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两位先生入府,张四海虽然并没有那种如同见到名人那样的热切与疯狂,可是看在卢植和田丰身上的眼神,还是让人有些不适。
    张四海倒也知道收敛自己的那份对于两人的渴求。
    作为穿越人士,张四海对于如今这个局势,自觉还是能够借势而为,成就自我的。不过事实告诉他,他原本那样的想法多有不妥。
    试想他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以来,真正的能够仗着对于历史的判断而做成的事情,屈指算来寥寥无几,不过就是建了一个四海楼,外带成立了如今的幽州商会。
    当然这两样东西,未尝不会在将来发挥更重要的作用,不过对于当下的局面,实在是帮助不大。
    即便是张放如今机缘巧合下成了护匈奴中郎将,可是在这其中,张四海自觉还是没有自己多少的事情。
    即便没有自己,张放这个便宜儿子有了塞外之行的经历,加上鲜于辅的推荐,也是完全有可能自己就达到这个高度的。
    虽然在前世的记忆中,并没有如张放这样的存在,不过张四海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历史也存在着无数的可能。
    或者太史慈和臧霸来到幽州,算是和张四海有些关系,可是这样的事情怎么看,也算不上了不得的事情,至少在这个时候看,并没有太多的影响。
    再看近来张四海为张放设想的那些事情,他让臧霸去洛阳,其实只是为了将来趁着洛阳大乱的时候,去试试那传国玉玺是不是真的在那座皇宫中的枯井中,当然现在张四海也没有将事情告知给臧霸,也是担心这样的事情实在有太多的虚妄,让人总觉得多有不妥。
    而建议让张放领兵去匈奴,能得到多少的收获,现在看来,实在是动作不少,结果不多。匈奴那边的事情,张四海当然也知道了最后的结局,鲜卑人自然是乘兴而去,却没有满意而归。须卜骨都侯那边倒是免了单于之累,回归自己的本位,也少了那许多的烦恼;从并州回返的于夫罗,倒也没有急着去就单于,两下里倒也都不是那么特别计较的人,所以匈奴之事,到了这里,张放倒也放的下手,继续南下,所求,还是张四海的野望。关东诸侯起事之期,定然不远,可是即便如此,张放领兵南下又能做些什么呢,张四海并没有认真的考虑过。
    是到时候,抢洛阳,这看上去完全就是在做白日梦;还是到时候等着董卓西迁长安的时候,趁机抢东西,这样做的话,让张放他们如何想呢?
    有这些种种,张四海终究还是明白了,自己即便是有着那些记忆,在其本身而言,不过一个中人之姿,却是没有那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能耐的。
    有了这份自悟,恰好这个时候又遇上了卢植和田丰,如何能够让他不为之高兴。
    “两位先生能够驾临上谷,倒是让着荒僻小城平添光彩!”
    张四海的热情是显而易见的。
    “张会长客气了,一路行来,老夫倒是觉得这上谷虽说是有些地远城偏,可是这城中景色倒让老夫有种重回洛阳之感啊!”卢植自是颇有感触,上谷城中的人声鼎沸让他能和洛阳相提并论,可见此间究竟有多繁华。
    “不知道田先生有何感触么?”张四海转向田丰。
    “地处塞外,群狼环视,却不见此地守御完备,恐为他人觊觎啊!”
    田丰这番话倒是让卢植也略微皱了皱眉,不过张四海倒是不以为意,“田先生果然一针见血,此时这上谷城中确实没有多少守卫力量。”
    张四海的态度很是出乎卢植的意料,而田丰见此,也觉得张四海有些肚量。
    “这却是为何?难道说刘虞大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么?”田丰的语气中有些情绪。
    “刘虞大人对于此间还是很重视的。不仅在城中驻扎有三千兵马,还让我们幽州商会自行组建护卫队,共同维护此地的安宁。”张四海解释道,“之所以眼下兵力不足,是因为城中的大部分兵马被我儿张放,也就是新任的护匈奴中郎将,带着南下平定匈奴的内乱去了!”
    “当然,如今这上谷附近也并没有太多异族的兵力,乌桓人降服与幽州,自不必考虑,匈奴人正处于内讧之中,更被我儿征讨,也不必在意,即便是鲜卑人,他们中部鲜卑在可汗和连的统领下,也一同南下去找匈奴人的麻烦去了。所以这上谷附近至少短时间内,不需要太多的兵力把守!”
    听了张四海这番解释,卢植倒是不再说什么,幽州乃是他的家族所在之地,附近的情况自然明了。
    倒是田丰对张四海问道,“令公子居然是护匈奴中郎将,倒是让人不敢轻信?”
    “我儿也不过是承接浩荡皇恩,才有了今日!只可惜,如今也只能逡巡于边塞之地,不能更为天子分忧啊!”
    “呵呵,张会长这话说的不对,令郎尽力保得北疆安定,便是为天子尽忠,有怎么说不能为天子分忧呢!”
    “卢大人,我倒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合时宜,萧墙之祸怎及肘腋之变呢?”田丰倒是不客气,“更何况,攘外必先安内,如今我大汉都是内部不靖,这才有了如同前时张纯之乱,若是朝廷上下清明,君明臣贤,又怎么可能会有黄巾之患!”
    “元皓还请慎言!”
    “慎言,我又为何要慎言,张会长一看便是忠贞之士,我不过是一吐肺腑,想来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的,您说呢,张会长?”
    田丰这话倒是将张四海拿了一把,若是将来他这些话惹来麻烦,多半会怨怪到张四海的身上了。
    “田先生说笑了,先生能够在此一吐肺腑,可见是当我是知己,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啊!”
    “卢大人,您看张会长可就比你潇洒!”
    本就是因为张四海一句开解他人的话而引来的卢植和田丰,此时自然也是看得出来,张四海确实不是一般人。
    “不过既然田先生说了些心里话,两位可不可以也听我说上几句呢?”
    见张四海如此说,卢植和田丰倒是微笑以对。
    “两位先生都是大才,不知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我儿身上所担的这个护匈奴中郎将虽然名义上上朝廷所授,然则实际如何,我们都是清楚的。董卓实乃国贼,我虽不过一介商贾,人微言轻,却也知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当此时节,诛国贼清君侧,才是天下大义所在!不想却在此间看到两位大才,不能为朝廷所用,虽然为朝廷所叹,更为两位可惜!”
    张四海的话可是让卢植和田丰两人震动非常。
    倒不是说张四海的言辞中有多少远见卓识,毕竟此时但凡有些眼光的,都能看得出这洛阳城中,董卓为祸朝廷,擅权乱法,威凌君上,更是苞藏逆心,所谓诛国贼清君侧,正是大义所在,本事常理。不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却不是一般人能够说得出来的。
    位卑不敢忘忧国,这样的觉悟,居然出现在张四海这样的人身上,即是此时的卢植,都有些怀疑自己打算隐居军都山的想法是不是真的错了呢。
    想自己这一声,前半生壮志未酬,不得已教书育人,后半生出将入相,却也未得全功,一生匆匆,如今看来,便是归隐,听了这句话,想来也会郁郁,真是让人进退维谷。
    田丰却是神情大变,一路同行卢植,虽然他自己壮心不已,却有卢植在边上千千隐隐,想他正为如今大势而愤慨,恨不能手提三尺长剑,为朝廷扫清妖氛,还天下一个朗朗乾魂,如今到了此间,听了张四海这片言辞,这个时候田丰看着张四海真是一个知己人。
    张四海自是将两人的神情收在眼内,说实话,得知两人的到来,张四海便有心留人,不过他倒是知道,卢植这位尚书大人,对于如今的朝廷实在是伤心不已,若非如此,历史上的他怎么会选择隐居军都山,常年不出,即便有袁绍累次相请,让他当军师,也未能如愿。
    不过此时卢植老大人神情微怔,显然不是对于适才的话完全没有触动,张四海倒是觉得,若是因为自己的那些话,让这位老先生能够释去归隐之念,那可是意外之喜。毕竟凭着卢植的名望和见识,定然能够给他和张放的前程有更多的把握。
    当然田丰才是张四海最想留下来的,虽说这位田丰先生,在历史上辅佐袁绍,并没有获得最好的结果,那只是因为袁绍这个人个人的问题,与田丰以及其他袁绍的谋臣并没有太多的关系。
    实则若是袁绍能够听从这位先生的建言,估计袁曹之争根本就挺不到官渡之战的时候,曹操就会不战而败。
    可惜袁绍不听人言,而田丰这位呢也是个刚而犯上的主,若是没有真正的胸怀,还真就不能容他,不过张四海倒是有这个自觉,他自信还是能够听得进话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敢打田丰的主意。
    现在,张四海正为此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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