走了进去,看了郭二牛最后一眼,李芙在房里闻听这个噩耗,顿时晕了过去。
    成亲当天公公就死了,这要是传出去,人们会怎么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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